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然一步跨进来了，高千鹤眼睛一亮，乐得跟看见自己爱人似的。
“季老师来啦，快请坐请坐。”
“还没恭喜我们季老师拿奖了，凯迪拉克金奖，全中国没多少人拿呢。”
没等高明提醒那是凯迪克不是凯迪拉克，高千鹤就站起身来亲自迎接他，从他手里接过了花花绿绿的礼品盒。
季然笑道：“给妈带的补品。”
高千鹤笑容快咧到耳朵根的时候，餐桌那头传来一人的嗤笑声。
苏荷夏嫌弃地看着季然带来的那些，价格并不高昂的礼品：“季老师的作品本本畅销，赚了不少吧，怎么也没给妈带点稀罕的东西。”
高千鹤：“心意到了就行。”
季然余光里瞄见了柜子上搁的燕窝，笑容不变：“妈，您上次跟我说，亲戚朋友送的燕窝人参够多了，但我问过大夫了，高营养的东西不宜多吃，不然影响您吸收。”
高千鹤顿时又笑逐颜开，苏荷夏看着柜子上自己送来的燕窝，有点收不住面子。
季然刚坐下，突然咳嗽了两声。
高明：“又怎么了？”
季然蹙了蹙眉头：“我对烟味儿敏感，闻到就会咳嗽，妈不是不喜欢闻见烟味吗？”
高明捡回盘子上的筷子，淡淡开口：“我没抽烟。”
高宗广一看高千鹤的眼风扫来，立刻拿手将烟灰缸的表面覆盖住，郝静拍了他一下，将烟灰缸拿过来，把里面的烟灰倒进垃圾桶。
一番亡羊补牢，也没让高千鹤的脸色好上几分。
季然搬了把椅子坐在高麓安和高明中间，高明旁边坐着高千鹤，两人隔着高明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来有往。
席上其他人都被冷落了。
苏荷夏还只望着高千鹤能问起她儿子的学习成绩，可一场宴席下来，高千鹤却像是把她们都忘了，提都没提上一嘴。
玉都饭庄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购物商城，吃完饭，高千鹤左手拉高明，右手拉季然，说要她们陪着购物。
苏荷夏坐进私家车副驾，望着后视镜里向购物商城走去的三人，恶狠狠地看向丈夫高麓安：“跟你家高明妹妹有几年时间不见了吧。”
“刚才在席上看了她几眼啊？”
“是不是还觉得她很美啊？”
高麓安温吞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
商场一楼某名牌服装店的试衣间，高明坐在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打游戏，高千鹤把试衣间门推开，迈着模特步从里面走出来。
高千鹤上半身穿鲜绿色针织衫，领口滚了一圈荷叶边，下半身是条坠着绿色大亮片的丝绒裙。
“如何？”
高千鹤穿着新衣服在原地转了一圈。
季然鼓起掌。
高明从手机上抬起头，扫了一眼高千鹤夸张得如孔雀开屏的打扮。
高明：“你什么时候应聘上的百丽门主唱？”
“去你的。”
高千鹤不悦地一撇嘴，接过了SA手里的另一件衣服，转身进了试衣间。
再一开门，她穿着件套头白色针织衫，外搭粉色粗花呢，下面是粉色的粗花呢长裙，好一个摩登女郎。
高明拿到了mvp，心情稍微好了点，抬眼看见高千鹤女士的打扮。
高明：“粉色娇嫩……”
“你这孩子——”高千鹤上前一步佯装去打高明。
季然坐在试衣间的沙发上，笑着看母女两人的互动。
三人从服装店出来，季然和高明的胳膊上已经挂满了购物袋。
季然去帮两人买咖啡先离开一步，高明重开了一局游戏，正战得不亦乐乎。
高千鹤：“你说你跟季老师不办婚礼也就算了，婚纱照都不拍，这算什么结婚？”
高明专心打游戏，敷衍着高千鹤：“嗯。”
高千鹤：“我正好认识一个摄影师，给很多明星夫妻都拍过照的。”
高明：“嗯。”
高千鹤：“我帮你们预约个时间，你跟季老师去把婚纱照拍了吧。”
高明：“嗯。”
高明突然放下手机：“嗯？”
高千鹤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你自己都答应了，妈妈从小教过你，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高千鹤：“你哪天不飞，跟我说一声。”
高明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丈夫死后，高千鹤从父母手里接管企业，奋斗了几年，又赶上时代风口，顺利把手上的产业壮大，高千鹤摇身一变，成了苍州有名有姓的女富豪。
可印象里，高千鹤是很不喜欢季然的。
高中的时候，季然的理科成绩不理想，高明有空会帮季然补习功课。
十六岁的少男少女被人撞见整日走在一起，又正值春心躁动的青春期，早恋的流言就传开了。
流言的尽头，是两人被叫了家长，季然那边是他后妈过来，高明这边，高千鹤开完董事会，急忙赶过来。
高明还记得，那时临近暑假，高明和季然一起站在班主任的门口，空气燥热，蝉鸣声听起来惹人烦乱。
带头传两人绯闻的章子珍笑嘻嘻地冲被罚站的两人跑来。
章子珍：“丈母娘要见面啦，童子鸡、高机长，你们要百年好合呀。”
