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迟希家里还有前几天两人在超市买的食材，一起在厨房待了有十几分钟，而后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中午没吃饭，面对面坐着，两人都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调味是夏恬调的，要说生活自理能力和厨艺，夏恬比迟希强的太多。光是她住在这里这几天，买的买洗的洗换的换，连已经坏了的热水器都叫夏恬修好了。
现在的家是真正的家。
半碗下肚，夏恬精气神都回来了，现在想起来今天这情况，还觉得有点后怕。
她原来的家，生活水平算得上中上，家里开的洗车店效益相当不错，毕竟是能在北令这样的城市有一座独栋庭院，虽然不甚装修，却也很少有了。
王莉安嫁过来这些年活的养尊处优，败了夏海不少家底，从他们竟然开始觊觎妈妈留给自己这点钱就能看得出。
比起这样的人，她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
如果没有迟希在，今天她一旦被抓回去，那会发生什么，真的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今天你怎么会在小巷里？我看着你进小卖部了，后来又出来了吗？”
迟希低下眼，神情也有些低落，“在小卖部遇见个同学，聊了几句。”
这怎么都不算是故人重逢欢欣鼓舞的神态。
夏恬勾唇笑笑，“哦，我猜猜，不会是前女友吧？”
迟希马上抬眼瞪她，“当然不是。”
然后又低头，继续闷闷不乐。
“好啦。”夏恬伸手捏了捏迟希的脸颊，笑，“我相信你就是啦。”
吃完饭，顺便刷了个碗。
再之后，夏恬没做别的，拿好睡衣拽着迟希进了浴室里。
迟希见她利落地抬手开始脱衣服，也不得不从刚刚的失落中回神过来。
昨天凌晨，临睡之前，夏恬迷迷糊糊的话，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
——“老实告诉我，你都听谁说的？”
——“早晚有一天，我让你什么都还回来……”
不能这么快吧？
她突然有点退缩。
当然不是觉得自己受不住，相反她是怕夏恬太勉强。她这个书呆子确实缺少这方面知识。
“哎哎哎，咱没必要一块洗澡吧？”迟希拿好自己的衣服，想出去，手腕却被夏恬一下抓紧了。
夏恬拽着她不让走，“今天咱俩都用热水洗，好好洗洗身上这晦气。”
迟希一愣，神情顿时温和了下来，热水器一次只能热一人份的水，从前她一个人在家，夏天都是用凉水冲的，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但夏恬却说，女孩子身体本就阴气重，不能用凉水洗澡，就算是夏天也最好不要。
所以真的是为了省水。
行吧行吧。
迟希也不扭捏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她热气腾腾地从浴室出来。
夏恬还是照原来的习惯，把浴室的头发捡完，泡沫冲干净，墙壁上的水珠也用干抹布擦过，最后再拖一遍，直到干净整洁，只剩下空气中的雾气时，她才打开了冷风，也出了浴室。
迟希一直在门口看着，每次想要帮忙，夏恬都嫌弃地把她推出去，说她干什么都干不到点子上。
比如拖地不拖角落，擦强不擦水龙头，捡头发不捡排水坑。
诸如此类。
所以她干脆拿着吹风机站浴室门口等她。
浴室里没接插头，吹头发只能到阳台上，所以夏恬在超市买了个小镜子，挂在了阳台上。
她俩的头发都挺长的，随便几根掉在地上，捡起来就能团成一小团。
迟希站在一边，认真为夏恬吹，这个活她能干好。
换夏恬给她吹的时候，她不自觉想到了一些久远的事。
这头长发，她曾经最喜欢。
哥哥说过，她出生的时候虽然四肢修长，但皮肤不白，头发还很稀少，总之是长的不太好看，没遗传爸妈一点基因。
但，她满月后，没过几天，胎毛便开始自行掉落，直到全部掉光，成了一个小光头。
至今她家里的相册，还有那时候变成小光头的样子，哥哥一直笑话她，拍了好多照片。
直到几天后。
当她新生的头发长起来，哥哥就不再笑了。因为新发乌黑茂密，一个毛孔里就有三四根头发，而且很有光泽，所以之后，她很少剪过发。
比起她的样貌，似乎这头长发更能吸引人。
“小恬儿。”
夏恬还在认真帮她吹，“嗯。”
“我们去剪个头发吧？”
“好啊。”夏恬不假思索道，“你想做个什么造型吗？”
迟希想了一会，“不，我想剪短发。”
夏恬的手也停住了，从她身后侧过头，“啊？”
迟希点头，“嗯。能剪多短剪多短。”
……
在一起的第十四天。
这天上午，两人找到了一家理发店。
夏恬不心疼自己的头发，她发质不好，这些年不剪是觉得没有时间去，她只是很心疼迟希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长发及腰啊？
夏恬握紧迟希的手，“真的要这样吗？”
迟希无比坚定地点头，“要。”
“好吧。”
好在，这个理发店的老板娘美商不错。看到夏恬，她甚至当下就敲定，说夏恬的确更适合短发。
