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赵负雪也是心神乱得要命,不防便被海洛斯偷袭得手,他垂眸看了看,抬手按了几处穴位止住伤口。

魔气是冲着心脏去的,躲闪及时,只划破了手臂。

忽然,赵负雪脚下一个不稳,微微有些踉跄,他抬起头来,只见简陋的幻境中不知发生了什么,魔气与莫名的煞气冲得幻境处处龟裂,四周雾气也随着动荡奔逃。

地动山摇之中,陈云又惊又茫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生了什么,幻境怎么裂开了!”

随着灵力与魔气的冲击,众人重新回到了农家小院中。

腾腾煞气散去,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魔。

心口插着一杆血枪。

一杆凭空出现的,滴落着不详煞气的血枪。

封澄慢慢地站起来,眼底冰冷,赵负雪怔然收剑回鞘,见她血枪收回手心伤口,随即伤口又飞快愈合。

他想说些什么,可喉结滚动了滚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血修。”

封澄的脸色尚有被新鲜溅上的鲜血,她垂着眼睛,半晌,嗯了一声。

生平第一次,赵负雪有些茫然。

封澄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对着陈云道:“阵破了,你去报天机所,命他们来人结案。”

陈云愣愣地哦了一声,还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怎么海洛斯就突然被捅了?怎么幻境就裂了?怎么赵负雪与封澄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还未开门,门口却被几人推开了,陈云眼尖,第一时间瞧见了他们腰间所佩天机玉牌,当即有些愕然。

一人走到赵负雪面前,恭敬道:“古安天机师,见过赵公子。”

封澄径自走向海洛斯,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魔是没有轮回的,人魔临死若在之时尚未度化,便与天魔无异,海洛斯浑身上下犹如一只漆黑的巨鹰,显然已经是全然化魔的样子。

海洛斯呵呵冷笑,讥诮道:“竟是这等厉害角色,当真是我小瞧了你。”

一旁的天机师早已听赵负雪吩咐,井然有序地搜索小院,准备救人,封澄看着众天机师的背影,半晌,一人出来惊喜地喊道:“失踪女子找到了,都活着!”

海洛斯看起来像是要做一个冷笑的表情,可不断溢出的黑血却令她呛咳起来。

封澄站起身来:“奇怪了,你用流尸运粮,如此费劲,只为了养这些姑娘?”

海洛斯大笑:“你管我怎么干,老娘乐意。”

慢慢地,巨鹰在封澄面前渐渐开始破碎,封澄闭了闭眼睛,道:“化魔,养活人,呆在难民营……你身上处处诡异。”

她已经不再是难民营里那个刁蛮傲慢的海洛斯了,魔用无机质的眼睛看着封澄。

伤势太重,已经不再有审讯的必要了,封澄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去,忽然间,身后海洛斯尖声道:“你若想追根问底,就尽管去查你后面那蠢小子!”

封澄怔了怔,陈云指指自己,又惊又疑惑:“我?”

赵负雪虽赌气走开,耳朵却一直关注着此处,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陈云。

海洛斯已死,阵法破除,露出了小院地牢中关押着的众女子,天机师忙于施救,忙碌不已,赵负雪忽然感觉眼前似乎有人走来,抬起头,却对上了封澄平静的双眼。

不知为何,他心头略略一动:“你是血修。”

血修以食人为生,所修灵力,皆化用同族血肉,行事残暴,恶名天下,乃毋庸置疑的邪修。

封澄笑笑:“是。”

赵负雪顿了顿,偏过头去:“我是你将来的师尊,你却是血修。”

又是这一句,封澄有些想笑,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喉咙一甜,偏头过去,忽然吐了一口血。

这口血一出来,封赵二人都有些傻眼了,还是一旁的陈云先反应过来,当即尖叫一声,一把拖了一个医修来:“大大大大人!我朋友吐血了!”

身着黑衣的医修被拽到封澄身边,封澄还没来得及回绝,却见那医修两眼一打量,便不由分说地端起封澄手腕,开始切脉。

他不言,脸色却越来越沉。

封澄察言观色,心下一突:“怎么了?”

赵负雪偏了偏头,有些留神地听着。

“姑娘从前,也有这般吐血之征吗?”

封澄想了想,摇摇头:“从没有过。”

医师叹了口气:“中毒了,这人魔的毒奇凶,恕我才疏学浅,的确无能为力,我给姑娘开个方子,权当有用吧。”

封澄傻眼——海洛斯临死了还不算完,还要给她塞上一口毒。

他捋着胡子道:“毒药解法,只能看姑娘自己造化了。”

封澄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不是无可救药就好。

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一天也是赚的。能一直活下去,那便是赚上加赚。

那边一人大喊道:“快来天机师!这里有七八个活人!”

