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话

事情结束,众人各自散开。

江淮月这才揉了揉几乎僵硬的膝盖,刚要站起身,旁边不知什么东西就跟个炮仗似的冲了过来,江淮月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阿鸣。

“你……”她刚要说话,堪堪发出一个音,小姑娘便沉着脸搀住了她的胳膊,一使劲,竟是把江淮月拉了起来。

这阿鸣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是大得很,江淮月被她带得踉跄起身。

腿微微有些发麻,江淮月在原地缓了缓,方才低头去看旁边的人,她摸了摸阿鸣的头:“谢谢你。”

对方板着小脸一声不吭。

江淮月越过她看向对面的人群,慢慢站直身子。

眼下不少人都围去了轻眉那边,热络地与她搭话。

从前,江淮月是下人中与魏平昭关系最近的,且许多人本就是她领进府中的,自然便都敬着她几分,当她是府里的小管事。

可如今魏平昭亲自开口让轻眉代替了她的位置,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又怎会不清楚,往后这府里谁高谁低,可就不一定了。

江淮月慢慢收回目光,牵住阿鸣的手,道:“我们走吧。”

她不欲再多想此事,但偏偏有人路过她身侧,议论声虽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入耳中:“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同行的另一人回:“既然将军没说,那咱们也就别问了,反正总归跟淮月姑娘脱不开关系便是了。”

对方就道:“那她以后岂不是……将军虽没让她出府,但是也没让她继续留在身边伺候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不出府但也出不了头了……”

人渐渐走远,对话的声音终于彻底听不见,江淮月却似还未回过神来,直到旁边的阿鸣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她方才眨了下眼睛,垂眸笑道:“走吧。”

另一边,轻眉终于应付完套近乎的下人,回到房中,便见榴玉正坐在桌案旁,手里拿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啃,悬空的双腿心情极好地小幅度晃荡着。

一看见她,对方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回来啦?”

不同于她的好兴致,轻眉眉眼间有些疲倦,默了默,轻声应道:“嗯。”

榴玉还沉浸在欢喜中,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得意道:“怎么样,我早便说过吧?比起所谓的喜爱,保全自己才是最为紧要的,魏平昭再怎么待那个淮月不同,现在不也还是说弃就把她弃了?”

轻眉听得微微蹙眉,无奈纠正:“他还并未将淮月赶出将军府。”

“那又如何?”榴玉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闯了这么大的祸,她还能再翻身不成。”

轻眉幽幽叹息:“我只是担心,万一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榴玉这才终于顿住,她放下手里的苹果,转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道:“姐姐,你难道还相信男人的真心吗?”

轻眉动了动唇瓣,到底是没有开口。

榴玉勾起唇,顺势靠近她怀里,伸手虚虚抱住对方腰肢:“所以呀,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二人合力,还怕完不成慧王交代的任务吗?”

轻眉目光复杂,终究是不曾说什么。

榴玉满意地阖上眼。

半晌,轻眉忽然蹙眉道:“榴玉,你方才是不是没有擦手?”

少女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

不过,她身子只僵硬了一瞬,随即便无所谓地继续阖上眼道:“苹果而已,我等会再擦啦。”

轻眉叹息一声,神手抚顺她的头发,然后才抬起头,轻声道:“等今日的消息传出去,我们这月的解药,便算是保住了吧。”

……

魏平昭院中。

夜色如水,杨伫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抬手叩响了房门。

咚咚几声,里面的人听见声响,过来开了门。

“阿兄?”看见是他,江淮月不禁顿了一下,奇怪问道,“你怎么来了?”

