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这一日的审查勘验也终是告一段落了。
船上所有人都被侍从一一询问过,在那个时段大家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
事情似乎一下子进入了僵局,可要验证那么多人是否说谎或是遮掩,这都需要时间。
船上众人也是累极,很快甲板、大堂便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以防再次出现什么意外,侍从们今夜将轮番值守在船舶的四周以及护栏边上。
宋然累了一天,虽然精神还是振奋的,但这小身板实在经不住折腾了。
船主让婆子给宋然备好了房间,可贺庭萧却让唐晓生将他房间里的隔间收拾出来,让宋然住进去。
贺庭萧的房内有一隔间,晚间一般都是侍从们轮流守夜休息时用的,此刻在场众人都将目光递向宋然,后者也是一脸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唐晓生。
“大...大人...这...”唐晓生话都还未说便被贺庭萧抬手打断。
他看了一眼两人,之后便往房内走去,很显然,此事已不容更改。
宋然自然是不想听从这种安排的,她也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如今的他,前世的记忆虽然已经有些模糊,可她印象之中贺庭萧是个爱笑的人,而现在的他周身充斥着冷意,被他的眼神盯着,会有种后脊发凉的森然感。
可不愿不想是一回事,不得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待床铺收拾好后,在唐晓生担忧而关怀的瞩目下,宋然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踏进了这个房间里。
虽说是个隔间,可私密性还是极好的,屏风也将开口的方向遮住,若是有人靠近,她能马上看见。
贺庭萧的床铺也还在更里面的地方,倒是没有她想的距离那么近。
她原以为进房后会遭到贺庭萧的盘问,可奇怪的是他自进了最里间后便没有再出来过,甚至房里的灯烛都已经吹灭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宋然不解。
这么安静反而令宋然感到不安。
可她真的已经太累了,今天这一天真是经历了太多事情。
自她落水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停下来过,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原身的养母此刻应该没什么心思在她身上了。
她裹在床被之中,不一会儿便已进入梦乡。
黑暗中,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
而二楼的某房间之中,柳冉冉正向自己的奶妈婆子埋怨着。
“这柳公子好歹也是南方首富家的公子,为何非选在二楼,他多花点银子换到上面不行么?害本小姐离那死人的房间这么近,真是晦气死了。”
“小姐息怒,如今咱们求人办事,委屈一些不亏。而且这第三层的房间似乎一早就被订了,都是住的官爷,咱们生意人也抢不过的”
“不过一个有御令的官差,怎的豪横至此?”柳冉冉是听说过一些贺庭萧的事,可是也没有那么清楚。
“贺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差。”奶妈婆子压低声音,继续道:“是皇亲国戚。”
其实这些也算是贵人圈中人尽皆知的事,一个纨绔子弟以历练的名义出去了一圈回来便授了官位,除了皇亲国戚谁还能有这待遇。
只是柳冉冉从来没打听过,第一次出远门竟然便遇上了。
“小姐,您想这种身份背景,出行什么的自然都是最高规格的待遇,甚至很可能只是随手收下的赠礼。”
“什么?那...那若是...”柳冉冉眼中有些放光,贺大人不仅丰神俊朗,而且看着也特别沉稳,若是她能得到贺大人的青睐,岂不是更能化解父亲的危机。
奶妈婆子自然知晓自家小姐的心思,不过她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贺大人怕是没那么好拿捏...”
看着自家小姐疑惑的表情,她只得告知了自己听说的一些事迹:“这贺大人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实则手段凶横的紧。曾有传闻说是贺大人审犯人,犯人不但招了,之后竟然不忍此前所受的痛苦而自杀了...还有说他曾活活烧死犯人的,看着对方烧成焦炭,眼皮都没有眨...”
柳冉冉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无法控制的瑟缩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与杜公子更合得来一些...
