第122章 京城锦花开13

“客官说笑了。此茶泡出来,便是红色。色泽越鲜亮,则茶越好,这是杯上好的茶。”霜辰不紧不慢地说道。

果然如白朝驹所说,他不会这么容易承认的。公冶明翻着脑海里的小本子,翻着翻着,他找到了下一句该问的话。

“你可认识方廷玉方大人?”

听闻此话,霜辰的脸色立即变了。

“你都知道了。”他喃喃道。

我都知道了?公冶明茫然地想着,好在他那双眼睛,向来都透露着清澈的迷茫,这一瞬间的恍惚并未显露出来。

霜辰用能活动的左手,取下自己右手里的茶杯。随后,他轻轻握住公冶明的手腕,想拉他松手。可公冶明死死握着他的右手腕,拉不动他。

“你也看出来了,我并无内力,也未曾习过武。否则,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霜辰收敛了脸上的笑。

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更俊气些。他的眉形狭长,又用眉粉勾画出颇显英气的眉峰,衬得那双琉璃似的瞳仁多了些似泣非泣的落寞,有种难以言说的孤寂。

公冶明松开了他的手腕,仍由霜辰拉着自己的胳膊,往下探去。霜辰说的不错,他的确未习过武,手上的力道也不大,只松松地握着。公冶明有把握,哪怕他突然袭击自己,自己完全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反制于他。

霜辰拉着他的胳膊,一点点移到自己腰带的位置,几乎紧贴着身体。他仍未没停下,还在继续下移。

公冶明稍稍蜷缩了下手指。霜辰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慌张,柔声说道:“别怕,我并非要你做下|流之事。”

并非下|流之事?哪怕是公冶明都知道,自己的手放在男子的这种部位,不论换谁来看,都是极其不雅的举动。而霜辰反倒加大了力度,用力摁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贴去。

“你……”公冶明正欲出言阻止,出口一个字,就顿住了。从掌心传来的触感不对,霜辰身上,显然缺失了什么。

“我是残缺之人,可我并非自愿如此。”霜辰淡然地说出这骇人的真相。

“是方廷玉?”公冶明忽地明白怎么回事了。

霜辰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倘若有个人,趁你年幼时将你与父母分别,又在你尚未明事理之际,教导你错误的谋生办法。待你长大后,才发觉,自己已无法变得和常人一样了。”

霜辰注视着那双漆黑如死般寂静的瞳仁。在方才的讲述后,漆黑的瞳仁阴燃起星星点点的怒火,令那副从入门开始就波澜不惊的面孔,逐渐流露出隐忍的愤恨。那双宠辱不惊的弯眉微微挑起,显出几分凛然的威严。

“你或许觉得,只因为这些事,我并不该取他性命。”霜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愤恨。他偏了下头,避开公冶明直挺挺的目光,眼里含着几分直面死亡的悲凉。

他艰难地扯动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说来也有几分可笑,我本没有决意报复他,毕竟以我的身份,很难从这里出去,也很难接近他。可上天偏偏把一个机会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公冶明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霜辰笑道,笑里带了几分释然。

“你很难从这里出去,又是怎么把尸体送从柏树胡同送到胭脂胡同的?”公冶明问道。

“我没有动他的尸体。”霜辰说道,“我去换了身衣服,卸掉了妆容,等着束手就擒。可等我回来,屋子里的尸体,血迹,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做了场梦一样。但我知道,这不是梦。”

霜辰摊开右手,把掌心递到公冶明面前,他的掌心里有四个月牙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我握刀握得太用力,指甲掐破了皮肉,这便是我杀他的证据。”

公冶明环顾了下周围,嗅到数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气息,他转身凑到霜辰耳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跟着我走。”

“我会认罪的。”霜辰说道。

“不,我带你离开京城。”公冶明说道。

霜辰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他似乎看起来不像这么好心的人,但非要说的话,他也不像是官府的人。

他更像个游离在世间的游魂,听鬼使的命令行事。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至少霜辰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

公冶明戴上斗笠,拿围巾挡住面容,随后,拔出了那柄藏在斗篷下的刀,握紧在手里。

他往前迈了几步,回头看到霜辰还待在原地,便举刀催促道:“跟紧我!”

霜辰看到那柄锋利的刀刃抵着自己脖颈,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真要威胁自己,还是要帮自己。

见他还在犹豫,公冶明忽然放声说道:“倘若你真心求死,那我便在这里成全你。”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就像他真掌握了生杀大权一般。

霜辰看到他手里的刀动了,连带他的脚步一起。刀光快如闪电,霜辰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得凛冽的疾风向自己迎面而来。他本能得闪身躲避,脚脖子却不知怎么回事绊了下,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柄银色的利刃插在他面前。他这才看到,就在自己脚边,不知何时躺了个人。那人一身黑衣,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白象阁里暗中驻守的护卫。霜辰认得他们的衣服,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才被迫留在这里。