童子鸡是高中时季然的绰号，他皮肤白，个子高。同学们说他像扒了皮的童子鸡，就开始口耳相传地叫了起来。
高机长是高明时同学给起的绰号，这个绰号乍听起来比“童子鸡”好一些，可这也是同学们饱含深意的绰号。
高明从小立誓要当飞行员，可她除理科成绩外，其他成绩都不好，英语更是一塌糊涂。高明每次在英语课的课文朗诵，都是三班同学最为期待的娱乐节目。
不知道是谁把高明想当机长的事流了出来，高明性格内敛，到哪都在看书，她个头又高，高中时她体型稍胖，这样相貌平平又性格温吞的人在同学眼里是天然的受气包，大家听说她想当飞行员，都嘲笑她痴人说梦。
叫她“高机长”，是因为同学们觉得，高明永远当不上机长。
高明隐约感觉到办公室里有什么动静，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美貌非常的妇女。
妇女抱着臂，冷眼瞥了高明一眼，走到季然跟前，声音冰冷，没有人情味儿。
“愣着干嘛，走啊。”
季然把书包单肩背起，跟着自己的后妈顾妍淑走了。
高千鹤紧跟着顾妍淑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她不仅没垮起个脸，反而笑呵呵地签起高明的手。
“饿了吧，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高明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夜深露重时，车里，高千鹤语重心长地跟高明说：“明明啊，妈妈相信你跟季然不是那种关系，但有些话妈妈必须说，你也别嫌妈妈把话说重了。”
高千鹤：“以后要是真谈恋爱啊，别找季然那种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
高千鹤：“你的手是用来开飞机的，不是给别人洗衣做饭的。”
回家的一路上，高明抽空跟季然说了拍婚纱照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季然说，“去拍吧。”
高明无语。
这算哪门子的兵来将挡。
*
回到婚房壹号院，高千鹤把购物袋往地上一方，在屋里兴奋地搓了搓手。
高千鹤：“中午大鱼大肉都吃了，晚上就吃点清淡的吧，沙拉怎么样？”
高明：“你怎么还在？”
高千鹤原本一直住苍州，因为治病才搬到首都，病愈后方便复查，她一直住在首都的酒店里。
这个点，高千鹤该回去了。
高千鹤板起脸来：“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她振振有词：“那么晚了，妈妈一个人回酒店也没事做，干脆住你这好了。别担心，明天我就走。”
高千鹤：“大夫说了，康复以后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有可能继续复发的。”
高千鹤一搬出来病情来压她，高明就没话了。
入夜，季然去书房给新书做准备工作，高明休两天，明天也没有飞行任务，坐在沙发上玩马里奥赛车。
高千鹤在高明房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高明打完一轮终于拿了第一，一看时间，该睡了，把手柄放下，回自己卧室。
高千鹤敷着面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她进来了，赫然愣住。
高千鹤：“你怎么进来了？要跟我睡？”
高明打了个哈切：“不然？”
这句“不然”，回答得有点危险。
高千鹤恼了：“你都结婚了，还跟我睡这像话吗？”
没什么不像话的地方，只是高千鹤素来喜欢一个人睡。刚领养高明的那段时间，高千鹤图新鲜和她这个新女儿一起睡了几天，没过不久就把高明赶去了她自己的卧室。
结婚后，高明和季然还分房睡，这事高千鹤知道，她没说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高明和季然的夫妻身份都是假的，家里一间卧室被客人占用了，高明和季然就挤一间房，这在高千鹤眼里没什么不正常的。
季然这时候想必已经睡了。
高明把收拾好的自己东西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在季然房间门口站了一会。
高千鹤女士八点起床，高明一般七点起，要是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应该不会让高千鹤发现。
成，就这么定了。
高明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转身就向客厅走。
哪想这时，季然的房门突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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