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怎么能像宁楚均这样靠一句话就能把别人气得咬牙切齿?
陆沐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一掀被子蹬开球鞋上床,把宁楚均挤到床沿。
他侧过身,背后的热气突然消失,不等他问,啪地一声,病房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远处的光源透过没拉紧的窗帘落地,闪烁得像是快放的电影。
背后的位置微微陷下来,他隐约感受到宁楚均翻了个身,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烫得惊人。
“宁楚均。”陆沐景搭在脸侧的拳头紧抓床单,“你好热。”
宁楚均的呼吸又颤又乱,沉闷低哼从肿胀的喉咙里溜出来,“我没有碰到你。”
“可是真的很热,我都出汗了。”陆沐景的眼皮沉得快支撑不下去,视线越来越窄,“明明是春天。”
宁楚均撑着发软的小臂支起半个身体掖紧陆沐景的被角,只露出一个脑袋,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定格在他上挑的眼尾,喉结略滚。
“是春天。”
只是无意义的春天而已。
“……还好……”
“他没闹腾……”
“没关系。”
陆沐景被一阵低沉但细碎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就被明晃晃的太阳光线刺到重新闭眼。
“小景哥你醒了。”
王艺猛地趴到床边瞪着他两块黑眼圈,陆沐景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哪喝了一晚上?”
“嗐,和我女朋友吵架哄了她一晚上。”王艺挠头,“刚打算睡就接到小吴电话说你和宁哥在医院。”
宁楚均的助理小吴把一杯热水递给宁楚均让他吃药,说:“是宁哥给我打的电话。”
经纪人玉姐也来了,和宁楚均分别占沙发一角,比起助理,玉姐的脸色显得没那么好看。
“你们一起来医院有被人认出来吗?”
炒cp最妙的平衡点在于似真似假,一边要让人抓耳挠腮,放大细节揣测cp的真实关系笃定他们是真情侣,一边时不时放出烟雾弹,给粉丝留些他们早晚会拆的蛛丝马迹,好给自己开好一条体面退路。
大热cp半夜手拉手挂急诊实在是太暧昧了,属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暧昧,虽然他们实际上没有手拉手。
陆沐景坐在桌上,打开没开封的塑料食盒盖子,自信道:“我打扮得和江洋大盗似的,亲爹都认不出来,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我是他助理,最近脸过敏了得捂好。”
食盒里装得是燕麦粥,陆沐景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两下,眼睛不眨,眉毛缓慢地蹙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宁楚均最先注意到,问:“不好喝吗?”
“不好喝。”陆沐景没继续喝,勺子在食盒里搅了几下放在一边,“没你做的粥味道好。”
”可能是凉了吧,我喝着还行。”
“真的不行。”
两个人平时还是能心平气和的交流,闲聊的时候就像是自动拉开一条界限,把其他他都隔绝在外面,里面的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
宁楚均要打三针,一天一针,小吴和玉姐过来了,陆沐景放下心,拿起床头柜的口罩和墨镜,戴上鸭舌帽,重新打扮成江洋大盗,带着王艺大摇大摆地出门。
陆沐景昨夜没睡好,一上车就抱起胳膊仰头休息,连墨镜和口罩都没摘。
副驾驶的王艺频频从后面张望,车子行驶过一个红绿灯口停下,这个时候是堵车的高峰期,好在他们等得不算久。
司机油门踩得稳当,这个时候一直以为在睡觉的人从后面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
王艺立马坐直身板,握拳咳了声:“没事。”
陆沐景冷静道:“你知道什么人最讨厌吗?”
王艺虚心求教:“什么人?”
“就是明明自己有话想说但不说还让人看出来,别人问也不回答搞得人家比他还难受。”
……王艺不想成为被人讨厌的人,他小幅度地侧过脑袋瞄陆沐景,“昨天大晚上的,你怎么和宁哥在一起?”
陆沐景:“这个……”
王艺不怕死地补充:“孤男寡男的多不好。”
陆沐景两指捏着墨镜腿往鼻梁下面移,眼皮上掀看过去,王艺自知说错话,心虚坐回去。
陆沐景又问:“你知道什么人最招人恨吗?”
王艺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什么人?”
