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睡过午觉，周沨鸢就带王星洄去酒店天台的露天泳池去游泳。王星洄第一次见到底部悬空且透明的泳池，一大方蓝汪汪的透明的水，水波荡漾，底下就是高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大楼，密集的交通网宛如揉成一团的杂乱毛线，低空飞行的飞车恰似倏忽的流星。
王星洄戴好泳帽，塞上泳塞，局促地穿上一次性泳裤，看着泳池正在戏水的男人女人和小孩，有点紧张地问：“会不会淹死啊？”
周沨鸢安抚他：“不怕，我们在浅水区玩，还有救生员看着呢。”
王星洄站在泳池边上，跟着游泳教练做热身运动，他感觉有好多人在看着他，有点羞窘，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周沨鸢知道路人在看什么。王星洄皮肤白，又带着健康的粉色，嫩若桃花。但他的身材并不白斩鸡，自然而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跟练热身动作时舒展或紧绷，像神话里连神也会被目醉神驰的水仙少年。
等到准备正式下水的时候，他踩着湿滑的阶梯，扶着金属栏杆往下探足。周沨鸢无故大声咳嗽起来，一边伸手搀了他一把。王星洄迷惑地回头看他，问：“你不下水吗？”
“等会就下。”
注视他的目光少了，王星洄慢慢沉入水里，浅水区不深，刚刚淹过他肋骨以下，水温柔地荡漾推挤着，冰冰凉凉的很是舒爽。他很快适应起来，无师自通地开始狗刨，动作有点难看，岸上的周沨鸢笑出了声。
王星洄甩甩湿漉漉的脑袋：“不许笑！”
周沨鸢也下水了。他年轻，身材高大修长，又有匀称漂亮的肌肉，站起来就是人群焦点，下泳池后朝王星洄游过来：“我教你。”
周沨鸢慢声细语教他怎么应对水下抽筋的情况，怎么让自己仰躺在水面上保持呼吸。王星洄知道这是紧要关头保命的要诀，学得很认真。
在泳池里扑腾了会，王星洄觉得自己皮肤泡得有点起皴，十指指肚都有点皱巴巴的了。周沨鸢带着他上岸，拿大毛巾擦他身子，噗噗的毛絮乱飞。
裹上浴衣，王星洄躺上躺椅，享受城市午后不再盛烈的阳光，暖烘烘的，晒得人眼皮透红。
周沨鸢给他带了杯鲜榨的柳橙汁，问他还想不想在泳池继续玩，王星洄想想，摇头。
他还惦记着神经网络跑的数据，大半天下来，不知道有没有罗列出个结果来。
不过橙汁也是要喝的。穿好衣服，王星洄就快乐地回房间，第一时间扑向笔记本，查看神经网络的学习成果。
神经网络的汇总分析报告没有让他失望，结合已知与公开信息，所有盘根错节的手下指向了一个共同的节点：一个姓徐的人。这些小喽啰织成的庞大网络的最上层人士，管这位神秘人叫徐部长。
徐这个姓氏，在网络史官那儿见过。
能直接与徐部长沟通的人不多，而且这位徐部长行踪不定，IP一会这个行政区，一会在那个行政区，还像是位大忙人，对下属吩咐都要隔上老久，根本不上心的样子。
王星洄觉得，也许这位大人物真的没精力去关注偷窥到秘密一角的小黑客，这么有效率地请收尾人来杀人灭口，应该是二三级层次的人物，怕事情暴露闹出更大的事端被上头责罚，所以急急忙忙动手掩盖。
他又想到，这位徐部长，有没有见过没有失忆时的自己？
线索繁杂，王星洄一时理不清楚。
是谁指使动手的？是这位，还是这位？
王星洄看着势力网上靠近金字塔尖的几个人，不敢确定。
妈的，要不全杀了吧！
想起自己损失的五十万，王星洄就觉得心气暴躁。
“星洄。”周沨鸢在客厅里叫他：“我带了下午茶给你，来吃。”
“好嘞！”王星洄马上甩掉不愉快的心情，欢快地应了声，去吃下午茶点。周沨鸢拿了几个，说：“晚上我去上班，别乱跑啊。”
“好的好的。”
吃完了下午茶，又在健身房锻炼了会，时间哧溜到了周沨鸢去上班的时候，送走周沨鸢，偌大的套房一下空空荡荡，静悄悄。
王星洄无聊地翻着新闻，想想索性再次联系上本：“还好吗？”
被羁押在看守监狱中的本神智混沌，昏昏欲睡，忽然有消息声音振动，抬手一看，人立刻精神了。
“你他妈还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名的黑客发来一个笑脸表情：“别那么紧张嘛，你帮我想想，你进监狱了，谁会最快知道你的消息？你上头的上头又是哪位？”
本心里直叫苦：“大神我知道你厉害，求求你别再刨根问底了，再问我就要背后中三枪自杀了。”
“你不答也行，我从你这儿找。”王星洄不觉得本这样的人背后中三枪自杀有什么可惜的，也就客气一下。
本大感头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他又确确实实不想死，陡然灵机一动，谄媚地问：“大神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关你什么事？”
“您也知道，我们这边老板势力很大，您一个人斗不了的，趁事态还没扩大，我把您的事向我上头说说，看能不能牵线搭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您没把东西都曝出来，一切都还好说。您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也不敢真得罪死了您。”
纯属放屁！他们雇了一整个收尾人小队来杀我呢！他们想先动手，凭什么我就不能咬回去了？
王星洄满含怒气，打字如飞。本赶紧说：“误会！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你说这有什么误会？”
