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青年运转体内灵力，在虚空画下一道符文，不过片刻，一卷由灵气汇聚而成的书册出现在他眼前。
翻动书页，青年一目十行，数息之后，忽地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意外之事。
顿了顿动作，他拂手一挥，空中书册虚影散去，青年抬头，神情带着几分凝重：“一千七百多年前，我天机阁曾有长老为他父亲所请，前去为澹台奕诊治双目，这才发觉，他生来目盲，是因其父修行魔功，以他作为替身，因果反噬而致。因果循环，即便是大乘修士出手，也未必能解这番因果，令他复明。”
“及至后来他飞升三重天，门中同为仙君的长老好奇他如何复明，亲去拜访，这才发现，澹台奕的双目，原本属于魔族。”
“正是因为那双魔族的眼睛，他不仅得以复明，更是突破自身资质，修为一日千里。”青年将事情前后徐徐道来。
天机阁长老长于卜算，意外卜出澹台奕双目来源，却未曾宣扬。毕竟澹台奕已是仙君，天机阁无意得罪。
只是以魔族之强，彼时不过是个金丹修士的澹台奕，究竟是如何取魔族双目用于自身？
而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姬扶夜下意识握紧了腰间陨铁剑，属于魔族的双目……
他眼前突然浮现离央那双被薄纱掩住的双眼。
姬扶夜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他忍不住看向坐在窗边的离央，难道事情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怎么可能……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离央系在眼上的薄纱随风而动，她的神情好像并不曾因为青年的话而有所波动。
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
她是魔族——
姬扶夜觉得荒谬，魔族生来强大，倘若青年未曾说谎，澹台奕当初不过区区金丹，怎么会有能力取她双目？！
可若非如此，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他心乱如麻，脑中一时间转过无数纷杂念头，几乎想直接开口向离央求一个答案。
好在姬扶夜还记得，此时屋中并不只自己一人。
强压下心底震惊，他收回目光看向青年：“如今，澹台奕仍旧居于三重天上？”
青年点头：“澹台仙君飞升仙界之后，为苍穹殿之主，他交游广阔，与仙界不少仙君都私交甚好。”
“近年来，听闻他修为遇上瓶颈，迟迟不得突破，如今已在苍穹殿中闭关数十年不出。”
正说话间，一阵风突兀从半开的木窗刮入房中，青年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冷啊？”
身为修行之人，论理不会再轻易为人间四季冷暖影响才是。
姬扶夜望着空中，微微有些出神，尊上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去呢？
一千七百多年，听上去实在很长。姬扶夜活到如今，也不过区区十六载。
她是在失了双目之后，坠入无尽深渊？
姬扶夜的心情有些复杂，倘若澹台奕的双目当真窃自于她，那当初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她被一个金丹修士取走双目。
他很难想象，强如离央，也曾沦落那般困窘。
离央身上的迷雾似乎在此时散去些许，让姬扶夜得以窥见一角真实。
“多谢天机阁解惑，告辞。”姬扶夜站起身，笑意温和。
看着他的背影，青年拿起桌上天外陨铁，随口道：“仙君之尊，修为深不可测，轻易不能招惹，贵客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来天机阁问人，绝大多数，不是为寻亲，便是准备寻仇。
这少年体内毫无灵力，看上去不过一个寻常凡人，不知为何要打探堂堂仙君的消息？
观他方才神情，并不似与澹台奕有亲，那大约是要寻仇了。
看在姬扶夜给自己送了一笔大业绩的份上，青年这才多嘴提醒了一句。
姬扶夜脚步未停，唇角含着淡笑：“多谢提醒。”
不过若他的猜测为真，那澹台奕，却是一定要招惹的。
姬扶夜推开门，待离央走出，这才跟上。
房中只剩一人，青年收起天外陨铁，起身在一旁屏风投注灵力，墙上顿时现出一道暗门。
他抬步走入其中，手中掐诀，一道水镜就此在他面前展开。
身着破旧道袍的女子出现在水镜中，她将长发随意地挽了个髻，上面歪歪斜斜地插了一支红木簪。
她的长相很是寻常，不算难看，也谈不上好看，只是扔进人堆里便难得再找出来的平常。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子，让天机阁开遍天下，赚得盆满钵满。
天机阁主耷拉着眼皮，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她抬眼，透过水镜随意地扫了一眼青年，吊儿郎当地问：“哟，小红今日怎么有空找本阁主？”
被唤作小红的青年额上忍不住爆出青筋，他长出了一口气，抗议道：“阁主，我不叫小红，您也不能因为我小时候第一次见您正好穿了一身红衣，就一直这么叫我吧。”
可恨门中师兄弟都被阁主带偏了，如今一个两个全叫他小红，至于他正经名字叫什么，却都忘在了脑后！
天机阁主懒洋洋地笑了笑：“小红这名字哪里不好，又好听又好记。你若实在不喜欢，我叫你小青也使得。”
青年低头看着自己这身青衣，只觉得无比头疼，他扶额，无奈地转开话题：“阁主，今日有人上门，以天外陨铁探问苍穹殿仙君澹台奕。”
涉及仙君这样的大人物，他自是要向阁主通禀。
天机阁主透过水镜看着桌上的天外陨铁，感叹一句：“这么一块天外陨铁，还全无杂质，这笔交易做得不亏。”
她摸了摸下巴，另一只手顺手掐算。
姬家，姬扶夜……
天机阁主蓦然停下手中动作，嘴角流下一抹血线，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缓缓褪去。
“阁主，怎么了？！”青年见她如此，不由变了脸色。
“没事。”天机阁主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恢复了平常神情，“不过是算到不该算的人身上。”
不，应该说，是魔。
她抹掉鲜血，嘴角微微上翘，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些。
这天下实在平静太久，也该起些波澜了。
天机阁主挥手收起水镜，行走在高空的云层之中，凛冽的风吹鼓她的衣袍，身后无数星轨命盘展开，那双眼深沉如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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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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