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试探猜忌

或许是梦见了季晔的缘故,楚云璃一夜未眠,第二日喝了补血汤药仍旧萎靡阵阵。

她看着后苑的荒芜土地若有所思,反正楚云台杂乱许久无人照顾,不如趁着此刻还有闲心,便整理一番。

楚云台占地甚广,且四周临近宫殿不多,似浮于海面的珠宝一般,倒是成为了宫中独一份的“世外桃源”。

她思考片刻,让朝露去殿后取了锄头和木牌便去了后院,此刻夜深人静,按她的预料今夜应当无人会注意到她这边。

朝露带了一件披风披到她肩上,一路慢悠悠跟着,看楚云璃面色不好并不多问。

寻常楚云璃甚少理会这些杂草一类,如今出来管理,应当是有了什么主意。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种些什么花吗?”

兴许是今日看了赏菊宴觉得格外好看,便想要将美景也同样在自家园内栽上?

“不是,”楚云璃边走边寻思哪个地方合适,而后专门找了一棵大树,顶天高,树干粗壮,甚是挺拔,“我准备挖个坟。”

原本朝露准备点头支持,听到“挖坟”二字猛地一颤。

“殿下,你、你、你可莫要开玩笑啊!”

哪儿有一国公主在自己殿后挖坟立碑的道理!

这要是传入楚帝的耳朵,还不活活扒层皮下来——这不是犯忌讳吗?!

“放心,此事即便他们知道也不会怪我。”

楚云璃深吸口气,“但是朝露,你切不可和旁人说起,旁人若问只管装傻充愣,若有人填平了土你也别管。”

“不管?”朝露闻言更疑惑了,若此坟没有这般重要,那何苦废这力气挖出来?

不多时,楚云璃扛了锄头吭哧吭哧挖的费力,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小坑。

林庸的药倒是甚有奇效,自己仅多睡了几个时辰便觉得力气逐渐恢复过来,看似血脉消耗实则只是废物清除,身体由内而外焕然一心,仿若再次重生了一般。

虽然她此刻的面色并不好看,但力气却已经和从前不相上下了。

她从朝露手中接过那盛放了金簪的锦盒小心打开,那金簪还崭新如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朝露微微探头看去,她记得楚云璃自出冷宫后很宝贝这簪子,当初去找王五用的还是金簪丢了的借口。

“殿下是要埋了它吗?”

她纵使心中诸多疑问,例如这簪子从何处来,又是何人送的,但她都不敢说,也不能问,生怕让楚云璃忧心。

“嗯。”楚云璃点头。

自她梦见季晔,她便总觉得心神不宁难以安睡。她梦见他说明不了什么,她此刻不应想他,他对她而言只是累赘。

此生的季晔已经死了,她何须再对一个过去之人感怀思念?

今生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没有时间停留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上。

即便她心里知道,那是她最深的情丝,今生恐都割舍不掉。

但此刻,她必须要将季晔彻底忘掉。将他埋进土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记起。

楚云璃轻声将盒子盖上,缓缓放入土中,而后一把一把将周围的土层层盖上。

湿润的泥土丝丝缕缕砸在锦盒之上,她任凭那抹鲜亮一点点消失。她不能再让它扰了心智,季晔教过她的,她不能因为小事误了大局。

随后填平埋好,她又将木牌立上,小心拿匕首刻字。

“狗……东……”

朝露在一侧看着自家殿下一本正经的刻着骂人的话,心里无奈。

她家殿下好歹也是高贵矜持的皇女,怎能在碑文上写这种……这种粗鄙之言!

“殿下,你这是……”

楚云璃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其实也细想过该给季晔刻些什么字,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好。

若是写“季晔”那就太过明显,被皇帝抓住直接就是个死罪。

若是写“夫君”又太过暧昧不清,她是成婚当夜准备好要杀他的,此刻写这两个字未免有些刻意。

思来想去百般不好,唯有她前世骂他时用的这三个字最是妥当。

狗东西。

每每这样说,她便能看着他一张脸从白皙变得通红胀紫。

他是谦谦公子,听了这些也只会暴怒而起回上两句,却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手段。

她记得她第一次这般叫他,季晔惊得险些握断了手中唯一的筷子。

第二次叫他,他将碗筷摔了险些对自己动粗。青筋暴起怒视着自己,讥讽自己是个“疯子”。

然而之后几次二人都说了狠话,渐渐地,也就不管话语难听不难听,粗鄙不粗鄙的事了。

人一旦习惯了就难以改变,季晔的习惯时间显然更长,长到楚云璃前前后后足足花了一辈子。

将木牌插好,楚云璃又用力跺了两脚将木牌插严实了些,可还是歪歪斜斜的很是滑稽。

朝露在一旁抬头擦了把冷汗,若是别人误会是什么野狗之类的,怕是更要说殿下的不是了……

“殿下,不如还是将它拆了吧?”

再加上楚云璃力气太小,这碑文实在难看的要命。

楚云璃脸色稍变并不赞同,她明明好好写了,只是这木片上刻字实在艰难。

她弯腰捡起木牌,又端详了片刻,这才决定放弃。

随手扔进了杂草丛里,惊乱了一阵虫鸣。

————

二人回到楚云台,却听见小太监传报说楚帝很快就会来。

楚云璃忙收拾好脏污的衣裙换了身行头,随后端来药喝下,摇摇晃晃的闭眼欲眠。

红烛轻摇大约半炷香后楚帝便独自一人来了殿内,他先去看了正殿的云妃,后才来到侧殿看望楚云璃。

“殿下,陛下到了,快醒醒。”

朝露识趣上前拍醒楚云璃,楚云璃一双朦胧睡眼缓缓睁开,转过身来正对上楚帝威而不怒的侧脸。

“父皇?”

