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被人念叨地时候就会打喷嚏。
所以当于悦突然浑身发冷,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他就忍不住用抽纸捂着自己的鼻子,嘟囔,“谁在背后说我啊?”
说着又要打喷嚏。
宋屿忙抽了纸给他,关心道:“是不是受凉了?”
于悦接过宋屿手中的抽纸,捂住了还发酸的鼻子,皱眉,“应该不是,都已经六月底了,怎么还会受凉?”
宋屿不赞同道:“那可未必,你忘记之前有一回你因为太热,所以贪凉感冒的事情了吗?”
于悦顿时不自在地转过眼去,“都,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可不会了。”
宋屿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于悦的额头,感觉确实没有很热才稍微松了口气。
毫无准备地就被他用手贴在了额头上,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肌肤在接触的瞬间,于悦瞳孔一颤。
“你好烦啊。”
故意装作不满地把宋屿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于悦忙撇下眼睛掩饰住自己那瞬间的失态。
“我就说了不是受凉了。”然后他就揉了揉眼睛,说,“可能昨天没休息好吧。”
宋屿就笑了,“没休息好和打喷嚏有什么关系?”又看了一眼于悦眼下明显的青黑,“昨天……为什么没睡好?”
于悦就不自在地瞥了宋屿一眼,小声说:“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去了宋屿家之后就一直想着他所以才睡不着觉吧?
宋屿把他脸上的不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于悦简直满脸的“我在说谎”。
“是因为期末考试,所以有压力?”
他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是,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考试睡不着好吧?”
于悦立刻就否认了宋屿的这个猜测。
“那——是因为于大哥?”
“不是,哥哥不在家,爸爸又不会对我们发脾气。”
于悦又否认了。
“那——”
于悦哪敢让宋屿再猜下去,情急之下就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别猜了。”
宋屿根本没有想到于悦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被于悦捂了个正着。
嘴唇贴到于悦掌心的瞬间,两个人的心都乱了一下。
于悦立刻收回自己的手,丢下一句,“要上课了”就急忙转过身体,趴回自己的桌子了。
把脸埋在手臂之中,于悦的脸颊一阵阵难堪的发烫。
一方面是感觉刚刚碰到他嘴唇的手心好像灼烧一般,一方面则是因为想到昨晚失眠的原因。
……别问了。
真的很羞耻。
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宋屿有了女/男朋友就离开了自己”的假设就气得睡不着……真是想一想都觉得说不出口!
自己原来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连自己好朋友有了喜欢的人都会嫉妒?
虽然已经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整晚,但是即使现在想到这个假设,于悦的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酸了。
——而且,并不是假设。
宋屿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安之素那天的话就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忘记。
于悦想到这里,就情不自禁地偷偷转过头去看宋屿。
他什么时候会告诉那个人呢?
于悦偷看的动作一点也不隐蔽,宋屿本来还因为刚刚的接触而心跳加速,这时看见于悦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又觉得好笑。
“悦悦,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于悦立刻“咻”地一下把头转了回去。
随后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没有!”
可恶,更郁闷了好吗?
从头至尾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奇奇怪怪,这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而且,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坏掉的沙发,看起来没问题,但是只要一坐下去就会被变形的弹簧扎个七荤八素。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数学课一上课强哥就拿出了一份试卷,给他们来了一个惊喜。
于悦一脸不爽地瞪着桌子上的试卷,愤怒地在姓名那一栏写上重重的“宋屿”两个字。
看着张牙舞爪、重的几乎要戳穿纸张的字,于悦才感觉自己心里的郁闷才稍微少了一些。
但是,在烦躁的情绪褪去,于悦的智商重新上线后,他看着姓名栏上明晃晃的“宋屿”两个字,就电影里的慢放一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鬼!
他写的什么东西!
