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七夕,杨书柏本就喝了酒有几分薄醉,他一向喜欢舞刀弄枪,难得遇到个身手不错的对手,瞬间来了精神势要与对方争个高低。
绣球一会到男人手上,一会又被杨书柏抢去,两人打得你来我回,分毫不让,连同一旁的花灯摊子和酒旗都遭了殃。
普通百姓见他们打得激烈,都害怕被误伤,纷纷四散开来。
秦观也离得稍微远了些,依旧混迹在人群中。
那陌生男人不像其他人戴着傩面,而是半截银面具,仅仅遮住下半张脸,难怪被人一眼看出来眉眼有异。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人群中会有习武之人,和杨书柏单纯想分个输赢不同,男人毫不恋战,出手快准狠,好几次都下了死手,被杨书柏险险躲过。
耳边敲锣击鼓声越来越急促,最后等鼓声停止那一刻,绣球在谁手里谁就是新郎。
男人明显急躁起来,想要从后腰掏出什么。
秦观视力极好,瞬间用石子打中了对方手腕。
“咻”得一声,男人疼得眉头皱起,转头看向人群却找不到来源。
杨书柏趁机一把抢过绣球,正好鼓声骤停,他大喊道:“哈哈哈哈,是我赢了!你小子还不露出真容?”
杨书柏直接扯下了男人的银面具,露出一张异族面容。
“果然是尧人!”
出声的人正是萧梓逸,此刻他脸上的青眼龙王傩面已经扔在一旁,脸上如同敷粉一般,白得骇人。
焦南宇也在一旁叫道:“书柏,你还不快擒了他去官府领赏,这细作必是来打探我们大启消息的!竟还敢来抢绣球娶亲!”
赤手空拳搏斗了一场,杨书柏酒早已经醒了大半,冷笑一声:“那是自然。”就要去擒拿对方。
男人被暗中的石子打乱了节奏,如今见身份败露恼羞成怒,忽从腰后摸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像杨书柏胸口刺去。
杨书柏虽反应极快握住了刀身,鲜血却从他掌中流了下来。
尧人眼中疯狂更甚,手中狠狠用力,刀尖已没入杨书柏腹部。
一时间在场人群乱作一团,纷纷向街中心逃窜,薛雪凝和萧梓逸他们根本看不清远处什么状态,只看到尧人飞身跳上了屋檐想要逃跑,却被急忙赶来的将军府侍卫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几个躲在暗处的尧人也跳了出来,想要救出同伙。
混乱之中,有几个无辜平民成了刀下冤魂,血腥味瞬间刺激了在场的人群。
“快跑啊!有尧人!”
“什么?尧人杀来莲城了?!”
人们慌张奔逃,秦观故意被挤来挤去,几乎要跌在薛雪凝的面前。
“小心。”
秦观要摔在地上时,感觉一双手揽住了自己的后腰,秦观下意识伸出双手想要抱住眼前人的肩膀,却一不小心揭开了对方脸上的傩面具。
秦观当然是故意的。
几日不见,薛雪凝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如画壁上华贵尊严的至高仙君般,依然霞姿月韵,玉质金相。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下熠熠生辉,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光芒,显出一种细腻皎洁的错觉。
即便是礼貌疏离的姿态,依然给人一种几乎可以溺毙的温柔感,丝毫不见当初在秦观手中几欲近死的惨然模样。
薛雪凝: “你还好吗?”
听见这话,秦观好似被猫轻轻挠了一下,心痒痒的,身子顺势倚进薛雪凝怀中,低咳了两声,露出一副不堪支撑的柔弱姿态:“多谢……这位公子,只是我胸口忽然痛得厉害,实在没有力气起来。”
薛雪凝自己久病成医,一听这话便问道:“胸口哪里痛?单单是痛?可有呼吸不畅的情况?”
秦观握住他的指尖往自己的心口摸,轻声细语道:“就是这里,你摸摸看,我的心忽然跳得快极,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那边已经见了血,这边却在“邪门”的**。
偏偏薛雪凝毫无察觉,果真脸色凝重地用手感受着他的心跳:“确实比常人快上许多,你难道患有心症?”
