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过去。房间裹挟在浓郁的黑暗中，他置身阴影中，恍若回到处在冰天雪地的那夜……
初雪降临，怪异的天气在她话语间悄悄变成一场暴雪。大雪覆盖旷野，如燃烧的白色火海，一路蔓延到他们周身。
时间不对劲。照东京天气而言，初雪不至于变成大暴雪，真人彼时意识到这点，整片世界已经成了冰天雪地，他们仿佛站在世界尽头，这里安静到只有暴雪声。他的大脑里却响起她的声音，是她的术式作用。
白色极地，世界尽头，他面对的只有她。
她呼吸颤抖，眼神坚定，说：“我的时间快不够了，真人你也能感觉到时间不对吧，因为这条时间线即将坍塌，我的时间就快不够了。”
他不解，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突然变幻的天气，她突然说时间线在坍塌，种种令他好奇，又不解，那时他对她的请求犹豫了。并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把她变成同类，她就不会受到人类躯壳的束缚，他们也能永远在一起。
她看出他的犹豫，“如果你想了解我，就听我说下去吧，可以当作事实，也可以当作一个精神病死前的幻想。听完后，最终决定由你，我不会勉强真人的。”
「a和b是两个拥有不同人生经历的人，a是个有底线的愤青，b是个想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圣母，某一天她们合二为一，因为彼此性格不合，难以过着同一个人的生活。」
「但，a某一天在看到精神病性罪犯因为那个国家没有死刑而即将出狱，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和愤怒，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她决定满足b的心愿，因为b想让所有人都幸福，a能做到的就只有让自己消失，这样起码她周围的人能幸福。」
「b想让所有人都幸福，这其中就有a，她想让a幸福地活着，也知道了a的打算，或许她认为是她自己鸠占鹊巢，总之，在很浪漫的一天，那是彗星即将到来的一天，她杀死自己，让a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幸福并不轻易降临。」
「a在那一天，不愿相信b真的离开她了，伪装成b过活，或许是意外，也或许是命中注定，她掉进时间罅隙中，在一天中，被不断杀死，又复活，慢慢，属于b留在她灵魂褶皱的痕迹也在逐渐消失，她终于清醒，知道b不会回到她身边了，b不是幸福的死去，这让a认清一点，世界没了她会更幸福，而她要活着。」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在重复度过这一天，以为每次“重置”──死后复生，仅仅只是时间提前，心存侥幸，觉得只要一直提前下去，她总能找到办法自救。后来她尝试很多办法，陷入怪圈，发现时间不是提前，不是错乱，而是根本不存在。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是已经死去的星星散发出的光辉，她的每一次重置，遇到的许多人和事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件，譬如这场大暴雪，你认为这是东京的今天该发生的吗……」
「a终于明白，重置与“时间不存在”相悖，也就是说在那天，她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死，那，事已至此，先去死吧。她只能放手一搏，找到她还未死去的正确时间线，置死而后生。」
显然，她所说的a和b就是她。
“我的生命只有一天，朝生暮死，在今天之前，我对这个到处都是无底线的罪恶世界感到厌恶，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样的世界活着，想终结自己，可活下来的反而是我，后来我遇到两个人给了我活下去的指引，是啊，那么多罪恶的人都还活着，为什么死的非得是我，比罪犯还早死的我，太不应该了，所以，我不想死了，我想要好好活着。”
真人听着她平稳含笑的叙述，灵魂深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回过神时，他双眼流下冰冷的泪水，眼皮上落下女孩温热的轻吻，她轻柔的声音飘进他心底：“真人，谢谢你，每次都相信了我。”
“那么，我们明天见好吗。”
女孩一只眼睛含着滚烫的泪水笑望他，另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淌过血泪在她雪白的脸颊，看上去忧郁而美丽，和她的灵魂一般。真人当然要拒绝她！他是刚出生的咒灵没错，可他不是蠢货，人心有多险恶他最能明白！她那抹了蜜的双唇吐出的话语全是在利用他！他们的相遇，只有他在惊喜！她全是利用！就连，那一刻，她的吐露心声，也只是在利用他达到她求生的目的！
“好，我们明天一定要见面哦。”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抬手，对她用了无为转变。
她作为人类死去的瞬间，怪异的天气变回了浪漫的小雪，白色极地不复存在，她变成咒灵活过来的瞬间，真人自愿被饥饿的她吃掉。
咒灵只能被袚除，像这样被同类物理意义上吃掉并不会死去。他短暂在她温暖的腹部小睡一会，醒后看到脚边多了一颗女人头骨，毫无疑问，属于她吃掉的人类。
至于她的一只眼睛本来不需要取走，是她说为了双重保险，如果变咒灵不行，还可以做成咒物，度过这天寻找到受肉重新复活，像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般。