她似是惊到一般忙让朝露扶着自己起身,动作迟缓略显吃力,看起来仍旧重病未愈。

“不必了,你躺着吧。”

楚帝见她如此困难,叹了口气,转身正对着她缓缓开口,“朕今日来只是查看你的伤势,林庸素来胆大心细,你既然无事,朕也便放心了。”

他沉着双眼默默看向楚云璃,忽明忽暗的灯火轻轻晃动,在静夜中闪过一丝试探之意。

“谢……父皇。”

楚云璃看见楚帝这般,双眼红润缓缓沁出眼泪模样可怜。

她自然知道楚帝是在试探自己究竟如何,只是她未曾想过他会选择今日前来,险些暴露自己已然好了大半的事实。

勉强撑着身子,楚云璃弱柳扶风一般靠在朝露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被褥一脸担忧。

“父皇,母后她们如何了?儿臣听说那毒茶已经深入茶壶很是歹毒,若是他们也像儿臣一般……”

说了一半,她又再次娇滴滴的哭出来,梨花带雨很是伤怀。

“无事,你不必担心。”楚帝叹了口气看向楚云璃,“难为你这番心意,你母后若是知晓,必定欣慰。”

他站在灯火暗处,直直的看着被明亮灯火紧紧环绕的楚云璃。

刚刚看过云妃后产生的悸动仍旧令他心颤,他想过云妃会死,却不想她临死的模样会让他这般恐惧。

他很久没有恐惧过了,身为帝王,恐惧是万不能有的情绪。

楚云台似是禁区一般牢牢印刻在他的心底,楚帝不敢上前一步,却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正如此刻的楚云璃,即便暗卫告知他楚云璃中毒时间与毒茶被发现时间太过巧合,他本意是来一探究竟,却莫名沉入她编制的苦情网中挣扎不得。

云妃占据的心神刚刚抽离,楚云璃便如一把软剑狠狠的刺进来,让他无比介怀。

或许,真是巧合。

楚云璃这般柔软怯懦,何以想出这般诡变难测之计,何以想到以性命为局将所有人都引进去?

她不敢。

楚帝几乎断定。

楚云璃向来只是一朵娇弱的芙蓉,能想到借他的手杀季晔,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父皇,儿臣还有事想询问父皇的意见……”

忽而楚云璃出言打断楚帝的沉思,他抬眼看去,却见楚云璃颤巍巍从枕下拿出一叠信纸。

上面斑斑点点写满了杂乱无章的字迹,多处比对方能明白——这是一桩骗税绑人的戏码。

“父皇,儿臣怀疑有人强行征收赋税,或有贪污纳贿之嫌。”

她坚定的看向楚帝已然皱起的眉眼,此刻好不容易能引楚帝前来,抓住机会获得楚帝信赖,方能一窥母妃私通一事真正原委。

她坚信母妃定不会贸然做出此等丑事,云妃出身世家,最重清誉,怎会这般轻易让旁人落下口舌?

且如今云妃病情稍缓,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分散楚帝的注意力,以防他又对云妃起了杀心。

然若是通过寻常事件证明自我,楚帝必定不会将自己委以重任。

思及此,楚云璃试探性的抬头看向楚帝。

“这是……”

“父皇,这是儿臣婢女的家书,她的兄长已然被绑,双亲失踪,这才来求救儿臣,让儿臣做主。”

楚帝捏着纸张不置可否,他记得太子向他提过国库空虚之事,却不想,竟在此等关头还有人刻意提高赋税征收,从上至下都要拢一个遍。

钱财是引子,是匕首,是随时会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若是管理不善国库空虚赈灾无望,若是被人贪污百姓受难民必造反。

“此事却有疑惑,该让户部好好查查。”

楚帝正欲抬脚离开,却忽而转过身看向正在轻咳的楚云璃,脚步一顿。

此事颇为意外。

意外的出现在楚云璃处,意外的让楚云璃交给自己。

他深知楚云璃如今最好把控又聪慧伶俐,太子仁善,而楚云璃未曾露面与外界有所牵绊,或许能加以利用,使之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回头看去,忽而开口。

“阿娮,此事若是交由你,该当如何?”

咳声愈演愈烈,楚云璃许久才从一片明亮处抬头,对上楚帝一双凌冽的眼眸。

她知道,这是楚帝在给她机会,让她成为利爪的机会。

深吸口气,她知道此事千载难逢,连忙垂首。

“父皇,若是儿臣,必当铲除奸佞,将贪污之人一并抓获,押入地牢听后处置。”

“处置?”楚帝轻轻一笑,“你说的轻易,若真到了关头,怕下不去手。”

他缓缓上前,一手忽而捏住楚云璃的下颌,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楚云璃,唇角一钩。

“三个月,阿娮,朕将龙纹玉佩交由你去查清案件。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楚云璃定定的看着楚帝,“父皇之命,必当遵从。”

楚帝见状,眼神微暗勾唇轻笑。

“朕的条件很简单,抓住人找到钱财,随后问罪。”

然他话锋一转,忽而犀利起来,“但若有人负隅顽抗,无论何人,楚云璃,你便替朕出手,亲自将其斩杀干净。”

斩杀。

楚帝并没有说其他的处置方案,只是简单用了“斩杀”二字。

楚云璃深吸一口气指尖泛凉。

“是,父皇。”

即便手段残忍凶狠异常,她也需要这个机会,且一定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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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废公主称帝实录(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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