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这个组织，好奇而已。”
黑泽月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他。地下世界的人都善于保护自己，交易中的两人都戴着手套，确保物件上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她只向情报贩子购买信息，不会透露自己的目的，对他那句近似试探的话并不接茬。
“我还有一条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忽略他那晦涩阴冷的目光，金发青年一副单纯无害的微笑模样就像是大学生在和朋友闲聊，让人一不留神就掉进他的陷阱。黑泽月可不会上他的当，平淡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很简单，只要你把那个面具摘下来。我有自信优盘里的东西不会让你失望，以后交易的机会还很多，你不妨提前向我表示一点信任，这条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我就当做赠品送给你了。”
看似闲谈的语调遮盖了底下高超而有效的谈话技巧，他把话说得动听流畅，只有一个目的：看清她的真面目。黑泽月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将面具摘了下来——任他巧舌如簧，挡不住她做了双重伪装。
金发青年紧紧盯住她，紫灰色的眸子里转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采。在七叶集团被黑衣组织盯上之际，这个人恰好找他买情报，嘴上说着好奇，但一点也不关心七叶集团和黑衣组织的关系，让人莫名感觉对方知道的没准比他还多。他有点怀疑，这个人不会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吧？
他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将面具下的那张脸记在心里。
“黑衣组织的核心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其中代号琴酒的人被称为头号杀.手，冷酷无情，手下亡魂无数，”他说着耸了耸肩，前一刻说恐怖故事一样的阴暗语调转为轻松戏谑，“要是哪天在道上遇到他，最好赶紧躲远点。”
黑泽月有点惊讶，连琴酒的存在都知道，这个情报贩子看来不简单呀。她维系好自己平淡的表情，礼节性地对他提供的情报表示感谢。她没有问一般人理应会问的“那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正是因为她什么也没有问，让安室透越发感觉到异样。
钱货两清后，黑泽月离开小巷，第一时间发了条短信。
系统有点纠结地出声问她：“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搜集一遍情报，然后又去找情报贩子买情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把玩了一下那张面具，重新盖回脸上。
“怎么会？有用得很呐。每个情报贩子的途径都不一样，从他们那里买来的信息可以让我检查我自己搜集的情报有没有漏洞和盲点；而且，对比一下我亲自搜集的和他们搜集的，这些情报贩子的情报搜集能力和途径我就心中有数了；这样和不同的情报人员接触下来，我基本能摸底整个地下情报界的状况。之后不管是要整合还是利用，我都知道应该从哪里着手。”
如果系统有拟人化表情，它此时一定是目瞪口呆，只想给它的宿主call一个666。黑泽月收起手机，在发出去的短信得到回复之前，她决定先回一趟那家风俗店，看看是谁在跟踪她，当然，是用易容后的样貌。
另一边，安室透在黑泽月之后离开。他刚走出巷道口，迎面遇上了一个黑色长发、头戴针织帽的男人。
他身穿立领黑衬衫，外罩一件黑色短夹克，一双腿修长有力，单手插兜，点燃的烟咬在嘴里，独特的颧骨线清瘦而有韵味，墨绿色眼瞳在锋利上翘、眼线凌厉的狭长眼眶中轻轻一转，孤狼一般地盯住他。
只需要一眼，安室透就足以判断出，这个男人极度危险。
赤井秀一是循着脚步印记过来的，但越到后面地上的脚步越是杂乱，无法进一步追踪时，他看见了附近这个戴鸭舌帽的金发黑皮青年。
他看起来像猎豹一样矫健而敏捷，一副浸淫于阳光下的光明灿烂的长相，眼神却像幽暗丛林的捕食者，锐利而危险。
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那种紧绷的氛围如同是天敌相遇。
赤井秀一试探性地、淡淡地问他道：“你有见到一个深棕色卷发、脸颊有点婴儿肥的女孩吗？”
安室透看着他刚把手电筒揣回兜里，心知这人是追踪前来的，追踪的对象，无疑就是他形容的那个女孩。他从长发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独特的香气，似乎是在风俗屋沾染上的，甜腻而媚俗，他猛地想起，刚刚和他交易的那个男人身上也有这股一模一样的气味，虽然要浅很多。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从哪家风俗店出来的？”
安室透看似友好地露出一个笑容，随口反问他。想从情报贩子手里获得情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赤井秀一对于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这人一看就是软硬不吃、惯会装腔作势的那种人。两人面不改色地继续对视，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题，相看两厌地错身而过了。
没走出几步，安室透又被人缠上了。这次缠上他的是一个穿丝袜长筒靴、打扮新潮的站.街女，对方故意撞进他怀里，没撞成功扑倒在地，反射性躲开的安室透只说了句“抱歉”，准备继续往前走。站.街女不死心地追上他，暗示意味十足，问道：“今晚月色很美，帅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她挨得很近，屡次试图亲亲密密地抱上他的胳膊，安室透不胜其烦，最终停住脚步微笑看向她，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借着身体的遮掩，他用枪.管顶住女人的腰侧，弯起唇角，紫灰色眼眸遍布阴霾，嗓音温柔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你再跟上来试试看。”
他毫无感情地盯住女人，片刻后抽身离去，那人没再跟上他。
在他身后，站.街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低头回了条短信：【这个人有点难搞，他拿枪威胁我！这次要加钱。】
