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把老板气成这样。”
“我的妈,我不敢说话了。”
“要不要进去劝劝?”
“你没看到两个崽都被赶走了吗?你找死啊?”
外面闹哄哄的,几个职员围在一起,全然都是担心的模样,但谁也不敢进去搅这摊浑水。
直到有个女生被拍了拍肩膀,她转头,就看见一张俊朗的脸,她微张了口,略显惊讶。
男生很有礼貌,“抱歉,可以让条路么?”
顿时,众人惊呼。
“小慈,你可终于来了!”
“老板要委屈死了!你都不知道刚刚简文有多过分!”
“啊啊啊快去呀!”
纪向慈不急不躁的轻笑,安抚众人,“都去工作吧,你们老板没那么脆弱,他只是有点生气。”
“可是刚刚的动静.......”
“一时失态。”纪向慈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安定下心,甚至有种信服力,“别看热闹了,你们工作效率提高才对他来说是安慰。”
这么说,几个人才松下神情,一个个都准备好好表现,心说绝不能让时温操心。
等人散去,纪向慈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带上时顺手锁紧。
整个办公室没有开灯,今天又恰好是雨天,灰蒙蒙的光从玻璃窗外照进,将屋内陈设蒙上一层阴影,空气里似乎没有生气。
时温蜷缩在办公椅上,抱着双膝,毛茸茸的头埋在手臂内,一声不吭。
时温其实很清瘦,这样的动作使他整个人变得更娇小,也更显得单薄和孤寂。
他听见了一些脚步声,然后是办公椅旋转的失重感,他下意识微微抬起脸,看到面前弯腰,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把他笼在身下的男生。
光线很暗,但那张俊美的脸却显得很温和,看着他的眼神也露出些微担忧。
时温瞬间鼻尖酸涩,几乎控制不住眼睛里涌出的泪水。
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能在一个小辈面前哭呢?他硬生生忍住,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纪向慈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温柔的道:“接你回家。”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旦觉得有了依靠,时温根本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珠如连线一般在脸颊上滚落,眼睫被打湿,他惊慌失措的想撇开脸,却被两指的手捏起下巴,纪向慈动作无比轻柔的为他擦拭泪水。
纤细卷翘的睫羽轻颤,时温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泪却越来越多。
纪向目光停滞。
胸口处有种细针穿透的不适。
他回了神,拇指压过时温的眼尾,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
时温喘着气,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胸口涨的难受,又非常的抵触在纪向慈面前这样出丑,竭力想调整自己的状态,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没关系的。”纪向慈的温柔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我说过,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想哭就哭,好么?”
这样包容的话让时温那些自尊心、脸面统统塌陷,他不再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跟开闸似的一直掉。
“我.......我心里难受。”
眼底下的人脆弱的仿佛一张易碎的纸,纪向慈终究是没忍住,把他拥入怀里,耐心的安抚着。
“嗯,我知道。”
时温环着他的肩,喘着气诉说着,“我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其实我真的很困很累。到了公司,中午他们都去吃饭,我还得阅览很多文件,提意见修订内容,有时候节假日我还要去各个剧组,过年也回不了家一次......”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对他们严厉过,尽我最大的努力想给他们最好的环境,最优质的资源,我难道做错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那么侮辱我?”
听到这些话,纪向慈眸色渐深,可他却没有先安抚,而是语气极端柔和的问,“您为什么对他们好?”
时温抽了一口气,巴巴的道:“他们身上的才华没有平台能展现。”
他热衷于把一个有闪光点的人培养成才,这是他对艺术定价后而衍生出的行为。
纪向慈往后撤开,对上时温的湿漉漉视线,他说:“您自己也说,实力和性格是两回事,不显露不靠近是最好的办法,怎么自己做不到呢?”
时温茫然的凝滞住,他愣愣的说:“我没有......”
是的,曾经他告诉过纪向慈,才华不代表品性,有些人演技卓绝,但一旦到了台面上,就会暴露出性格上的短板,被人不喜。
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只有高高在上保持神秘感,才是最好的途径。
“您只是没有意识到,对吗?”
