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完全没想到她想要问的竟是这个问题。
虽说他和沈知羽确实没有吵架，但是他们今天的恩爱状态却是装出来的。
女人的第六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几乎是无懈可击的。程淮暗想等会儿该和沈知羽说一下这件事。
他这副皱起眉头沉默不语的模样落在叶昕眼里，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的正确：“如果你心中有事，千万别瞒着人啊。”
“知羽是个懂事体贴的人，只要你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他肯定能理解的，”叶昕循循善诱地开导，“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么，就是要学会沟通。”
“妈妈，您误会了，我没有和他吵架。”程淮直直对上母亲的眼睛，道。
叶昕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举出例子说：“可你刚刚在饭桌上都没怎么回应知羽呢。”
程淮无奈极了，因为和方才大献殷勤的沈知羽相比，他的反应确实平淡。
“我不是因为和他吵架才不理他，”程淮解释道，“我昨天才从Ｙ国回来，时差还没有倒回来，所以没什么精神。”
“原来是这样，”程淮的理由很合理，这让叶昕打消了点心中的疑虑，“既然时差还没有倒回来，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着，不用急着来公司报道。”
“嗯。”见她神情缓和，程淮胸中舒出一口气。
“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废话。你和知羽将来要一起生活的时间还长着呢。你又是爱藏心事的性子，恐怕真的碰上什么事也不会向我报忧，”叶昕仔细端详着面前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程淮，语气满是感慨，“好在知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把你交给他我还算放心。”
“小淮，你要记住，感情是要靠两个人共同维系的。假如生出了误会却迟迟不肯沟通，不仅伤害对方，自己也会难过。”
程淮知道这番语重心长的交代全是她对自己的关心，因此答应得很爽快：“我知道了。”
“昕姨……”沈知羽出现在楼梯口，目光扫到程淮身上时短暂地停顿了下，“程淮也在啊。”
“父亲和母亲请你下去喝茶吃水果呢。”
“哎，我这就去。你和小淮好好聊聊天吧。”叶昕轻轻将程淮往他那边推了一把。
待到叶昕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时，沈知羽说：“走吧，换个地方聊。”
在无条件跟着沈知羽走这件事上，程淮向来做得很好。
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前时，沈知羽将钥匙递给程淮：“你的房间，你来开门。”
这个房间是从前方清婉帮程淮布置的，刚来南城的那两年是他父母最忙的时候，两人隔三岔五就得出差办事，他们虽安排了看顾程淮的阿姨，但还是放心不下。
方清婉得知两人的顾虑后，与他们商议把程淮托养在沈宅里，又收拾出了这间与沈知羽卧室相邻的房间，以便程淮遇到什么事可以随时向沈知羽求助。
不过，程淮从初二那年开始就很少往沈宅跑了，连带着这个房间也被闲置。
程淮记得很清楚，他上一次在这个房间过夜是高考那天，算起来这是他时隔六年的再次踏足。
见房间被上了锁，程淮以为里面的东西也应该会被撤走，不曾想打开门后看见的房间内的布置竟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张阿姨定时会来打扫，所以看起来还是很干净。”身后的沈知羽出声道。
程淮看出来了，他掠过书桌的手指几乎没有摸到灰，就连书架上摆着的玻璃相框也光亮如新。
程淮用眼扫过房间的角角落落，一切都维持着原样，这让他生出一种时间并未流动的幻觉。
一只细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知羽含笑的声音令程淮找回了焦点：“看傻了？”
程淮恍然地看向他，触及他的笑眼时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神，闷声道：“没有。”
沈知羽没拆穿他，半坐在书桌上，问：“昕姨刚才找你说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程淮如实答道，想了想，没忍住说，“你在饭桌上演得太浮夸了。”
青年的话说得一半一半的，沈知羽却能读懂：程淮这是在怪自己剥夺了他的冷脸自由。
沈知羽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为什么觉得你在和我吵架？”
“因为我对你的态度看起来不够热情，”程淮木着脸说出原因。
“这就是了，”沈知羽煞有介事地分析，“想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俩感情和睦，你今天在饭桌上的表现可不够看。”
程淮对自己的演技有自知之明，他坦诚地说：“我演不出来，你教教我吧。”
青年有意放软的声音好像一根羽毛挠过沈知羽的心，令他略有失神。
他们俩现在隔着一步的距离，沈知羽半坐着，比直立的程淮矮了一截。