一只手搀上了他的胳膊,大力把他从地上拉得站起。

“我看你挺想活的。”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不在意那些是是非非,只觉得你不像个坏人。”

说话的期间,公冶明接连手起刀落,地上多了三具暗卫的尸体。

霜辰不敢再去数那些尸体。他依稀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犹豫,才害得这些人一个接连一个的失去了性命。

“好,我跟你走。”他说道。

这里的厮杀有些安静。因为实力太过悬殊,要不了激烈的打斗,这些把命卖给白象阁的护卫们便被一刀了结。就像是刀,只是消耗品罢了,迟早有一天,会被更锋利的刀取代。

阁主端坐在二楼,他见白朝驹一人过来,心里有几分窃喜,也有几分狐疑。

那个陪伴在他边上的刀,究竟去了哪里?是悄悄隐藏起来了?还是另有用途?

“阁主,我把刀取来了。”白朝驹泰然自若地上前,双手将那柄小刀奉上。

他看出了阁主的疑虑,解释道:“我的朋友身体抱恙,今日没有一同过来。”

阁主抬手,接过白朝驹手里的刀,举到面前看了看,微微颔首。

“你看出这柄刀了吗?”他笑着问向白朝驹。

“这柄刀,应当是九月坊的。”白朝驹答道。

阁主微笑颔首,又问道:“那你以为,是谁害死了方大人?”

是霜辰的动的手,凶器在此,已经很明了了。

白朝驹抬头看着阁主眯起的眼睛。这个人显然比自己更清楚霜辰的所作所为,他在满足自己好奇的同时,巧妙的将唯一能够指向凶手的证据回收了。

但白朝驹还留了一手,他命公冶明伺机带走霜辰,只要霜辰良心未泯,愿意认罪,此案还有了解的机会。

白朝驹话锋一转,沉声道:“阁主,我将刀交给了您,按照约定,您应当给我透露些方大人的情报才对。”

“我看你知道的挺清楚了。”阁主笑道。

白朝驹说道:“但我还想知道,方大人为何要请阁主帮忙假死。”

“此言何意?”阁主微微皱了下眉头。

“阁主,那日你说我是公主的人时,我就料想到了。您既然宣称,我是公主的人是值钱的情报,那自然就说明,您必定不是公主的人。您既然不是公主的人,又操纵着如此大规模的情报网,想必和姚大人有关。我先前在江南时,就得知姚大人暗中结识不少江湖门派,其中有一朱雀门,精通各类药剂,而有一味药,便能令人假死过去。”白朝驹说道。

“那这与方大人有何关联呢?”阁主问道。他问话的语气并不恼,反倒有几分温和,像是在问自己的孩子。

“阁主应当不知道,有一捕快的母亲得了痨病,他暗中取了方大人尸身的血想给他母亲服下,他母亲也因此归西。而我在得知阁主同姚大人有关时,立即想到了假死的事,再次找上那名捕快,将假死的解药给他母亲服下。这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不料他母亲竟真的苏醒过来。因此我能肯定,方大人中的并非致命之毒,而是假死过去的药。这件事,一定是通过阁主您,才能完成的。”白朝驹说道。

阁主低头浅笑了下:“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我还真未料到,当年那个闯进朱雀门密室,窃走药谱的愣小子,竟然是你。”

“阁主,我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您可得说说方大人的事吧。”白朝驹问道。

这个小子,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阁主表面是波澜不惊的微笑,心里有几分惊叹。他本欲将方大人中的毒是假死一事告诉白朝驹,作为帮自己回收物证的奖励,不料这孩子竟自己摸索到了,这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不过孩子毕竟是孩子,竟然去关心一个死去的人的消息,这简直毫无价值。

“方大人为何假死一事,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无非是皇上复位,他自知和泰和帝走得近,担心被拿来开刀。加之他这副业收入不少,为官上朝又苦又累还战战兢兢,便找上了我,请我帮他假死脱身了之。若是运气好,还能栽赃先前就有恩怨的刘家一把。”阁主三言两语解释道。

“这种消息,你去找几个他身边的人打听打听,家丁也好邻居也罢,就能知道他已安排家眷离京回了老家。京城方府空空荡荡,也不能得出他想脱身的结论了。”阁主说道。

“在下受教了。”白朝驹拱手谢过,又说道,“既然阁主说,这消息不太值钱,那能否容许我再问一个值钱的消息?”

这孩子还真有点意思,阁主被白朝驹胆大包天的提问逗笑了。他的确有点好奇,这孩子想问的消息,是怎么个值钱法。

“那你可想明白了,我只再回答一次。若是这次的消息仍旧不值钱,我也不回答别的了。”

“这次的消息于我而言未必值钱,但于阁主而言,必定值钱。”白朝驹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说着。

阁主收起笑意,坐直身子,正色道:“你想打听我的消息?”

“不错。”白朝驹坦然道,“我想知道,霜辰于阁主您,究竟有什么恩情?”

听闻此言,阁主再度露出了笑容,是个温和中藏着些许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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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池乌五年计划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