秦观依偎在薛雪凝怀里,十分可怜,像是刚出生的毫无自保能力的幼猫一般,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娇气:“是,方才好多人往外冲,我与家中仆人走散了,心脏突然就跳得好难受,我好怕……”
薛雪凝一向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此刻因为救人心切,竟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反倒用手一点一点轻抚秦观后背:“别害怕,这里人太多了,我暂时没有办法带你去僻静处歇息,你先慢慢试着冷静下来,平缓心跳。”
秦观浑身发颤,紧紧环着薛雪凝的脖颈,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嗯,我都听你的。”
两人正抱在一处,萧梓逸和陆祺都不知道被人群冲散到哪去了,先前抢绣球的尧人已经甩开侍卫,正在朝秦观所在的方向逃命。
那尧人见秦观和薛雪凝穿着华贵,不似寻常百姓,死前也要抓一个垫背的,亮出刀刃直冲过来:“启国的杂碎,你们都该死!”
“小心!”身后女子一声呵斥,正是姚静秋。
此刻她提剑从绣楼飞身而来,凌波踏月而来,倒真有几分她父亲昭武将军征战沙场的气魄。
尧人扑来,薛雪凝本就是文质书生,自然反应不及。
秦观却早有应对,藏在袖中在手微微凝聚黑色阴气,隔空用力打向尧人腰腹,那尧人顿时疼得脸色扭曲,手中刀刃也不受控制的“咣当”飞出。
薛雪凝没有察觉到怀中人的小动作,只见方才还十分柔弱的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自己,竟生生替他挡了尧人飞来的那一刀。
不要!
那一瞬间,薛雪凝几乎心跳都要停止。
耳边“喀嚓”一声,还好是刀柄撞上了秦观脸上的傩面,仅仅将面具震裂了两半,人无大碍。
面具之下,少年簪发的簪子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任由一头翠鬓乌发随风散乱在肩旁,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恐惧欲泣的眼睛,雪白细腻的脸庞因垂着泪显得更加柔软可怜。
那身肢单薄纤细如柳枝,仅用一条巴掌大的玉带就堪堪系住,羸弱地连站都勉强,仿佛不用风吹就会倒下。
那一刹那,薛雪凝瞳孔忽然放大,紧接着眼中光忽然亮了起来。
是他?
那日骑马游街,在楼上听戏喝茶的那个少年。
薛雪凝听陈青台说过他的名字——尹芳舟,枢密使大人家年纪最小的儿子。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相遇。
秦观倒下的瞬间,薛雪凝已经先一步将人揽进怀里。少年身体很轻,抱起来小小一只,格外柔软,糟糕的是他此刻双眼紧闭,似乎被吓晕了过去。
姚静秋直接从背后一剑刺穿尧人心窝,收剑后看见薛雪凝,眼睛一亮:“薛公子,竟然是你。”
“姚小姐。”
“先前听说你病了一场,我本想上门探望,但诸事繁多一直脱不开身,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你还好吗?刚才可有受伤?”
姚静秋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可乍然见到薛雪凝,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薛雪凝一颗心都系在怀中少年身上:“我无事,倒是这位小公子,因为刚才的骚动受了很大惊吓。他身患心症,如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必须立即就医。”
想到刚才少年毫不犹豫一把推开自己的样子,薛雪凝忍不住心中担忧。
明明他们才见了两面而已,与陌生人无异,尹芳舟为何这般扑出来替他挡刀?还好只是撞上了刀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姚静秋扫了一眼昏迷的秦观,眼底微微露出惊艳之色,很快回过神道:“这么晚了医馆早已关闭,将军府就在附近,不如把送这位公子去我府上医治吧。”
“人命关天!那就劳烦了。”薛雪凝当即答应。
情况紧急,他们将秦观被扶上轿撵带回将军府先行医治,自己则是徒步回府。
街上空荡荡的,行人散了大半,显然是因为刚才的骚乱,毁了整个七夕灯会。衙门的官兵很快将事发地点围了起来,几个被活捉的尧人也带回官府。
薛雪凝语气沉重:“没想到现在已经有尧人混进了京都,这件事必须尽快上报陛下。”
姚静秋点头:“你放心,我刚才看见萧小郡王已经带着人进宫去了,杨校尉也只是受了些轻伤,我已派人送去治疗了。”
杨校尉自然指的是杨书柏,殿试之后,杨书柏就被封了宣节校尉,随父任命军中。如今虽然负伤,但揪出尧人细作也算是军功一件。
得知杨书柏伤的不重,薛雪凝也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对了。”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姚静秋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薛雪凝,又飞快垂下颤动的睫羽:“久未见面,还没来得及贺你高中状元。方才是我失礼了,不该称你薛公子,应该是薛大人。”
薛雪凝平日里端言庄重,严以律己,对旁人却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他见姚静秋神态有些不自然,礼貌宽慰道:“在下不过区区舍人,今天又是常服外出,就不论官场上的虚称了,还是回尽快回府救人要紧。”
姚静秋被搅和了婚事,却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低头浅浅一笑,轻快答应:“是,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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