“就是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最后没一句让人爱听的。”
陆沐景把墨镜往上推戴好,皮笑肉不笑。
王艺闻言默默咽下了那句呼之欲出的“你什么时候还喝了他做的粥”。
“对了哥,严哥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了。”王艺想起了正事,“晚宴那天他正好过来。”
“那可真是了不得啊。”陆沐景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他要一直当居家奶爸呢,合着还记得我这个艺人在外拍戏给他赚奶粉钱。”
剧组开机前有个宴会,主要是制片、导演、编剧和主要演员及经纪人。
宴会在四天后的晚上,陆沐景简单冲了澡,换上了一身柔软垂顺的浅蓝衬衫出门。
严哥正好过来,他眼睛上下扫视一番,发出啧啧感叹。
严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段时间没见而已,干嘛搞得和不认识了一样。”
“先生贵姓,我们见过吗?”陆沐景倚门,双腿微屈,“我可不认识你。”
“差不多得了。”严哥捶他肩膀一拳。
陆沐景像一个迟迟等不到心上人的怨夫,幽怨道∶“怎么提前过来,不带娃了?”
“孩子她妈出差回来,催我赶紧上班。”
“哦,也就是说你本来没打算这时候过来。”陆沐景的十指虚虚扣上严哥的脖子,“受死吧!”
“差不多得了。”严哥笑着拉开他的手,“说好了七点,别等会儿迟到。”
宴会在酒店顶层,上了电梯还遇见了李稚和她的经纪人。
李稚正在和人打电话,笑容甜蜜,见到陆沐景进来向他招手打招呼,继续和手机里的人说话。
“就先这样吧亲爱的,我要到了,你也赶紧去拍戏吧。”
陆沐景冲她心照不宣地微笑。
娱乐圈来来回回也就那点事,李稚和她的豪门影帝男友是圈子里大家默认公开的秘密。
李稚不好意思地笑,率先找话题∶“好巧,今天咱俩衣服的颜色撞了。”
“说明咱俩缘分深呗。”陆沐景眨眼,“没准你下部戏的男主角就是我。”
电梯到了最高层,两个人顺便合了张影,准备等结束以后发到大眼仔。
李稚收起手机,微笑道∶“说不准呢。”
服务生推开鎏金大门,付谨穿的白色修身西装衬得人精神矍铄,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地打理好,手里举着高脚杯。
他走过来简单打了声招呼,又和两位经纪人寒暄一番,陆沐景注意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炫目的水晶艺术吊灯悬在天花板,沉冗地让陆沐景生出下一秒就会被掉下来的吊灯砸死的错觉。
付谨很快就前往下一处,李稚也被她的经纪人领去应酬,严哥拉着他四处敬酒。
陆沐景的心思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一边不知道是和编剧还是女三女二号心不在焉的聊天一边东张西望。
“都挺好的。”陆沐景点头。
严哥屈起手肘捅了他一下,陆沐景回过神∶“啊……什么?”
问“你在听吗”的女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扭头离开。
陆沐景不解∶“我惹她生气了吗?”
严哥竖起大拇指∶“我真佩服我自己,能把你带到付谨男二这个咖位。”
陆沐景友好地竖中指。
严哥推着他往不起眼的角落走,“制片人刘总在那里。”
灯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导演编剧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同一沙发。
“刘总!”严哥热络地推出陆沐景,“小景,快给刘总敬酒。”
陆沐景哪还有心思给什么刘总王总敬酒,愕然地盯向单人沙发上醉得软成烂泥的宁楚均。
严哥也看到了,比起宁楚均,他更在意呆愣不动的陆沐景,连拍他后背低声提醒∶“快敬酒啊,发什么呆。”
陆沐景缓过神,刘总已经站起来了。他受宠若惊,端起酒杯和刘总杯碰杯。
“抱歉刘总,我刚才走神了。”陆沐景飞快暼了眼宁楚均,语气迅速,“我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刘总笑起来横肉挤没了眼睛,“年轻人酒量就是好,别站着,坐、坐。”
刘总招呼陆沐景和严哥坐到对面的沙发,锃亮的头顶像抛光的蛋壳。
陆沐景刚坐下就被一道目光注视,抬头才发现玉姐站在宁楚均旁边,目光讶然。
刘总给宁楚均倒满了酒,宁楚均实在是喝不下了,脸色红得快要着火,刘总把酒递到他嘴边。
“刘总。”玉姐赔笑,十指捧着玻璃杯,红唇扬起谄媚的笑,“楚均刚从医院出来不能喝太多酒,我替他喝吧。”
“你替他喝啊。”刘总嘿嘿一笑,玉姐也笑,他紧接着收敛笑意,“你能替他演将军吗?”
玉姐的笑僵在脸上。
一只白得发青的手扣在杯口,宁楚均艰难地撑直身体,酒杯在手心发抖,里面血红的液体跳出来。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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