长夜漫漫,有些人无心睡眠,有些人已经陷入黑甜的梦乡。
宋然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教室里。
纯白的课堂,木质的课桌椅,还有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的光线,简直犹如梦幻一般的不真实。
她身边还坐着她的好友,背对着她,只能看见对方乌黑的头发。精致没有瑕疵,宋然轻轻握起,发现竟然一点分叉都没有。
好熟悉的情况...
客座教授拍了两下讲台,开始正式上课。
他解释着各类迷幻剂到达致死量时人体的各种症状。
‘诶,我怎么会在这儿?’宋然心里疑惑,可面前讲座的内容她实在太感兴趣了,她都忘记为何会有她不在这里的想法。
她一直在寻找她上一辈子横死的原因。
那种等死的感觉非常痛苦,感受生命逝去是一件恐怖的事。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被拖进一处昏暗的类似山洞的地方,被灌下一种药水,可当时她正处于大病初愈味觉还未完全恢复的状态,完全没有尝出有什么味道。
“□□大家都非常熟悉吧,在现今的医疗中,它主要被用作局部麻醉药或血管收缩剂,临床上主要以表面麻醉为主。但大家更多知道的是关于其有毒的部分,它可以刺激人体中枢系统,极易达到兴奋状态,是一种耳熟能详的毒品存在。”
宋然点头,她还专门研究过各类毒品致死时的人体反应。
以□□为例,首先人体会表现出焦虑不安、言语增多等等具有躁动症时的外部反应,之后伴随恶心、呕吐、心率增快呼吸失调等等症状直到心力衰竭。
甚至可能发生颅内出血、肾脏的急性衰竭、呼吸衰竭等等情况以致机体衰竭而亡。
讲台上的教授还在分析临床的种种症状,宋然不知为何就是心慌的很,她站起身,问道:“教授,有没有什么毒品达到致死量后会让人全身麻痹无法动弹然后死亡呢?”
宋然表情严肃,问的也很认真,教授看向她道:“同学,首先你要明白个体之间的差异存在,还有就是这个情况伴随的其他症状,例如恶心、呕吐、腹泻、头晕、头疼等等...”
“都没有,就是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宋然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很抱歉,但是毒素对于人体的刺激一定会伴有一定生理抗性的存在,你确定你想问的是毒品致死量的情况么?或者,考虑一下人体出现幻觉的情况,希望这个能帮助到你。”
教授的声音突然拉的很远,耳边隐约传来了闷闷的水流声。
教室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拉长变形。
幻觉么?
可能是幻觉吗?
可是...怎么可能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打晕后迷糊之间被人强行灌下药水的事,之后脖颈处的剧痛令她神志清醒了片刻,然后她抓起手边的物事砸中了人,踉跄着朝外跑去。
可能是求生心切,亦或是平日里的体力还算不错,她跑出去了一大截,她甚至感觉听到有人着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可渐渐地她的身体便不听使唤,一脚踩空,滚落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然后四肢僵硬的感受着生命流逝,直至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咚、咚、咚’耳边传来的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无法呼吸,一种被溺毙的死亡感朝她扑面袭来。
眼前一张巨大的已经被泡的肿胀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尖叫,可张开口后只有无尽的河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漂浮物涌入她的口中。
她想吐出来,可这恶心的东西一直往她的嘴里钻,黏腻的腥咸口感充斥她的味蕾,逼迫她吞咽,抢夺她的生命。
河水中的漂浮物好似化成了乳白色的黏腻幼虫朝她钻来。
她真的讨厌死这种感觉了!
她拼命挣扎,就算是死她也要做个明白鬼!
“呼!”
宋然浑身是汗的惊醒,她坐起身,额头上的布巾掉落了下来。
她疑惑的拿起布巾,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她有些僵硬,因为一道黑色身影就在她的身边。
“你发烧了。”冷淡而低沉。
宋然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朝贺庭萧的方向看去。
“廷...大人,我...我好像知道这件案子的关键点了。”
此刻在这漆黑的夜里她倍感兴奋。
黑暗之中,她的眸子那么有神。
贺庭萧有一瞬的恍惚,他自然地扶她起身,不自觉的温柔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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