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广仁下台也有他一份功劳。”公冶明轻声说道,下巴依旧微仰着。
“昂……”白朝驹看明白他意思了,“是你和他一块儿干的?厉害了啊!”
他拿拳头摁了摁公冶明的胸口,表示赞许。公冶明弯起眼睛笑了下。
白朝驹则脑袋一歪,斜眼打量着他,嘴角挑起道难以捉摸地弧度,问道:“你该不会已经算到,唐广仁走了,就没人调查方大人的案子,才故意把那谁放跑吧?”
听闻此言,公冶明的眼睛一下睁圆了,一双黑大的瞳仁一览无余。
这个反应,看来是没想到这茬了。还好他只是运气好,没那么多心机。白朝驹在心里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让唐广仁下台的?”
“这还不简单。”刘光熠抢答道,卯足了劲要在陆隶翎面前表现自己,“他唐广仁作恶多端,害了多少无知少年。那些被他侵害的孬种,各个都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小爷我略施小计,逼上一逼,叫他们一同去衙门把唐广仁举报了,自然就搞定了。”
“逼上一逼?”白朝驹皱起眉头,狐疑地看向公冶明,直觉这事是他出的主意。
“对了啊,得亏了明哥一起,不然还逼不动那些个怂货。”刘光熠笑道,没忘记给自己的老大记上一笔功劳。
“你们是怎么逼的?”白朝驹问道。
“逼就是逼嘛,还能怎么逼,就逼他们说出这事呗。”刘光熠避重就轻地说着,他见白朝驹眼神逐渐阴沉下来,赶忙岔开话题道,“各位啊,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眼看刘光熠要逃跑,白朝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先跟我说说,受害者有哪些?”
“这我哪儿记得住啊?”刘光熠哭丧着脸,本想着搪塞过去。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对。若是这样说,陆隶翎肯定会怀疑自己的壮举:连名字都说不出来,肯定又是在吹牛。
我得说几个名字,证明我真出了不少力。
“啊……我勉强能记住了几个。”刘光熠赶忙改口道,“烟花巷的穆冉,大兴学堂的晏子生,还有在锻造局看门的那个……”
白朝驹眼睛一下瞪大了,锻造局看门的?这岂不是正好和陆歌平要自己去取图纸的地方对上了,他们既然赶走了唐广仁,也算替那人报了仇,应当好说上话,让那人通融通融,放自己进到锻造局,瞧瞧五雷神机的图纸。
可是刘光熠说到这里,偏偏脑子卡壳了,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名字。
白朝驹等得着急,拽着他胳膊的劲不自禁地越来越大。刘光熠只觉得手臂发紧发疼,一时间更慌张,更想不起那人叫什么来。
“是锻造局看门的谁?”白朝驹实在等不及了,忍不住问道。
“你就放过我吧。”刘光熠可怜巴巴地说道,搞不懂白朝驹为啥非揪着这个人打听,难不成锻造局看门的那人,是他亲戚?
“名字记不得,长什么样总认得吧?你带我去见他。”白朝驹要拉刘光熠一同往锻造局去。
“明哥,明哥!”刘光熠慌忙呼救着,想让公冶明帮帮自己。
白朝驹见他双眼渴求地看着公冶明,像是看着救世主一般。而公冶明依旧站在墙边,一脸呆呆地看着俩人。
“你也来,我怕他认不准人。”白朝驹对公冶明说道。
刘光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新认的老大,丝毫不管自己死活,乖乖地听白朝驹的话行事。
搞半天,原来他是他的老大,这姓白的才是真老大啊。刘光熠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朝驹,思索半天,终于想起那人名字:“白大哥,我想起来了,那人叫冯福,是工部尚书冯大人的养子。”
他以为这下自己终于能走了,不料白朝驹仍旧不撒手,说道:“嗯,带我去。”
“白大哥,我去不好。”刘光熠哀求道,再次偷偷看向公冶明。
“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白朝驹问道。这一问,陆隶翎也好奇地凑过来。
“我……”刘光熠也没理由再推三阻四,只好老老实实招了,“我就威胁他,说他要是不老实交待在衙门里发生的事,就揍他。”
“就这样?”白朝驹问道。
“对啊。”刘光熠做了个呲牙的凶相,“你看我这样,还吓不倒他?”
“行,那正好,你跟我们一块儿,去跟冯福赔礼道歉。”白朝驹说道。
“白大哥,赔礼道歉,先赔礼再道歉,我还没备好礼呢,能不能择日啊?”刘光熠哀求道。
“不行,先道歉,再赔礼。”白朝驹说道。
就这样,刘光熠被白朝驹强行带到了锻造局门前,一脸绝望。
白朝驹老远就见到锻造局正门前站着的那个清瘦的少年,他五官端正,身板挺拔,手里持着柄长枪,是个相貌英俊的年轻小伙。
这人一定是冯福了,唐广仁挑的人,样貌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那冯福也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几人,他眼神一下变了,变得极其警惕。他往墙头退了半步,展露出一种畏缩的姿态。但他毕竟是锻造局的看守,没法往里逃走,不得不应对前来的几人。
白朝驹拍了拍刘光熠,刘光熠立刻老老实实走上前去,对冯福道歉,冯福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目光也并不在刘光熠身上,反而若有若无地瞟向白朝驹身后。
听完刘光熠坦诚的道歉,白朝驹见冯福眼神柔和了些,就走上前去,说道:“冯大哥,这人虽然出言不逊,但心还是好的。大家一齐把唐广仁赶下台,也算共患难的朋友了,不知能否通融通融,让我进锻造局参观……”
话还没说完,冯福便没好气地拒绝道:“不能进!”
