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的黑影径直扑向何建,他便欺下半身任凭黑影越过他的头顶,借机抽回长棍想要还击。
“哼啊!”
正用短棍接住另一个飞扑的黑影的陈恭被身后飞扑何建的黑影袭击。他的身影立即被黑影袭去半边,左半边的视力随变沉的左肩一同消失。分明是血盆大口撕咬着他的肩膀,使他被迫发出痛苦的呜咽。
陈恭挣扎着使劲扭动身子,打算将背上的家伙甩掉。但他身前的黑影没给他机会,松口落地后绕袭失去视力的左半边身子。
回头的何建瞪了个傻眼,朝陈恭的左边刺出长棍,截停了想要偷袭的黑影。旋即抽棍上挑,长棍尖端没入陈恭肩上的黑影,只听得丧家败犬的一声示弱,黑影便被击飞出三米开外。
“还行吗,老陈。”
“好疼,但还行。”
因痛楚半蹲在地的陈恭,肩膀上留下一排清晰血孔,再往外留着如注的血液。
长棍在陈恭身前绘出三道极大的圆弧,把接踵而来的黑影赶在圈外。何建趁着对峙的片刻从衣兜中取出捆卷的布条,丢给陈恭。
视觉中心的黑影晃动了一下,直勾勾地从正面跃起。何建双手舒展让棍中接住黑影中的存在的啃咬。他自然没漏过两旁奔袭的黑影,它们想的肯定是绕过何建袭击包扎中的陈恭。
他收棍至心口,趁啃咬的黑影不及反应就是一击膝撞,见其吃痛仍不松口便又补上一脚。飞驰而出的黑影在地上留下两颗指甲大小的犬牙。他没有停止动作,抽棍朝左拦住绕袭的阴影,然后顺势扫棍逼退打算近身的右侧黑影。
“好一点了,接下来呢。”
撑棍而起的陈恭如此说道,何建依旧没有回头,与执拗地想要进攻的两具黑影对峙。
“朝锅炉那边退!”
他大声喝道,听清指示的陈恭便主动将背贴到何建的背上。
二人各自扫棍喝住试图包围他们的黑影,其他安保成员见状也纷纷效仿。眼见飞扑进攻均被化解,数只靠墙的黑影竟扑倒了墙边挂着的提灯。
碎裂的提灯洒出内在的油料,引燃了木质结构的围墙与器具。浓烟四起,在围墙附近恋战的安保队员也不得不继续朝着内场转移。
膳场的中央,双手共持的短棍挥出凌厉的棍风,啃食肉糜的声响立即停止。黑影撤步躲过棍击,露出其下早已断气的村民。
黑影的撤步路径上撒着温热的猩红,比对一下尸首上足有碗口大小的孔洞,不言而喻。
王震半蹲捂着染红了的左臂,眸子里映着的是被烧着的围墙前端的视觉空洞。空洞前方的石质地面散射着炽烈的火光,然而空洞后方的熊熊燃烧的膳场却不甚明亮。
驻守中部的安保队员塞给王震布条,用长棍驱赶意图在背袭他的黑影。还没来得及朝追击的队员说一声谢谢,王震赶紧绷紧了手臂上的伤口并站起了身。他单手抬起短棍,躬着身子威吓着看不见的敌人。
蹬地声从后方来袭,趁虚而入的邪祟猛跃扑向背面恰好空虚的王震。受伤的手臂支起尖锐的肘锋,费劲地朝身后击出。情急之下的王震竟正好敲中了黑影的肉身,砰然飞出两米开外。
他一个箭步朝被击飞的黑影跨出,浑身力气踩在了动弹不得的黑影身上。四周是依旧胶着的交战环境。队员们的大多数主动攻击都会被黑影灵巧躲过,但黑影的尖牙利齿对他们来讲依然有效。
可不到片刻的松弛,脚下的淤泥块黑在震颤。正想使劲的王震被利爪划伤了小腿。他吃痛抬腿,另一只小腿也遭到利爪划伤,刹那间失去平衡的王震整个人重重倒地。
持棍的手臂慌忙支起身子,可四周昏暗的视野分明是数具黑影的包围,片手的短棍挥舞数下均被躲闪。
“王震!”