而面对迟希，她也有些犹豫，“这么漂亮的头发，真的要剪吗？”
迟希点头。
老板娘也不多说了。
拿好东西，她先示意夏恬过去。
动作熟练，手速很快，夏恬放心的将自己的头交给了她，全程她都斜着眼，在看正玩手机的迟希。
“你朋友是不是失恋了？”老板娘还能分出神跟她说话。
夏恬笑，“没有啊。”
“那怎么那么想不开？”
夏恬说，“大概是想换个风格吧。”
老板娘透过镜子又多看了一眼迟希，忽然想通了，点点头，“这姑娘确实酷。”
“是吧，我也觉得。”
然而回到她的头上，老板娘也是高兴得很，“她是气质上的，你不同，小妹妹，你长的可是很绝啊！”
夏恬亲眼看着，老板娘的眼神呢似乎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某个圈子里，你绝对是顶尖的存在。有没有兴趣呀？”
坦白说，这样的眼神，让夏恬似乎产生一种灵魂上的战栗，有点呆滞，“哪个圈子啊？”
话到此处，老板娘一看，像是觉得夏恬还有点嫩，也不多说了。毕竟她口中的圈子，是绝对的小众，不是没点心气的人能接受的了的。
见她直摇头，夏恬也不多说。
围布拿去，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原先的头发稀松，炸毛，还有点发黄，现在软化过后，变得温顺又柔软，短发也不是单一的短，而是顺着她的脸颊，直到颈项，有层次的短。
这么望过去，竟然还有几分道人的风范，夏恬不禁失笑，“这是个什么发型？”
老板娘笑，“多帅啊！”
“帅是帅。”夏恬老实答，“就是不像个女的了。”
“这叫中性风，你等会出去，去隔壁的眼镜店，再买一个金框眼镜，穿上一套潮服，能迷倒一片人。”
老板娘骄傲的仿佛培养出了一个明星。
夏恬笑得干巴，“迟希，过来看。”
迟希听到声音，也到这边来看。
老板娘无比期待迟希此刻的反应。
迟希自然是也听到了老板娘刚刚的话，看到现在的夏恬，她脑子里自动开始浮现出老板娘描述的那个形象。
……
碎发在耳后飘逸，鼻梁上是金丝框眼镜，黑白相间的棒球服穿着，单手插兜，薄唇轻轻勾起，朝她走过来。
……
呃。
她觉得眼睛在发直。
见迟希明显呆住的模样，老板娘十分满意。
夏恬犹豫着抬手往后脑勺摸去，在摸到薄薄一片的头发后，她的心一阵绞痛。
还好，还好，是滑的，比以前不知道滑了多少倍，很舒服。
转身起来，把位置留给了迟希。
夏恬没走，一直在身边站着。
迟希坐下后就收了手机，眼神十分冷漠。
给她寄好围布，老板娘开始发挥了。
夏恬的脸型是典型的V字，十分精致，而迟希是小巧的圆脸，如果要剪短发，最不适合的就是厚重蘑菇头。
比着长度，老板娘先剪下了近乎一尺长的头发，还问迟希，“想留着做纪念吗？”
夏恬真的好想替她说句想。
但迟希淡淡地说，“扔了吧。”
老板娘点头，随后在兜里拿出了一根橡胶皮筋，利落的捆了，找了个袋子，小心装好。
还能留着做假发呢，正好她不要。
迟希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老板娘找来了削发器，开始打薄。
这个过程无聊又枯燥，但夏恬看得可专心，像学徒似的。
最后功成，不算太短，也是个到脖颈的齐肩发，老板娘还给夏恬剪了个修饰脸型的空气刘海。
总之是，十分成功的一次理发体验。
付钱的时候，老板娘找夏恬要联系方式，夏恬没多想就给了，和迟希欢欢喜喜地出了发廊。
今天依旧没有在外面多逛。
回到家里后，戚主任打来了电话。
距离报志愿只剩下一天了。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也就是两人干了场大事白天在睡的那天，省排名就已经发布到了各个学校的邮箱。
夏恬再次斩获了省第二，迟希是省第四。
如迟希所说，这次的省状元还是上次联考那位，是个男生。
不过，尽管如此，京北两座高校也已经给戚平打了电话。为了方便，夏恬在学校留得亲属电话一直都是戚平的，这事除了班主任，连校长都不知道。
戚平已经很高兴了。夏恬是众望所归的市状元。
不管戚平电话里怎么说，夏恬和迟希都决定了不去那两所高校，这给他气的够呛。
挂掉电话后，夏恬还在发笑，“戚主任也太可爱了。”
迟希象征性地笑笑，没接话。
夏恬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从见了那个同学后，好像就变成了这样。
翌日，两人相跟着，到戚平家里报志愿。
电动车没来得及充电，所以走着路来的。
“迟希，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夏恬问出这个问题，在她前面走的迟希突然停下了脚步。
原地回头，夏恬在手机上看沪市的学校，一个不察，撞到了她肩膀一侧。
夏恬抬起眼，满眼笑意，顺势伸手抱住她，“嗯？”
迟希还是沉默着。
眉头紧皱。
“你真的要和我去一个学校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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