很快一条短信弹了出来：【速度撤，不要留在原来的地方。】
这套连招黑泽月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从他们收集来的情报消息判断情报贩子的能力，在交易结束后安排一个站.街女缠上他们，给他们安装一枚发信器。交易的时候大家都会非常警觉，在红灯区被站.街女接近因为常见，反而会拉低他们的警惕。大多数时候这些人都不会发现，她换一副易容，根据定位追踪过去，可以进一步摸清这些情报贩子的行动轨迹、人际关系，运气好还能抓一两个把柄在手里。如果发信器被发现了，侧面说明这个情报贩子的警觉性非常高，日后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会相应地更谨慎一些。
她预感得没错，今晚的发信器很快就被发现了。
安室透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确有过几次被站.街女缠上的经历，但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对方似乎有意要与他发生肢体接触，并不像一些真正看中他外表的人表现得含蓄矜持，试图获得他的好感。他飞快想到一个可能性，找了一处偏僻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三两下找出了那枚迷你发信器。
如同一枚纽扣贴纸一样的发信器，非常小巧。交易完就被安装这种东西，那么凑巧的事情，安室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和他交易的那个人。站.街女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指使，知道他离开的方向，知道他的长相、打扮，要传递信息给站.街女，必然用到了某种联系方式——就是说，那个站.街女应该见过指使她的人。
安室透匆匆回去找那名站街女，想要从她那里问出更多消息，但对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想要在红灯区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站街女，就算是对情报贩子，也如同是大海捞针。
他站在五光十色的灯牌下思考，那个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疑似给他安装了发信器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会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吗？他在地下世界活跃许久，经营至今，的确差不多是引起组织注意的时候了。
只需要再找些机会向组织示好，比如七叶集团，就可以是个很好的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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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来说，发现自己被跟踪的人是不会回到跟踪线索断开的地方的，防止有心人蹲守埋伏。赤井秀一也的确安排了人在风俗店门口监视，奈何黑泽月换了一副易容，大摇大摆地走回去。她就顶着那副交易时用的男人外形，从店员那里曲折打听到，有一个黑色长发、头戴针织帽的男人在不久前来过。
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掌控全局，但黑泽月没打算拆穿真相。她假装没有察觉跟踪自己的人是他，第二天照常去医院陪赤井秀一，只当他是行动不便的伤患。
她一身大学生打扮，深棕色卷发编出两条辫子收束在脑后，扎成公主头的甜美发型，手提装早餐的打包袋，进病房时迎上他的视线，矜持含蓄地一笑。赤井秀一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回以淡淡一笑，心里毫无波澜地想，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既能装又棘手。
他昨天忙活了一晚上，颗粒无收。
“今天的早餐是在文京一家面包店买的，只是从外面经过就闻到他们家烤面包的味道又香又软，忍不住就想尝试一下。”
她递给他一份鲜奶松饼、培根起司蛋厚片吐司，还有一杯果汁，坐在他旁边开始和他一起吃早餐。
东都大学城就在文京，在维护自己大学生身份这件事上，她还真是滴水不漏。面包很香，眼前的少女秀色可餐、体贴入微，一切看起来都很温馨，但吃着早餐的赤井秀一有点食不知味。在他又一次思考要如何调查她的身份之时，他听到黑泽月说：“对了，宫野明美一会儿要过来，她今天恰好有空，说过来看看你。”
她正想咬下一角面包，贝齿嗑在全麦松软的吐司片上，又忽然停住。她抬头看他，半开玩笑地说：“就算是明美来了，你也不能因为她赶我走！”
赤井秀一险些被她噎住，有种微妙的割裂感。看吧，就是这样，她在他面前表现得真的很恋爱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他心下微动，随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按在她嘴角，替她抹掉沾在那里的一点黄油。
视线从她嘴唇往上移，他眼神淡淡地注视她，神色自若回她道：“安心吧，不会发生那种事。”
她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巾，害羞似的垂下了眼睫。
吃过早餐后，赤井秀一支使她去买水果，在她下楼后迅速打开病房门，趁着无人注意，在走廊上不起眼的地方、绿植盆栽后面、公共座椅下部安装了几枚窃听器。
黑泽月是和宫野明美一起上来的，买水果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在进门之前，她们还在病房外面交谈了一会儿，而交谈的内容，通过窃听器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赤井秀一耳朵里。
黑泽月：没想到吧？套中套。你只能知道我让你知道的事：D
作者君：别急，很快就轮到你被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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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在酒厂那些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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