下意识捂住了姓名栏,于悦忙鬼祟地四处乱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赶紧从笔袋里找出胶带要把那两个字粘掉。
可恶,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啊。
一边在心中哀叹,一边粘着写错的姓名。
但是因为心慌,手上也失了轻重,只听“撕拉”一声,一个破洞便取代了原本的“宋屿”。
于悦瞪着姓名栏上的那个洞,这下完全傻眼了。
考试的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在向老师再要一张试卷和就这么算了之间犹豫了一秒,于悦硬着头皮选择了后一种。
在空白的缝隙里写上歪歪扭扭的“于悦”两个字,他便急急忙忙地扎进了数学的苦海之中。
煎熬的考试结束,于悦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写了什么东西,他失魂般地瘫在座位上,像是随时要升天。
“悦悦,你第七题——你怎么了?”
宋屿考完之后就想起来试卷上有一道于悦很不擅长的数列题,他刚想问问于悦,就被他丧的不行的样子吓了一跳。
于悦游魂似的看了宋屿一眼,声音发飘。
“没事,我就是发现单相思是无用的。”
于悦的话听得宋屿心头一慌。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宋屿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过了一秒钟,才强行按住自己的心慌,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意思?”
于悦倒没发现宋屿的不对劲,他现在正陷在被数学殴打的余韵之中。
“就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去爱数学了,但是我发现我的爱数学根本就接收不到,呜呜呜,我完了。”
说着于悦就痛苦地抱着脑袋栽倒在了课桌上。
闻言,宋屿立刻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他安慰于悦,“没事的,只是一次小测而已。”
但是于悦根本听不进去,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哭唧唧,“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对它还不好吗?我付出了那么多,它却根本不在乎,我以为我们会有未来,但是它对我还是弃如敝履。”
宋屿本来还想再劝,但是段恒星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炸开,“我去,于悦,你失恋啦!”
于悦和宋屿同时被段恒星的声音吓了一跳。
于悦更是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靠,你是鬼啊,突然出现!”
于悦猛地转过身,愤怒地对段恒星骂道。
段恒星也没想到自己的嗓门这么大,看班上不少人的眼神都朝自己这里飘来,他也满脸尴尬,忙蹭到于悦边上,双手合十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于哥,我一时惊讶,对不住啊。”
于悦还是怒视着他,但是段恒星一点都不怕,他又对冷脸的宋屿笑了笑,然后便贱兮兮地问:“于哥,你真失恋啦?”
“如果能和数学谈恋爱的话,那我确实失恋了吧。”
被段恒星强烈的好奇打败了,于悦叹了一口气道。
“切,原来是这个,那真没意思。”
段恒星立刻没了兴趣,然后就准备飘走。
但是他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于悦从背后来了一个锁喉,勒得他嗷嗷直叫。
谁叫他现在撞到了于悦的面前,于悦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段恒星立刻没骨气的求饶,但是于悦不肯,他又反过来勒于悦的脖子。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宋屿的面打闹了起来。
宋屿的眼神暗了下去。
宛如燃烧至尽头的恒星,最终坍缩成了黑洞,一切的东西都被这黑暗吞噬,挤压成了齑粉。
他不喜欢段恒星,不,应该说,他不喜欢任何被允许靠近于悦的人。
在他发现自己对于悦抱有了那种感情之后,和与日俱增的爱慕一起增加的,还有日渐偏执如同淤泥般粘稠的占有欲。
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攥紧,宋屿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压制住了自己的那种恶意。
他只能看着我。
他只能触碰我。
他只能对我笑。
……
无数的对于悦的“只能”就像是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狰狞兽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将宋屿的理智彻底撕碎。
要是能顺着心意生活就好了。
好想独占他。
宋屿看着于悦和段恒星打闹时开心的笑脸,这种**已经如同汹涌的洪水。
但是不行。
心脏里不断泵出贪婪的恶意,理智却仍旧让他保持着悲哀的清醒。
他比谁都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要是自己那样做了,这个人的笑脸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更深的痛楚出现在心头。
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他们将一直保持现状,直到……于悦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
于悦似有所觉地看向宋屿,笑着问道:“今天还一起走吗?”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城堡,也在这潮水的裹挟中被冲垮。
“嗯。”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悲哀的想,这样的坚持,自己还能保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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