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芙猛咳一声,捂着胸口有些难以置信。
她前世没少看小说,当然知道这种利用毒药来控制手下的手段,但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受害者之一。
倒是鲁香柏看她一脸震惊,蛮不在乎地用宽大手掌一拍她的后背:“怕什么?你既没有要逃跑报官的想法,老娘难道会不给你解药?”
崔芙欲哭无泪,忍着嗓子眼里的苦味,回头冲鲁香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当然不跑了大当家。”
怀着对自己生命的无比珍重,崔芙在鲁香柏周围跑来跑去当狗腿子,一会儿帮忙切菜,一会子又忙着烧火,但可惜除了做甜品以外,崔芙在炒菜做饭上的能力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在她第四次因为忙着切菜绊到鲁香柏的手之后,鲁香柏终于忍无可忍,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灶下:“你给我坐着烧火,帮倒忙帮的老娘一头火。”
崔芙笑嘻嘻拿火钳夹起一块硬柴往灶膛里塞,别的她不会,对于本来就农村出身的崔芙而言,烧火她还是十分拿手的。
鲁香柏做事手脚极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拾掇了一大桌子菜出来。
崔芙穿越的这个时代虽然在历史上并未记录,但大约类似于唐朝时期,这一点从那位三公子身穿的圆领袍上可见一斑。
她帮着鲁香柏往外搬搪瓷盘子,观察到在这个年代常见的蔬菜有白菜——即鲁大当家所称的菘菜,在这个年代大火炒制食物的方式还没有出现,大多数人采用的烹饪方式还是水煮、汽蒸、火烤为主,譬如此时,鲁香柏就拿水白灼了两颗菘菜。
此外,秋天正是夏芹收获的季节,水芹种植便利,种子便宜,在山上种了许多,而醋腌是这时处理芹菜的主要手段,鲁香柏也做了一大盆出来。
芹菜香气扑鼻,崔芙从前就最喜欢吃芹菜,但醋腌芹菜她还是第一次吃,刺鼻的醋味与芹菜的香味夹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崔芙有种不祥的预感,单靠这样的烹饪方式,制作出的菜肴卖相相当一般,这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在炒菜上功夫虽然很一般,但是也许在这个时代已经完全够用也说不准。
怀着这样的信心,崔芙第三次回到厨房帮忙。
秋葵,也就是鲁香柏所称的“冬苋菜”,做法十分多样,除了果实可以清蒸撒上盐之外,鲁香柏还将秋葵叶洗净,与几个山匪打来的鲫鱼一起做了鲜鱼汤。
之前柳兰娘说崔芙太瘦,要叫他们打山鸡给她吃,崔芙在厨房里却没看见,直到她把这分量颇大的几样菜端到院子里,站着吆喝大家吃饭的时候,才看见边上几个男人架着铁架子正在烤山鸡。
承平山上鲁大当家领导的这伙山匪里,有一大半是老弱妇孺,余下二十个是壮年男子,这山头上一共五十三人,大约因为都有难言之隐的缘故,这里面没有几对正经夫妻,单独过活的是绝大部分。
在这样的生活模式之下,谁来做饭,怎样吃饭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目前便是设了四个灶头,一到晚饭时间,众人都闹哄哄走动起来找灶头吃饭。
“鲁嬢嬢,我想吃山鸡。”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拽着鲁香柏的衣角,可怜巴巴抬头看着她。
鲁香柏伸手一揉他的头顶:“山鸡没熟呢,一会子熟了嬢嬢给你撕肉吃。”
小男孩眉开眼笑,他母亲却急匆匆抹着手赶过来,冲鲁香柏赔笑:“小牙儿忒不懂事,今日他们才来,一只山鸡才多少肉,应该先叫他们吃,我们不吃。”
那乳名叫小牙儿的男孩显然不肯依他母亲,哼哼唧唧拽着鲁香柏衣角不肯放。
崔芙本来接过鲁香柏手里的两样腌菜准备坐下吃饭了,听见妇人这样说难免有点羞愧,看见一个男人正在拆烤好的山鸡,凑上前去问他们要了一只腿递给小牙儿,这才算作罢。
但山上孩子不止小牙儿一个,他得了鸡腿吃,别的孩子肯定不依不饶,崔芙见孩子们就要闹起来,拽了拽鲁香柏的袖子:“山上食材都是怎么分配的?”
鲁香柏冲那群作怪的孩子们大吼一嗓子:“再闹今晚都不许吃饭了!”