明亮的火光在一击从天而降的棍击后涌入视野。趁着围攻的黑影遁走,陈恭及时上前扶起了双腿受伤的王震,何建与本应在前部的队员着围着他们包了个圆。
“其他人,往我这边靠近,加入圆阵。”
战斗中的安保队员听此咆哮,赶忙拖着兵械朝何建的圆阵靠近。前中两部的十来道黑影试图合击圆阵,但毫无死角的圈阵轻松逼退了想要再度跃袭的黑影。对峙间,黑影们缓缓后退。
火光冲天,悄然四散的黑影周遭却黯淡无明。后撤数十步开外的四道黑影,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突然加速冲击圆阵。它们在远离长棍之外的地方一跃而起,窥视不得的视觉孔洞中宛如巨大的鄂口扑袭圆阵。
“哈!”
何建大声高呼,联合数位队员一同朝空中的黑影刺出长棍,四道黑影均被猛刺击出数米之远。嘴角上扬的众人凝视着被击飞的黑影。数秒过后,却分明见得被击飞的黑影并未露出原型,反而仍旧在燃烧的膳场中蠕动,好似此等重创不过挠痒。
“呜呜呜”
正体不明的黑影发出了低吼,疑似是再次攻击的众人稳住了姿态。然而这些黑影转而后撤,冲向了散落一地的食材,因碰撞而洒落一地的食材大部被吞进了黑影之中。
圆阵中的数位队员咬着牙想冲出去阻止黑影,却都被左右同伴拦下。这些视野孔洞看似对坚如磐石的圆阵失去了兴趣,吞噬了食材后便从膳场的出口与离去。
“现在怎么办。”
大火吞没了大半个膳场,后部与前部均被点燃。中部得益于石制的地面,即使是浓烟滚滚也未伤分毫。见黑影已尽数退却,何建身旁的队员才开始询问。
“先救火吧,这样烧着也不是办法。”
他喃喃自语,随后高声呼道。
“解散!救火!”
“孩子,下来了。”
刘星放下了刚刚开始看的第六卷,从瞭望塔上探出头。穿着简朴的安保队成员正低着头,用手朝左擦掉额头上的汗,然后又把手朝右抹掉了脖子上的汗。他把手揣进衬衣边陲里拭净汗液,昂首瞧见探出头来刘星,便又补充了两句。
“去膳场,出大事了。”
“大哥哥,是什么事?”
“总之先回去,听老陈安排就好。”
刘星朝膳场的方向转过头。阴沉的大地上涂抹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笔触假得有点像蜡笔。
他没有奔跑,双手抱着几乎比自己的腰还要粗的大型提灯。比起单手挎着大提灯从瞭望塔上爬下来,他的动作更像是在散步。此时的刘星仍盘算着,自己特意留在瞭望塔上的小说要什么时候才能去回收呢。
他很在意天师大人接下来的故事。
没事的,观察工作只是一件自欺欺人的工作而已。只要装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的话,就不会有人发现刘星在被叮嘱很重要的工作上偷懒。
他是这么想的,一直都在这么干的。
木制的围墙上爬满了熟悉却又陌生的存在,张牙舞爪的血橙色身体肆意地撕扯,啃噬,将整面的木墙丸吞进它的身体里。他半透明的身体在膨胀,肚子里全是黑得跟夜里的森林一样的木墙。它和童话书里那些吃人的怪物如出一辙,缠绕在自己的餐桌上忘我地进食。
聚集而来的村民像蚂蚁。为了阻止那个存在继续吞食木墙,又急着消灭那个可憎的存在,他们抱起了手里的容器,向那个越发强大的恐怖存在抛洒理应是最有效的武器。它咀嚼,吞咽的行为早已将喉舌变得沙哑,蒸腾的白汽如同进喝彩,为斗胆干扰他大快朵颐的蝼蚁们送上最不屑的嘲弄。
刘星与那个癫狂的存在双目对视,拷问一般的视线像一根针,顺着视网膜在他的脑皮层上划下大道的深痕。他害怕得整个人呆立原地,止不住地发抖,险些将捧在胸前的大提灯摔了个粉碎。
他失神地朝那只存在移动,却被某只蝼蚁注意到了他。
“刘星!你怎么在这里。”
是父亲,提着大水桶的父亲小心地放下水桶,跟同行的村民打了个招呼后,便跑向了抱着大提灯发呆的刘星跟前蹲下。他伸出全是水和汗混为一体的双手抚摸着刘星的脸孔,又小心地上下打量他的身体,直到从喉咙处发出长长的一道气后才继续发问。
“膳场现在很危险,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安保队的大哥哥来让我去膳场找陈叔叔的,爸爸,现在怎么了。”
刘星被父亲摇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来。
“哦,陈叔叔受了重伤,他现在在村里的广场歇息,你能自己过去找他吗?”