赵负雪当即起身要去,忽然间,袖子被人抓住了。

手臂上一刀骇人刀伤,鲜血淋漓。

封澄抓着赵负雪衣袖,微笑道:“劳烦大人,也给他看一看。”

赵负雪只觉得一股生平仅见的怪力钳制得他无法动弹,他挣扎几下,道:“……放开。”

封澄不放。

医修觑着二人交锋,忙为赵负雪包扎伤口。

虽说海洛斯成魔之事仍旧疑云重重,但眼前之事解决,封澄心底莫名轻松了许多。

清点好幸存者,陈云心有余悸地走过来道:“还好找到了,否则要出大乱子了。”

封澄点点头:“这些是什么人?”

陈云默了默,想了想,他目光一转,望着封澄:“恩公姑娘是外来人吧?”

封澄又点了点头,陈云道:“这些都是要在我们本地大祭典上表演的姑娘,叫龟祭,咱们古安人管她们叫神女。”

封澄点了点头,她尤且想着海洛斯的临终之言,于是看着陈云便有些意味深长,陈云却浑然不觉,转而道:“不知能否问姑娘件闲事?“

封澄随口道:“你问。”

陈云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姑娘可有去处啊?”

封澄回了神:“……”

封澄道:“没有。”

忽然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冷哼,封澄一回头,只见赵负雪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脸色有些黑。

陈云大喜:“我家山庄颇有房舍,不如姑娘随我前去,也好叫我报一报救命之恩。”

那边天机师清点好受了惊下的姑娘们,正向外护送去,封澄本就挂心海洛斯临终之言,闻言,便有些心痒。

她余光瞟向赵负雪,一人对着赵负雪说着什么,封澄耳朵尖,听到那人问道:“方才似乎有血修痕迹,赵公子可曾见到血修出没?”

封澄看着赵负雪冷着一张俊脸,双臂环胸,面不改色道:“没见过。”

***

夜间的古安郊外,漆黑一片,野草丛生,鬼比人还多。

陈云奇怪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赵负雪脸色铁青地看着绑在二人手上的符咒:“……你以为我愿意来吗。”

封澄咳了咳,若无其事地错开了视线。

方才一时情急,她心中总想着化魔一事,可又放不下将临大劫的师尊,只好出此下策,趁人不备,把人绑走同路了。

一路上,赵负雪拒绝和封澄说话。

陈云极为珍惜这个招揽高手的机会,又对着封澄极力夸口陈家众高手的丰功伟绩:“我爹是天下数得着的大人物,响当当、顶天立地的男人。当朝皇后娘娘姜允曾亲口夸赞过我爹,说他‘忠肝义胆’‘举世无双’,你若是做了我陈家的门客,出门只管横着走。知道当年的怀良之战吗?我爹……”

他离了爹简直没法说话,封澄终于听烦了,她沉吟片刻,幽幽道:

“你们陈家,给血修供粮吗?”

陈云一怔,随即声音更大了:“我们陈家的膳房是千里挑一的好!天香楼厨子,地珍楼掌勺,你想吃什么就叫什么!”

封澄慢慢地道:“是吗?只是我身为血修,一顿要三对童男,三对童女,每月一个修士,剥皮拆骨,大锅慢炖,你们也能做?”

世界安静了。

他终于像被掐了脖子的鸟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挪,半字招揽也不敢说了。

赵负雪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一行人到达陈氏山庄时,夜已沉了。

山下防卫森严,月色照着立在山前的碑,碑上是四个大字,乃当代名家所书“陈氏山庄。”

封澄站在原地,抬头看向这座陈氏山庄。

在西琼之地,能有这么几座山头,不可不谓之豪贵。

真是苦寒之地,一株奇葩。

恰在此时,符到了时间,轻飘飘地从二人手腕处落下,赵负雪猛地退开三步,抽开了自己的手。

他冷冷道:“你想入伙,只自己去,我不奉陪。”

封澄偏了偏头,轻轻地贴近赵负雪,赵负雪皱了皱眉,正要推开她,却听她的气息轻轻地扑在了他的耳畔。

“……古安化魔一事重大,赵公子当真要放着到手的线索不要吗?”

他冷淡道:“你信那妖魔鬼话。”

封澄抛着手里天机册,薄薄的灵器在她手中一上一下,她道:“不怎么信,但有一点,令我分外在意。”

赵负雪定定地看着她,封澄眯着眼睛,微笑道:“天机玉册有记,陈家上个月报了十七人的死讯。”

霎时间,赵负雪背后一凉,他沉声道:“什么意思。”

封澄看着一片漆黑的陈氏山庄,轻声道:“修士寿命悠长,此地又没什么天灾大魔,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一口气死十七个修士。”

他脸色微沉,终于,他盯着封澄的脸,缓缓开口道:“……你说,我是你将来的师尊。”

山风骤起,掀动了她的衣角,封澄定定地看着他,片刻,点了点头。

赵负雪道:“只是师尊,为何如此纠缠不休。”

封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师尊,我是为了救你而来的。”

赵负雪怔住了。

陈云走到山腰,站在前面,回头大声道;“封姑娘,赵公子,你们还在下面做什么?”

在重重回响中,隐藏在夜色里的莽莽群山,仿佛数头漆黑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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