纪向慈给他找了个借口,时温如拉住救命稻草,他紧紧的握住纪向慈的手,慌乱的点头。
“这样想就是对的。”纪向慈把话引导下来,“如果你从来不了解他们,不靠近他们,这份距离感就不会让他们产生那种想法,你也不会发现他们的缺点,一切就会恢复秩序。”
“可是……”时温下意识想为以前的自己辩驳,“我怎么能不接触他们,我是他们的经纪人啊。”
这是个不现实的事情。
纪向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笑容也略有些无奈。
时温内心一紧,过了很久才听到他说,“您把他们当作什么呢?”
时温眨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嗯……升悦的艺人。”
“跟您又是什么关系?”
这下时温沉默了很久,他不确定的回答,“工作关系。”
纪向慈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轻松的道:“既然如此,何必要保持亲密的接触?不是就应该保持距离才对么?”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让枯朽的身体焕然新生,脑海里豁然清明。
是啊,为什么要跟工作上的同事距离太近?
他自认为是关心艺人,但其实这种行为却是纵容了他们,让他们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偏执,暴露的缺点也越来越明显。
他不仅是个颜控,更热衷的是趣味和高贵的灵魂。
很显然,有些人并不适配于这一点,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掷地有声的“嗯”了一声,“对,我没有必要那么亲近他们,再不这样了。”
也不会再为了这种事伤神,都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他为什么要带着个人情感应对工作?
纪向慈松开了他的手,亲善的笑,“您能想明白就好。”
手心空荡荡的,时温的表情瞬间凝滞下来,下意识伸手想重新把人握住,最后只抓住了纪向慈的小臂,顿了一瞬,他的眼神暴露出错愕。
纪向慈平静的盯视他,明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又好像表达了很多的意思。
怔忪间,时温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纪向慈为何这些天对他保持距离了,因为那天,他提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份合同,冰冷的为他们之间竖起了屏障。
他当时的话是在告诉纪向慈,他们不过是有着一层利益羁绊的,工作关系而已。
时温顿时脸色发白,他抓紧了纪向慈的小臂,摇着头说:“你和他们,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难以想象纪向慈疏离他,这个人从头到尾,连着一根头发丝都是合他心意的,外貌、身材、性格、灵魂,无可挑剔。
而且两个人相处起来,又那么的契合。
纪向慈将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他开口问他,“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时温也说不清,他的心现在太混乱了,他一直告诉自己,小慈和其他的艺人都是一样的,他应该一视同仁,但如果是平等对待,难道他也应该远离纪向慈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理解。”纪向慈似乎有点自嘲。
“不是。”
时温使劲地摇头,纪向慈怎么会跟简文和顾准比呢,这个人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作品啊,他很珍视的很在意。
他不能让纪向慈远离他,他咬着唇不断小幅度的摇头,脸色都白了。
瞳孔里倒映着面前脆弱而精致的脸,纪向慈终究还是放软了态度。
他伸手反握住时温的手,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只是不想让你困扰。”
“哥。”他语气略显无奈,“其实我也挺烦的,我有点离不开你。”
这段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纪向慈垂下的手悄然握紧。
他明明憎恨时温对他的感情,试图用这种方式逼他做出决断。
可看到时温哭,他还是觉得心疼。
他从未遇到这么一个人,明明是个快三十的人了,却懵懂的像个少年,这么无知,这么天真,身上的一切都那么引诱人,却丝毫不察。
甚至看他掉眼泪的那一瞬,他差点丢盔弃甲。
算了,现在还不能逼得太紧。
听到他这么说,时温觉得心上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想了一会,他道:“对不起。”
纪向慈眸子微动,盯视他。
时温握紧他的手,说:“你跟他们不一样的。”
他很后悔当时跟纪向慈提了合同的事,有些人到最后只能是泛泛之交,而纪向慈是他在意的,想要继续接触的人。
他喜欢跟他说话,和他相处。
“是朋友。”他真诚的看着他,之后想了想,又加一句,“还要再亲密一点。”
这样说,纪向慈总不会再疏离他了吧?
他的眼神很无辜,还有些狡黠。
什么都不懂,只是下意识的哄住他,企图蒙混过关。
很久,纪向慈微轻轻把人拥起来,他没有任何异状,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微微笑,“那我很荣幸。”
温水煮小白兔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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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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