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丘客

萝浮和浮光找到他们时,祁筠正虚弱地躺倒在照夜栖怀中,睡得很安详。

而照夜栖一脸专注地盯着祁筠,似乎很是珍视迷恋,而这分流露出的依恋又极为纯粹。他眼中冷意褪去些许,虽然还是冷的刺人,但多少带了些活人气息。

外间雨水不绝,清亮亮的雨珠铺了一地。

萝浮在外面走了一夜,浑身湿透,可看见里面这场景,有些犹疑,不敢近前。

她察觉到她家尊上和祁姑娘之间的气氛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样,尊上如今待祁姑娘倒是好了很多,她如得胜般朝浮光丢去一个眼神。

浮光还以为萝浮仍在嘲笑他翅膀破了飞不起来这一件事,气得脸色煞白。直到他看到洞内的二人。

他目瞪口呆地转向萝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尊上何时有这般温柔的神情。”

不过浮光也没惊讶太久,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下属的责任,捂着伤口三步作两步上前,关切地问道:“尊上,可有受伤?”

照夜栖被打扰后有些不满,他扫了眼浮光,登时便注意到了浮光身上的伤,还不待发问。

浮光眉梢一扬,大义凛然地回道:“不碍事的,只要尊上无事浮光就心安。”

一旁的萝浮又是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保护尊上出了多大的力似的。

照夜栖此行极为简便,只带了两名侍从和一辆马车,用于行路的马车已经毁了,浮光又重伤,加上各州都设有防御妖族的结界,飞行也是行不通的,是以四人便打算折去附近的青丘。

青丘位于扶昭城的东南部,四面环山,设有严密的结界,又因青丘一脉的九尾狐曾是神族,青丘狐又不曾作乱,因此仙门百家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山下。照夜栖传了道音进去。

片刻后,一只棕色小狐出来接见,先是古怪地打量了他们四人,随后不情不愿地打开结界,“各位这边请。”

棕色小狐自称为老年,一面引路一面说:“族长这几日出门办事,老年已经传信给族长,阁下先行歇下,待族长回来后再来通传。”

照夜栖淡淡应下。

老年传唤了几位医师前来,检查了一下祁筠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给浮光的翅膀包扎了一下。

夜间,两人被安排在一个木槿园用餐。

涂山燃青匆匆来迟,一袭简便的素色衣衫还未来得及换下,连束发的簪子都是最古朴的木簪。

祁筠有些纳闷,昨日还有闲工夫打扮得那般花枝招展,今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竟能让他这般精致风流的人物穿得这般朴素。

燃青拱手一礼,“让照兄久等了。”他目光往旁边一扫,看见了端坐着的祁筠,也并不惊讶,想必是在来之前老年已向他讲清情况。

他问照夜栖:“祁筠她,还是不记得吗?”

照夜栖笑了笑,对着祁筠介绍燃青:“这便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青丘族长,也曾是你的至交好友。”

祁筠转向燃青,客气而温和地抱歉:“不好意思,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燃青很默契地配合她,“无妨,往事不可追,今后我们还是好友,你且把这儿当自己家那般,不要拘束。”

随后照夜栖向涂山燃青讲了他们遇袭的全过程。

燃青也有些惊讶,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昨日祁筠所言非虚,她见到的人确实是沈逢春,可沈逢春和祁筠青梅竹马,情谊最是深厚,怎么会想要杀她呢?

他虽不解,但还是客套地应下调查此事。

青丘不属于妖界,也不属于人界,但因着涂山燃青和照夜栖的关系,平日里也有些往来,这种举手之劳也是乐意做的。

照夜栖又突然开口:“下月便是我和祁筠的大婚之日,已给妖界各族发了请帖,不知燃青可有收到?”

这他倒真是没注意。

近日事务繁忙,各界的折子满天飞,像这种婚帖更是被隐没在林林总总的信件中。

他闻言呼吸一滞,缓缓转头看向祁筠,一些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见祁筠含着一抹笑意回应他,他心头一痛,随即不动声色地恭喜照夜栖:“那……这可真是一大喜事啊。届时我务必前来祝贺。”

照夜栖笑意浅淡,“自是喜事,这等喜悦当与燃青同享,与妖界共贺。”

*

饭后,祁筠回屋休息。

燃青叩门而入。

祁筠有些疑惑,又担心会被照夜栖发觉,问道:“怎么这个点来找我,要是被他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这里是我的地盘,九尾狐又最善于隐匿行踪,他不会知道的。”燃青耐心地解释。

祁筠放下心来,“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涂山燃青眉头拧起,“方才,照夜栖说一月后要和你成婚?”

祁筠:“嗯。”

“你怎么想?”

“照夜栖是妖王,和他成婚于我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或许我能凭借这个身份破局。”

燃青自是知道祁筠的打算,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照夜栖此人一向心机深沉,他一时半会也没法参透,用完餐后他找出了那封请帖,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让他觉得蹊跷,“我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祁筠困惑地盯着涂山燃青。

涂山燃青虽然中立,但他和照夜栖私底下也有联系,照夜栖能给青丘以便利,而她什么也给不了涂山燃青。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利。是以她并不想和涂山燃青合作,也不想和他讨论任何有关照夜栖的话题。虽然燃青一向言出必行,不会出卖她,可她也不愿燃青为难,毕竟他和照夜栖交好。

燃青看出祁筠的心思,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参与这件事,但我不希望你有事。”

“你帮了我,就是在和照夜栖作对。”祁筠简单明了地说,“你不希望我有事,也不希望他有事,可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之法。因此,你要么就置身事外,要么就只能处处为难。”

燃青惊叹于祁筠的通透,她说得很对,无论哪一方他都不忍伤害,但照夜栖和她之间无解,他不该也不能插手,他幽幽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万事小心。”

燃青走后,祁筠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确实蹊跷。

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既然她接近照夜栖是有所图谋,想借助妖王夫人这个身份谋取利益,那她怎么就敢确定照夜栖和她成婚不是另有所求呢?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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