“刘禾,快点。”
提着空桶的村民在父亲的身后大声呼喊了一句,然后就跑进了靠近河岸的一边。没等刘星看清楚被那个存在照亮的身影的去向,父亲便继续开口。
“刘星,你去广场找陈叔叔吧,带着这个灯也好,赶紧去。爸爸有事情要做。”
语毕,父亲便小跑回到水桶的旁边。
他的身影在强烈的光线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可他依旧单手托起了水桶的底,朝着那只恐怖的存在将桶内的液体抛洒个干净。
结果又是一片蒸腾的白汽。
他没有时间懊恼,绕着木墙继续小跑,同样没入了远处的河边。
广场上稀拉拉的点了好几盏灯,亮度很低,若不是灯光附近能看见彷徨的脸孔,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仰着头。发亮的大提灯很温暖,穿过疏密不一的人群的刘星显得格格不入。数个同款的但熄灭的提灯的簇拥中藏了个靠墙歇息的人,半张脸的胡茬藏不住他苍白的脸,此时正闭目养神。
刘星小心地将发光的提灯放下,转头在陈叔叔身前蹲下,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他抬起手想要护住瞳孔,觉得刘星手里的提灯刺眼,手臂的疼痛让他作罢,扭过头看着前来看望的刘星。
“陈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刘星看起来有点慌乱,双手正不自觉地互相掰扯,看起来好不自在。
“遭邪祟了刘星。”
陈叔叔的右手指了指左肩上包扎好的上口,包扎得还不错的干净纱布上透着丝丝的血迹。
“可是陈叔叔,邪祟不都是骗人的东西吗,怎么会……”
“邪祟怎么会是骗人的呢,陈叔叔可不会拿这个说谎。好在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嗯?”
刘星酝酿好的情绪卡在了喉咙,露出了颇为震惊的表情。
“刚刚驻守各个瞭望塔的孩子都来我这上交提灯了,你是最后一个,刘星。看你回来得那么晚,我还以为它们把你给叼走了。”
陈叔叔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擦了擦父亲在脸上留下的污痕。
“我……我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支支吾吾的话让陈叔叔觉得刘星理应只是对邪祟的事情感到震惊,他把手搭在刘星的肩膀上。
“膳场被邪祟点燃了,大家在救火,你留在广场上,再不济回家呆着也行。记得不要去膳场那边就好,危险。”
“那陈叔叔呢,还有坐在广场上的大人都是?”
“与邪祟交战,受了伤的都转移到这边来了。回家去吧,我要休息了。”
陈叔叔松开了手,便自顾自的闭上眼睛。他或许真的很疲惫,刘星才站起身的功夫,平稳且轻微的鼾声便从他的鼻孔中漏出。
在广场上,除去有三处像陈叔叔这样的伤员躺着休息以外,还有一处用数张草席铺成一张大垫子,垫子上整整齐齐躺着好几个东西,那些个东西的轮廓上很像一个人。但是那些人身上的布料却将整个人都蒙住了,布料上还星星点点涂了一些颜色很深很腥的汁液。
刘星好奇地靠近了其中一张草席。蹲下身子的他左顾右盼,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三个老妇人没有发现他。刘星鼓起勇气,掀开了蒙着东西全身的布料。浓郁的血腥更像是臭气,把小孩的好奇心敲了个粉碎。立即盖上布料的刘星在微弱的灯光下没看清楚布料下的轮廓是什么,但是他作呕反胃的声音引来了正在闲聊的老妇人们的注意。
“哎,你不要掀开哟,那是邓家的男人,刚过世的。”
“什么?”
蹲坐在地上的其中一个老妇人站了起来,朝仍旧蹲在地上的刘星开始了说教。
“今天村里遭了邪祟,弄死了好几个人呢。瞧啊,这些都是。死者为大啊百厌星,快回家去。”
刘星愣住了。连绵十米左右的草席躺了好几个人的样子,他看着叉着腰的老妇人问道。
“有几个?”
“这又有什么好八卦的,人都走了。”
“十个啊,真阴功。还有四个比你还小的被叼走的样子。”
“是啊,何师傅还带了几个人出去找呢。出面个天黑过墨汁,凶多吉少啊。”
刘星没注意到这仨老妇人又开始了八卦,他失神地站起了身,步履踏着摇晃,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广场外走去。
“快点回家啊小鬼。”
后方是老妇人们的劝说,前方,昏暗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刘星没有回家,仅仅是浑浑噩噩地迈着步。失神的他没了方向,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往前行进。无知觉的行进中,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了鹿村的村门,越过大桥,朝着幽邃的遗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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