“淮月。”杨伫干笑了一下,眼神莫名有些飘忽不定,“那个,我看你今日在雪地里也跪了许久,就来给你送些药,免得冻伤了膝盖。”

他面上一派镇静,内心早已是万马奔腾而过。

魏平昭也不知是顾忌着什么,明明心里就担心得要命,却硬是不肯表露,听说他要来看江淮月,便让他把这药带上,只当做是他送的,弄得杨伫总有一种白占了好处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得很。

江淮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然后垂下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杨伫只见面前的人微微蹙眉,随即抬头道:“谢谢阿兄,不过这只是小事,用不着涂药的。”

“那如何行。”杨伫立马道,他上前一步,皱着眉把药塞进江淮月手里,“你年纪尚小,现下没感觉,只怕是寒气入体了自己都不知道,若是不小心落下病根,日后可有罪受的,赶紧把药收了。”

江淮月被他这一通话说得有些晕,而且,杨伫这般模样,倒是愈发像一位真正的兄长了。

她握紧手里的药瓶,有些慌乱地呼出一口气,忍下眼底的泪意,然后借着夜色作遮掩,抬头笑道:“知道了,那我擦药就是了。”

杨伫没察觉到异样:“这样才对嘛。”

江淮月要回去前,杨伫没忍住,终于还是开口:“淮月。”

他眼神复杂道:“你……也别太怪将军,他并非是个不念旧情的人,今日这事,他想必也是有为难的地方。”

江淮月顿了顿,随即垂眼轻笑。

她当然知道,魏平昭必须这么做,他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若是不能赏罚分明,如何立威服众。

江淮月回头笑道:“阿兄放心,我不会的。”

杨伫愣了愣,不等他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转身进了屋,他便也只好揣着一肚子的糊涂慢慢离开了。

江淮月回去后,独自坐在灯下看了那药瓶良久,终于还是拧开木塞,取出里面的膏体,轻轻抹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她一边抹,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指腹下的肌肤微微生热,让她难得有些恍惚。

等涂好了药,江淮月下意识摩挲了下瓶身,目光复杂地思忖了半晌,终于还是起身,推开门出去。

“魏平昭。”她敲了隔壁的房门。

江淮月蹙着眉心,等明日她便要搬去西院,有些话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未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了门栓松动的声音,魏平昭拉开房门,他皱眉看着眼前人:“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他似是已经准备歇息,身上随意披了件大氅,未曾系带,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穿着的白色里衣。

江淮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想和你说一下白日之事……你现在方便吗?”

魏平昭拧眉,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就在江淮月以为他要拒绝时,少年压着嗓音开口了:“进来。”

他言简意赅,转身时衣摆晃动,扑来了一点极淡的香气,像是茶香。

江淮月微微抿唇,原本以为魏平昭在军中这几年,也会沾染上嗜酒的习气,不想却还和从前一样,只喜饮茶,不喜饮酒。

魏平昭酒量不好。

“要说什么?”前面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江淮月的思绪。

魏平昭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一双冷淡的桃花眼掀起看向她。

江淮月抿了抿唇,没有铺垫,直接道:“我知道,你今日那般,是故意要做给其她人看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魏平昭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而后他眨了下眼,别开脸毫不遮掩地嗤笑了一声。

江淮月面对他的嘲笑,忍不住蹙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也不蠢好不好。”

就许他想明白,她就不能想明白了?

“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觉得我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魏平昭移回了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淮月觉得他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一些,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虽然他说出来的话依旧恶劣:“而不是我真的想整你。”

“你抓我来洛阳,本就是为了方便使唤我,怎么会轻易就把我从眼皮子底下放走?”江淮月一激动,顺势就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眼见魏平昭脸色黑下去,她连忙接着道:“况且,明华公主那般明目张胆地陷害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只冲着我一个人来的。”

陆五姑娘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再如何,明面上也是定北将军府的人,明华公主敢这般毫不顾忌地行事,便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魏平昭如何看。

她只是完全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她们头上悬起一把铡刀,然后笑眯眯地警告:不要再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否则,生死不论。

江淮月皱眉:“她是想通过我来警告你吧?只不过,这我可实在是冤枉,明华公主定是不知晓我们之间的过节,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该怀疑到我身上。”

毕竟,魏平昭不杀她泄愤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还对她有什么别的感情呢。

面前的人许久没说话,江淮月抬头去看,才终于听他冷冷出声:“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该夸你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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