从沈知羽的视角看去，程淮白瓷似的脖颈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饶是当惯了正人君子的沈知羽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孤Ａ寡Ｏ共处一室确实容易引发事故，这条真理尤其适用于高匹配度的ＡＯ。
他足足两年没有闻到程淮的信息素气味，两年前程淮分化时铺天盖地朝他涌去的冷杉香让沈知羽念念不忘。
尽管他对程淮的喜欢不始于信息素的吸引，但程淮的信息素气味确也令他着迷。
这么想着，沈知羽隐约感觉嗅到了面前青年身上淡淡的冷杉味。
沈知羽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想法，搭在桌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
而程淮很快察觉到空气里的苦艾香味似乎变浓了些，因为他的腺／体开始发烫。
看向信息素的来源，程淮唤了句：“沈知羽。”
好似清泉从头泼下，理智重新占据上风的沈知羽支使自己垂下眼睫不去看程淮，胸腔里发出一声粘连不清的“嗯”。
Alpha收起了他发散的信息素，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把事情拨回正轨：“行啊，我可以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程淮顺着他的话问。
沈知羽歪着头看他，说；“很简单，你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好了。我的手机号码还是原来那个，１３５……”
程淮打断了他：“我知道。”
闻言，沈知羽半眯着笑眼，说：“那现在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还有微信，也加回来。”
现在他们俩在欺骗父母的同一战线上，少不了要相互透露话风，就是沈知羽不提，程淮也会主动加回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沈知羽选择这个简单的行为作为“教学”的条件，乐得偿还人情的程淮自然不会有异议。
程淮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完成了要求，说：“现在可以教了吧。”
“你太心急了，程淮，”沈知羽说，“演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他们在感情这事上是过来人，所以你和我想要瞒过他们没那么容易。为了不露馅，我们俩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从各个方面进行磨合。”
“沈知羽，你在跟我玩空手套白狼？”程淮平静指责他的改口。
“你今晚打算住在哪里？”沈知羽不答反问。
他问起这个，倒是让程淮想起来了季盛言和他的串通一气，脾气更加上来：“你既然都知道我今天会出现在南城大学，何必来问我？”
沈知羽露出无奈的神情：“我倒是想亲自联系你，但你把我的手机号码拉黑了。如果我不去问季盛言，现在怕是还不知道你回国了呢。”
“这两天父亲和母亲总在我耳边念叨你是不是快要回国了，假如今天是你自己回来的，那不就坐实了你我之间存在隔阂。到时候他们向我们问起话，那绝不是两句话就能解释清的。”
沈知羽说话时一向不紧不慢，因此他不管说什么，都给人一种很有分量的感觉，或许这其中也有程淮对他抱有滤镜的关系。
单边删去联系方式的事程淮本就问心有愧，沈知羽搬出这件事可谓是撞在了他的弱点上，程淮于是回答起沈知羽的上一个提问：“我让季盛言帮我租了公寓，那里离公司和家都还算近。”
事实证明从沈知羽这人嘴里蹦出来的问题绝不是随口一问：“你不能住在那里。”
“为什么？”程淮不解地问。
沈知羽站起身来，微微低头直视他：“倘若被他们知道你我分居，就是在他们面前怎么假装恩爱也没用。”
沈知羽的言下之意格外明显，程淮的脑子却就此宕机，他不确定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去年年底我买的房子装修好了，你去我那里住。”沈知羽接下来的话锤死了程淮的猜测。
“不行，”仅存的理智让程淮搪塞道，“我已经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沈知羽好笑地看着他，说：“你要是觉得心疼，我现在就把房租的钱转给你。”
话落，他打开手机敲下数字，输到支付密码的最后一位数字时，程淮抬手制止了他：“不用，怎么也轮不到你来付。”
“程淮，”沈知羽看着眼前急于和他划清距离的人，正色说，“你大概是还没适应过来你我之间关系的转变。”
“你和我的名字被登记在一张证明上，现在我们是合法伴侣。我帮你付房租是合理的，我们同居也是合法的。”
有那么一瞬，程淮几乎要觉得沈知羽是在暗示他什么。
他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去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冷／硬的戒指让程淮清醒了些：沈知羽对他的好与情／爱无关，他千万不能傻傻当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程淮咽下才冒头的痴心妄想，说，“但我得去公寓拿下行李。”
“走吧，我陪你去。”沈知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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