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擅自行动?”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官兵纷纷让开一条道,只见一模样威武的男子站在那里,他身上的甲胄与小卒不同,更为华丽,一看便知是身份颇高。
“梁将军,就是他。”有人应了句。
梁曲仰着脖子,看着那站在墙角下的少年。那少年个头有点高,几乎与自己齐平,眼神丝毫不躲,直直的看自己。
“你是扮演鬼神的那个?”梁曲依稀有点印象,他还记得,这小子不是自己军里的,好像是平阳郡主派过来的人。
他本领颇高,也很服从命令,才让他去扮演弑神。但他完全不懂什么是军令,也不知是怎么突破的重重险关闯到的这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梁曲紧绷着脸皮,眼神如刀子般,死死盯着他。
少年眼睛并不躲闪,他或许胆大包天不知恐惧为何物,或许是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何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我要去救刘大哥。”公冶明坦然说道。
“你为何要救他?”梁将军震声问道。
“因为他救我出来。”公冶明答道。
“既然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出来,你为何又要折返?你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拉上五六个人一起死?”梁将军问道。
公冶明沉默了片刻,说道:“刘大哥在西配殿,地势比这里低,西南向的天然斜坡可以挡住远处的箭矢。只要控制住宝殿西侧的窄道,就能直入西配殿,救出刘大哥。方才窄道只有十人防守,现在,八成是有增援了。”
这是他方才在屋顶上看的地形,就在躲避箭矢的时刻,他已经在谋划此事。掷出的长枪也是故意挑选的位置,好让刘一浪顺利落入西配殿。
梁将军思考片刻,下令道:“赵斯,出列!把西窄道的控制权夺回来。”
“遵命!”一队人往西窄道的位置冲去了,片刻,响起激战声。
“你受了伤,就不要去了。”梁将军对公冶明说道。
“将军也受了伤,不也在作战?”公冶明指着梁曲腰上一道硕大的口子,那口子还在流血。
“方才的小队,也有数人负伤。众人已被围困至此,将军不应再怜惜战力。我穿着甲,箭矢并未深入,仍可为将军效力。”
说罢,他折断了那枚钉在铁甲上的箭。
梁曲见状,说道:“那我也不强行阻拦,你自己小心。”
湖的东侧,大批官兵总算陆陆续续的赶来,他们一路同隐秘的弓箭手鏖战,队形已经被打散,也没察觉队伍里多了个人。
白朝驹混在队伍里,他想着方才公冶明劝自己回去的话,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
他说那句“好好养伤”时,嘴角微微往上抬了一点,他居然是笑着说的。就这最后一句话,他忽然笑了,估计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了。
这又不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他为什么会笑呢?就他每天那个呆样,脸部跟退化了似的,从来不展露关切的神情,也就怼自己的时候来劲。
这太踏马的奇怪了吧,他不会真的在搞什么,临终告别?
白朝驹越想越不安了,他随着大部队往紫檀寺里冲,见有人在寺门前捡起个浑身是血的少女。
“还有气,快快给她抬出去。”
白朝驹听他们叫嚷着,抬着少女从自己身边经过。
他没心情左顾右盼了,随着人群往寺里涌去。此时,先遣队已经把紫檀寺里的敌人打得落荒而逃,睛神宝殿通往外头的走道也被扫荡干净,困在里头的伤员陆陆续续地被扶出来。
白朝驹一张张脸看过去,没发现那个认识的面孔。终于,紫檀寺里的人都走空了,梁将军也被抬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亮了,白朝驹惴惴不安地辨认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心里默念着,他不会的,他那么强,不会是他。
就这样一点点翻着,一路翻到那道通往西配殿的窄道。那条窄道的尸体堆积如山,绝大部分是敌军的尸体,约莫有数十具。
很难想象,在这个狭窄的走道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白朝驹手指都在发抖,他一点点扒拉着尸山,艰难前行,跨过庭河,是片焦黑的废墟。
废墟里,有个人半蹲着,他身上的甲胄都被打散了,露出里面深褐色的单衣。他低着头,头发从后脑散到前面。右手支着柄刀,刀刃上的血竟没有凝成霜,而是缓缓往下淌着。
“小老鼠?”白朝驹不敢确定是不是他,试探着叫他,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你吓死我了!别耍帅了,可以出去了。”白朝驹说道,他看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这时候,白朝驹已经走到他跟前了,他的高马尾垂在前面,露出白皙的脖颈。脖颈上,黑色的树杈状的花纹正在蔓延,一点点的生长。
“我去!”