被可止小儿夜啼的鲁大当家一吼,那边才安静下来,鲁香柏拿粗瓷碗给崔芙盛了一碗白米饭,又撕下另一个鸡腿堆到她的碗里,才坐下叹口气:“灶头上娘子想烧什么那桌子人就得吃什么,难免分配不均。”
崔芙拿起鸡腿瞧了瞧,山鸡个头小,鸡腿还没有手掌大,火上炙烤得鸡皮有部分焦黑,但内里鸡肉十分鲜嫩,虽然这帮汉子处理山鸡的手段有限,但胜在食材新鲜,多日没碰荤腥的崔芙还是三口两口将鸡腿吃了下去。
鲁大当家在这上头到没有亏待她,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崔芙这身子骨瘦弱得就剩皮包骨了,但崔芙拿起鲁香柏给她撕下的第二块鸡肉时,还是敏锐知觉到了四周传来的打量的目光。
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将鸡肉夹回给鲁香柏:“您也吃,我尝尝别的菜。”
鲁香柏知道她脸皮薄,没有强求,笑了笑叫她吃鱼。
不出崔芙所料,这白灼的蔬菜虽然滋味也不差,但到底不如油里拌过的,醋腌芹菜尤其不合她的口味,酸得崔芙哇一口吐了出来。
柳兰娘先一步掩面笑起来,道:“不吃醋的小娘子,真是少见。”
崔芙知道她在打趣,也笑起来。
照现在模样看来,鲁香柏领导的山头上大家自给自足,生活还算过得去,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鲁香柏时不时和俞红衣一道杀人越货的前提上,若少了这样进项,山上这么些人,靠有限的田地和粮食,能不能过得下去还很难说;再者,不患寡而患不均,鲁香柏空有一腔侠肝义胆,却不擅管理,山头上没什么秩序,乱糟糟的总有一天要有祸事,短期内人们也许会害怕大当家的武力,时间长了却难免分道扬镳。
饭后崔芙帮着一起收拾碗筷,找到机会,她蹲在鲁香柏边上小心翼翼道:“大当家的,我有个主意。”
“又是关于赚钱?”鲁香柏把瓷碗从水里捞起来,递给拿着干布巾的崔芙,“你怎么一天好多个主意,难怪不长肉呢。”
崔芙笑嘻嘻:“不是,这回是关于山头上大家的吃饭问题。”
她简单向不认识什么字的鲁大当家解释了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然后建议道:“除了已组建成家庭的男女需要自己做饭过日子以外,余下四十三人除去您和一个主管外,我们可以将其分为四组,每组都有等量的老人、妇孺和壮年,壮年跟着您干活,老弱妇孺就留在山头上种菜打理家务,到了做饭的时间需要负责自己组内的人的吃喝,但是晚上吃什么白日种什么都要由您和那位主管发话,尽量保证同收同吃,白天干一样的活,晚上吃一样的饭,这样岂不是就没有今日这般的矛盾了?”
鲁香柏一开始还当崔芙又在说笑,因此一边洗碗一边用余光看她,慢慢地,她停下手中活计,侧过脸认真倾听,末了,她用沾着水的手一拍崔芙肩膀,喜道:“好丫头!”
崔芙被夸得有些害羞,又听鲁香柏问:“那谁来做这个大主管呢?我瞧你就不错。”
“不,当然不是我,”崔芙放下布巾,露出一副谄媚笑容,“我可是要替您下山去赚钱的,您应该另外选一个识文断字,公平公正且众人服气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柳兰娘抓着一把果子过来了:“说什么呢这么兴头?”
鲁香柏与崔芙对视一笑,柳兰娘却莫名其妙,伸手去扯崔芙袖子:“山下抓来那个小郎君说什么也不肯吃山上的饭食,非要你亲自做给他吃,你快去瞧瞧吧,别给人饿死了。”
柳兰娘热情不认生,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当崔芙是自家人似的,毫无顾忌调笑,偏又生得一副好颜色,看得崔芙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很快回过味儿来,一副殷勤模样:“我才不认识他们呢,现在咱们才是一家。”
鲁香柏一把搂住她瘦弱的肩膀:“不认识你着急救他们干什么?”
崔芙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总不能如实说自己身上绑定了系统,不让老板娘改邪归正自己就会嗝屁吧?没准老板娘还没死,自己就先被当成妖孽烧死了。
她苦哈哈拿起灶台上剩下的一点饭食,跟着柳兰娘走去。
三公子与他的一干随从还被关在山寨最西边的屋舍里,鲁香柏惯做江湖事,和俞红衣配合极好,在这一行人的饮水中也下了软筋散,犹嫌不足,还使人拿粗麻绳给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生怕他们中武功高强的挣开了大闹山寨。
崔芙瞧见他们几个成年男性蜷缩在角落里倒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样对待他们虽然有效却更容易引起几人反感,又不能这样捆他们一辈子,一朝他们得了自由,难保不会反扑。
崔芙向柳兰娘示意,后者便先退出了门外。
眼神缓缓打量过这几人,崔芙将手中饭食先放到桌上,蹲下身将塞在三公子口中的布团拿了出来。
与预想中的唾骂声不同,三公子意外很冷静,不仅冷静甚至有些闲适,而这也是崔芙第一次瞧见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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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山匪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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