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本拼命打包票：“我会想办法！稍安毋躁啊大神，我马上联系！”
他抓紧时间联系自己信得过的人，把话传给上级，又为王星洄神秘又强大的黑客形象添油加醋说了许多。现在数据没曝出来，黑客大神还是刚打算起念报复，事情尚有挽回余地，做生意以和为先，既然有余地，那为什么不好好谈谈呢？
将话带到上头需要时间，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本有些忧虑，向漫天神佛祈求了个遍，又是磕头又是念念有词赌咒发誓，要多诚心有多诚心。
酒店这边，王星洄决定等下本的消息试试看。
诚如他所说，一个人向整张经营多年牢不可破的势力网挑战实在有点困难。就算要挑战，也先该隐藏起来，逐个拆解曝光，一口吃不成胖子。
心情放松下来，他倒上床，调整姿势，在主机端发出的睡眠波下，很快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他再次光临伊甸园的核心地带。小天使们看到他上线了，纷纷簇拥过来，给他戴上花环，往他怀里塞圆润金黄的果子，说着好想念的话，把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今天玩什么？”
“今天玩画画猜谜。”小天使们异口同声地说，讲解游戏规则，就是小天使们会在他背上画画，让他来猜画的是什么东西。
王星洄乐呵呵地陪玩。小天使用磨钝的箭在他背上画画，边画边猜，最开始是简单的小船、花朵，最后难度慢慢提升，笔画也变得东一笔西一笔，故意不让他猜出作画逻辑。
不过王星洄是什么人，有灵魂感官在，作画笔迹再乱也猜得出来，不过为了逗开心，还是会故意说错几个，听小天使们热闹的叽叽喳喳与欢呼声，感觉真不错。
玩得有些累了，王星洄往地上一躺，说歇歇再玩。
小天使趴在他肩膀和腰上上，用翅膀上的羽毛尖尖挠他痒痒肉，使坏要他打喷嚏，把他肚皮当蹦蹦床，飞来飞去玩得挺开心。
趁着休息的间隙，王星洄仔细看了看小天使们的相貌，粉嘟嘟的，都很可爱。
他摸摸这个小天使的脑袋，掐掐那个小天使的脸蛋，忽然注意到，有个小天使和他居然长得挺像的。
他觉得有点意思，坐起来招呼那个小天使靠近点，捧着小天使的脸蛋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眼熟，有些惊奇地问：“你是不是和我长得有点像啊？”
和他长得很像的小天使眨巴着澄澈无害的大眼睛：“是有点像哦，难道你是我妈妈？”说着贴近他脸颊轻轻来了个香的。
王星洄瞬间母爱心爆棚，搂着与他长得有八分相似的小天使亲亲抱抱举高高，爱不释手。
等睡眠时间结束，王星洄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坐起来深思：为什么伊甸园里的天使NPC会和自己长得那么像？
虚拟世界绝大部分NPC都是经过真人脸模采样、模型师修改优化后投放出来的模型，确保相貌接近人类的同时，又能保证与现存人像档案不完全相同。
这个面部采样数据一定要经过采样人本人的同意，出于版权保护，虚拟世界公司还会给采样人一笔钱。这笔钱来得轻松，但不好拿，虚拟世界公司对采样人的相貌身材很挑剔。
自己以前和那些位高权重的隐世家族混一块的。理论上来说，这些人对自己家族的信息保守得那么严密，一点风吹草动的隐喻就要404，更不可能为了一点点采样钱去暴露自己的身材面貌数据。
或许……自己只是个陪玩的？
王星洄心情变得不快起来。
想想这条线索还是有用的，通过这个NPC的采样数据记录，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周沨鸢下班回来，王星洄啃着他带来的早餐，一边问起了模型采样的事儿。
“我在伊甸园看到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NPC！也太巧了吧？”
“不可能是巧事。”周沨鸢慢悠悠地做八段锦，“模型数据一定有真人来源，既然被你碰上长得相似了，那很有可能是你以前被采样过。如果你想从这个入手的话……说实在的比较麻烦。模型的初始工程文件只有模型师那儿有，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虚拟世界.模型采样】
模型采样、人体试药、卖血并成为垃圾佬三大生存法宝。模型采样赚钱轻松，要求较高，好处是对身体完全无害，缺陷是只能赚一次性快钱，由此催生出了倒卖普通人模型数据的灰色产业。还有人与虚拟世界公司内部人员勾结，伪造采样记录重复采样赚钱，或伪造过样记录卖给不符合采样需求的人获取分红。三大头部公司竭力打击这一灰色产业，但类似的犯罪记录屡见不鲜。
“在这个烂糟时代，你所产生的数据比你本身更值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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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意想不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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