白朝驹认得这花纹,是他体内的蛊毒在发作了,算算时间,还真有三十日。而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明显是僵在了那里。
白朝驹血气上涌,一时间又气又急。
“你不会是特么的根本站不起来了吧?我真服了啊,不会少用点内力啊!自己是个什么鸟样子,能不能有点笔数啊!”
他嘴上骂着,手上忙个不行,飞快地扒掉自己身上的甲,又把公冶明身上的残甲也扒掉。随后,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穿过他的双膝,把他横着抱起来。
他见公冶明脸色惨白,眼睛微张,往下面瞟去,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白朝驹这才看到,他身后的焦炭里,还躺着个人,血淋淋的,不知是死是活。
“你丫的别管别人了。”他刚骂道,见怀里人皱了下眉,“好好好,我喊一嗓子就有人来了,来人啊!来人啊!”
他就这么一路喊着飞跑出去。他其实刚刚痊愈,精力也没完全恢复。但这会儿,他忽然觉得全身精力充沛,跑得也是飞快。
他一路往寺外飞奔,跑到寺前的岔道,忽地想到了什么,对着怀里人问:“药呢?药放哪里了?客栈?”
公冶明微微摇着头。
“那在哪?在你身上?”白朝驹接着问,怀里的人终于点了点头。
“还算干了件人事。”白朝驹四处张望了下,向最近的军帐跑去。
军帐里的格外忙碌,方才一波大战下来,有不少受伤的人。伤得不重的人,大多都自己上药包扎。床铺已经满了,不少人就躺在地面的草席上。
几个随军的郎中刚刚忙完,想坐下来歇会儿,就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少年闯进帐中。
他怀里还横抱着另一个少年,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手脚瘫软地垂着,却还牢牢握着一柄刀,刀身已经断裂,只剩下半截,刀刃也全是豁口。
郎中慌忙站起了身子。
“大夫,快烧热水!”白朝驹焦急地喊着,他左看右看没啥空位了,只好把怀里人放在一处空地上,飞快地扒开他身上的衣服,翻他身上的药包。
他的单衣已经被血浸透了,白朝驹这才想起,他穿的应该是灰青色的衣服,被血染成了褐色。
白朝驹把他的上衣全数脱下,他身上开了四五几个口子,多数已经凝住。只是左腰上有一道特别深的,还在淌血。
白朝驹又把他裤子脱下,终于翻到一个小布袋。他扯开布袋,里面有捆纸包的东西,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徐大夫包的药包。
“大夫,麻烦把这药煎开,快,不然来不及了!”
郎中见这少年衣着平平,但样貌有些贵气,语气焦急中又带着点礼貌,似乎有点身份。
郎中并不认得他,只当他是哪个将军带来的少爷,慌忙按他说的去做。
白朝驹左右看了看,自己取来纱布和草药,学别人的样子,把公冶明腰上那道很深的伤口包起来。
包扎完后,他回想着从黄鹤卿那里学来的解毒步骤:先为他渡气,再依次点章门穴、期门穴、阳陵泉穴、阴陵泉穴。
白朝驹把公冶明的身子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拽着半柄横刀。
“快把刀松开。”白朝驹握着他的手,想把刀从他手里拔下来。
公冶明整个人都在无意识的边缘,眼睛半闭半睁的,却不知哪来的劲,把刀握得死死的。
“松手啊!”白朝驹急得大喊,眼看着他脖颈上树杈状的黑色花纹越长越多,渐渐往他身上蔓延。再不渡气就控制不住了。
“快松手!不然我动手了!”白朝驹喊得都带哭腔,可面前这人只是摇晃了下身子,对他的话没有一丁点反应。
完了,他指定是失去意识了。
白朝驹心一横,一手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握住刀柄,刚柔并济地一坳,终于把他手里的刀卸下来。
随即,他立刻把他扶正,手掌贴着手掌的给他渡气。
白朝驹看到,那只方才被自己击打过的手腕,渐渐浮起一片淤青,微微有些肿起。
抱歉了,等你醒来,再好好补偿你。白朝驹心想默想着。
滴滴滴系统提示,小明,您已收到来自队友举报,举报内容如下:恶意送人头。
系统判定扣除信誉分5分,请在下一次合作中好好发挥哦~
小明:极限1换10是赚……
小白:你以为打游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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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瘴气桃源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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