话里话外，透出她和两面宿傩的熟稔。
她的眼睛是她自己徒手挖出的，那时她将血淋淋的、滑溜溜的眼球交给真人，他讨厌花心的她，并不打算按照她说的做。
充满恶意地把自己的眼睛也挖出来，两颗眼球合二为一。
明明有他就够了，他可比被封印着的诅咒之王对她有用。
在当夜零点整，他把眼睛献给了陷入疯魔的她。
那是他们共同的眼睛，就像他们骨血相融，血肉之躯永不分离。
零点一过，她竟然从咒灵变回了人类，灵魂恢复到被他改造前的透明，甚至散发出瑰丽的流光。
太有意思了啊。
真人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趣事，盯着她一整晚，都没看到她再变回咒灵，属于人类生命体征愈发活跃。他抱着她，她跳动的心脏透过皮肤，仿佛传递到他身上，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到他脸颊，好似他也成了人类，有了人心，也会呼吸。
想起她对b的眷恋，于是他把自己的外表改成了女孩子，静静等她醒来。可她醒后失去了循环的记忆，也不记得他，神情也格外冷淡而陌生。
没关系，真人觉得这都是小事情。
这次是他最先来，没有谁能抢走他的猎物。
化身真子日夜伴她身边，每当看到她露出伪装出的笑容时，真人心中讥笑。她还不知道他已经看透了她，他也就这样陪着她演戏。前提是，没有夏油杰和五条悟突然出现。不然，他或许能一直演下去。
现在，他只想摧毁掉她所有天真。
看啊，你就是这种货色。
我们一样是天生坏种，小业你当然不能离开我，要一起死去，一起下地狱才行啊。
真人笑意盈盈，见金发女孩泪眼婆娑，脸色苍白，紧咬下唇的牙齿松开了些，似要缓过来，他伸手撩开她被泪水浸湿的金色碎发，看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像她剔透的灵魂般漂亮，他爱恋地亲了亲她的脸，她长睫颤动，眼中满是令他心疼的不安。
“小业好可怜啊。”他叹气，语气真诚，“可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何必来自我欺骗，不像我，我连骗你都舍不得。”
他话音刚落，被女孩猛地一把推开。
“你在骗我。”
长纯云没再跟他扮演好姐妹，又气又惧，心脏快到蹦出胸口，她红着眼，咬牙冲他吼道：“我没做过那样的事，你再说下去，我会杀了你。怪物而已，我就算杀了你也不是犯罪！”
真人愣了一瞬，捂脸仰头大笑，望见她身体源源不断冒出对他的憎恨，她冲到茶几前抓起一把水果刀，快步后退到门前，手抓到门把手，边开门，边用苍白的刀尖直指他。
她竟然在恨他！
说着会永远喜欢他的人现在在恨他！
“好有趣。”真人一面鼓掌，一面缓步逼近颤抖的她，面上怪异地笑着，“小业为什么，为什么呢，你想杀我，我却一点也不想杀你了。”
他很兴奋。
她的憎恨统统化成了咒力被他吸收，咒力的增长当然不是他不想杀她的原因。像她这样险恶的人类，就是要给她希望，再毁掉希望，折磨到最后才有趣。
“像你说的啊，我是怪物，对付怪物用这种刀就能杀死吗？”
下一瞬，劈空声划过他耳畔，锋利刀刃擦破皮，他眼睛眨都不带眨，死死盯着逃远他视野的女孩，血缓缓渗出他脸颊，他探出舌尖，舌头拉长，舔净脸颊血痕，低头捂脸，咯咯笑起来。回头望了眼，她掷向他的刀嵌进他后方的墙体，裂缝如蛛网蔓延，碎裂。
墙能被她扔出的水果刀穿透，碎裂。
长纯云挖出她那颗怪异的眼珠，却捏不碎，她索性直接扔了。
她迎寒风喘气狂奔，口鼻吸进去的空气焦渇她的喉腔，奔向人群冗杂的马路边。
照真人所说，他知道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说明他一直在监视她。
他们共同的眼睛，也许就是他监控她的摄像头。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姐要去哪？”
“往前开。”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扫了眼，看到女孩金色卷发凌乱，发丝糊了满脸血，低头，手机的亮光反射到她尖下巴上，血珠啪嗒滴屏幕上，她眼睛挡在碎发下，看不见五官，但就这一身血实在瘆人至极，“您还好吗？要去医院吗？总得说个目的地吧？”
“不去医院，在我说目的地之前，一直开，最好往郊区方向，麻烦您不要停下。”
长纯云平静的语气下，十分想破口大骂，人存在精神病就算了，咒灵怎么也是精神病！
她纠结着要不要把五条悟从拉黑名单里放出来，但她白天对他都没好脸色。就是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帮助这样的人！他又不是什么清纯圣母白莲花！
蓦地，她紧咬干涩的下唇，手指快速拨打通讯录的号码，响铃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大人们对剧情的分析好有意思！好细节！
感谢评论和营养液支持！奉上加更！
（歪个题，小云自己也晕晕的，很混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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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女主我不做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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