见他这反应,白朝驹以为他将自己当成了和刘光熠一样的混混,赶忙解释道:“您可能误会了,我是个国子监的学生,并非恶徒……”
“那也不能进!锻造局乃朝廷重地,除了在里面干活的人,别的人一律不许进!”冯福拒绝道,直接举起手里的枪,拦在门口,一副坚决不准入内的样子。
白朝驹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动他,一行人只得灰溜溜地往回走。
“那家伙肯定在胡说,前天,我还见到姚望舒的狗腿子进去呢。”刘光熠说道,“这个小鸡肚肠的人,我们分明好心逼他一把,把唐广仁的劣迹公之于众。他反倒记恨我们,故意不让咱们进去!”
你们?白朝驹总算捕捉到了重点,方才他只将刘光熠当成要挟冯福的主犯,竟然忘了他不是一人行动的,还有个闷声干大事的家伙在呢。白朝驹回头看向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公冶明。
刘光熠捕捉到了白朝驹的眼神,他面露惶恐,这次也不再多嘴,趁着白朝驹的注意力都在公冶明身上的空挡,转身一溜烟地跑远了。
白朝驹看公冶明一副淡然的样子,完全没发觉自己在审视他。从方才冯福异样的眼神来看,要挟冯福的“主犯”,压根不是刘光熠,而是这个人!
敢情刚刚刘光熠一番操作,都是给他打掩护呢?看这家伙一脸淡然自若,置身事外的模样,连自己都差点被蒙骗过去了,忘了他才是下手最黑心的那个。
公冶明看着白朝驹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容,盯着自己左看右看。他也稍稍地抬起了嘴角,露出个微笑当作回应。
他笑啥呢?白朝驹诧异了下,不得不说,公冶明方才那个微笑,特别的清纯,完全不像干过坏事的样子。
该不会真误解他了吧?要真不是他干的,显得我很不信任他似的。白朝驹想了想,也不着急现在问。反正公冶明住在公主府里,还住在自己隔壁,等吃完晚饭,再好言好语地试探试探他好了。
说是晚饭后,但他们回到公主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久就打起了一更。白朝驹简单吃了点厨房的饭菜,顺便洗了下澡。
约莫快到二更的时候,他往公冶明的屋子走去。屋子静悄悄,窗栅透着明亮的烛火,依稀见到个坐在窗边,低头看书的人影。
白朝驹知道,照先前这时候,他肯定已经睡下了。现在到了京城,进了京卫武学学习,他倒还挺刻苦的。白朝驹走到门前,敲响了房门,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公冶明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见来的是白朝驹,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下。他知道白朝驹难得主动敲自己的门,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他正想问,只听白朝驹说道:
“没别的,就想过来陪陪你。”
没有事,他居然无事来找我了。公冶明立刻把他请进来,嘴角上抬了一点点。
他其实内心很高兴,只是表面上看得不那么明显。如果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出,他深黑的眼眸变得明亮许多,像墨玉一般透着荧光。
白朝驹走到桌边,见上面堆满了书卷,还标着歪歪斜斜的批注。那批注上的字,比他先前写的好看了些,但还不到令人称赞的程度。
公冶明则一直注视着白朝驹,看他好奇地伸长脖子,在自己的书桌上东瞧西瞧,还拿起本《论语》,翻看起来。
难道他是来监督我读书的?可我还没有背会。公冶明想着,走到白朝驹跟前,斟酌了下措辞,说道:“我已经洗过澡了。”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白朝驹愣了下,问道:“你要睡觉了?”
公冶明点了点头,拉住白朝驹的手,把他往床上拽。
床上?躺在床上聊应当也不错。白朝驹想着,按他的指示,脱下外衣,钻到里头。
公冶明熄灭了外面的烛火,只留下床头一盏。
他坐在床边,脱下外衣。回身准备钻进被褥,正瞧见白朝驹半支着身子,侧卧在床榻上。
他嘴角很调皮的上扬着,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眉毛是一如既往的挺拔好看。他侧身而卧,亵衣的衣领略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公冶明耳根蹭的一下烧起来。正月刚过,天气依旧很冷,被褥也是冰凉的,可他的身子却像火烧一样的烫。
白朝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公冶明移开了看向自己的视线。
他怎么了?难道已经猜到自己要问他冯福的事,心虚地不敢看自己了吗?白朝驹想着,把身子往床头拱了拱。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白朝驹问道。
有什么话……想说?公冶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白朝驹把脑袋凑到了自己边上,鼻尖呼出的热气喷着自己的脸颊。
他其实很想亲亲他带着笑意的嘴角,但他还记得那天脸上火辣辣的一下,他也不敢亲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岔开话题也没用的哦。”白朝驹一本正经地说道。
岔开话题?他难道……愿意了?公冶明大着胆子说道:“我想吻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白朝驹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他看到公冶明一双黑亮的眼睛,非常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看起来是真的想亲。
“那这样吧。”白朝驹笑道,“你先说说那日你们对冯福做的事,我再让你亲。”
嗯?公冶明愣住了,那日对冯福做的事,这事不都已经过去了,他怎么又提起来了?
白朝驹看到了他的犹豫,用调皮的语气试探道:“你该不会真做了什么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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