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祯雪在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
“永安,你以为呢?”
她手下一掐,缓步走出,泪水已打湿眼眶,哽咽道:“突厥狼子野心,岂会因为一女子而满足?今日他们敢要公主,明日便要城池。和亲对大燕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
杨祯雪知道,突厥内乱将起,如今这位可汗怕是活不过今年,而国师偏要推她入火坑。
藏了什么心思,她岂会不知。
公山慎察觉了她的举动,迫不及待要她离开京城。
看来探访镇国搭,还需尽早提上议程。
皇帝本就瞧着心疼,又听她这样一说,终是长叹一声。
“此事,容朕好好想想,你们都退下吧。”
-
霞光满天,杨祯雪立于府中最高处,眸光越过层叠的高墙。
镇国塔巍然挺立,日照生辉,宛若神迹。
“莺时,让她过来。”
她知道,方才同南烛议事时,柳让眉一直在外等侯。
“公主。”不多时,柳让眉走到她身侧,朝她屈膝跪下:“我愿与您的暗卫同探镇国塔。”
连日来,她已遣人依赵虎所言前去探路,不仅一无所获,反倒打草惊蛇。
无奈下,她才唤来南烛,让他亲自出马。
“你可知,孤的暗卫,折进去的可不止一个了。”杨祯雪沉默了一息,问柳让眉:“你就不怕死?”
“我活着便是为了复仇。您的暗卫精锐,善于潜伏格杀,却未必懂得那些咒术阵法。”柳让眉毫无惧色,诚恳道。
她说得有理,杨祯雪也相信她的本事。
“若事不可为,立即撤回,保全性命为上。”
“谢公主。”柳让眉叩首。
杨祯雪又转向莺时,向她轻轻颔首。
莺时立刻会意,虚扶起柳让眉。
“柳姑娘,跟我来吧。”
二人远去,杨祯雪也下了楼阁。回房途中,她瞧见了廊下一道熟悉身影。
周径山背对着她,仰头望天。
有侍女正要告知于他,见杨祯雪摆手,便识趣退下。
杨祯雪踩着青石小径走去,脚步声到底还是惊动了他。
周径山见到她时,一只手飞速向后掩藏,面上亦显慌乱。
杨祯雪眉眼弯弯,向他走去。
“找我?”
他先是点头,复又摇头。手始终负在身后,每每杨祯雪欲寻个分明时,便侧身遮挡。
“你手里藏了什么?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周径山低声喃喃。
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好奇。
见他不动,她索性伸出手,捏住他衣袖,意图强行拉扯。
周径山倏尔抬起另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妄动。
杨祯雪登时不悦,一把甩开他的手,眸子一瞪便转身回房,却是刻意放缓脚步,等他追上。
周径山跟在她身后,同她进了房,挥退左右。他看着妆台的珠光宝气,心中又泄了气。
他藏的东西与这满室辉煌格格不入,还会招人笑话。
他将手中的物件抓得更紧了些,抬眼观察杨祯雪的神色。
好巧不巧,二人眸光相遇。
杨祯雪慌忙别开脸,为掩饰失态,她伸手去端一侧放着的茶盏,送到嘴边才发觉里头空空如也。
“明、舒。”他含着笑,咬字很慢。
思虑再三,周径山还是将藏着的贺礼呈出。
“生辰安康。”
他手中是一个长条状的锦盒,没有珠宝点缀,只一方乌木。
不过一份贺礼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杨祯雪颇觉好笑。她接过,将其打开,里头躺着支木簪,簪身素净,只在顶端有雕刻。
不过手法拙劣了些,教人难以辨别。
她将木簪拿在手里端详。
这是,荷花?
视线触及荷花,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与其说是荷花,倒不如说是个辨认不出具体模样的木疙瘩,实在称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陋。
杨祯雪“咦”了一声,摆出一副认真模样:“这荷花,别有风姿啊。”
周径山脸颊泛红,也看向刻痕,坦然承认:“是有点丑。”
她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利落,一时哽住,又听他道。
“但,起码能看。你不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荷花了吗。”
“什么认出来,我这是猜出来的。”杨祯雪反驳道。
这木簪是生辰礼,看雕刻模样又有几分花的影子。除了生辰花,还能是什么?
“我握惯了刀剑,第一次做这个,难免丑了些。”周径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明舒聪慧,猜出来了。”
他拉过她的手至于面前,引着她探寻簪中玄机。
“你细看花心。”
杨祯雪的指端触到一处凸起,轻轻一按,簪头竟弹出短小的刃,冷光湛然。
“你走近些。”周径山又道。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靠近。
周径山指节倏然收拢,指腹贴着她的肌肤,滑过纤秀的指骨,停在她的手背上。
“对准颈脉。”他牵她的手,虚点自己喉间:“若遇险,不必犹豫。”
“你要离京?”杨祯雪问得随意。
“我曾说过,绝不会让你的鞋履染上异邦黄沙。”他平静道:“若陛下执意和亲,我便抗旨。”
周径山目光沉沉看着木簪,道:“愿你永无用此物之时。”
她长睫轻颤,没有接话。
他从她掌心取走了木簪,将其插入发间。
杨祯雪同他举目相望,纵心中有千言万语,终归于无声。
天色渐沉,未掩的窗棂外,两雀相栖。
周径山抿出一个笑:“我去给你煮长寿面。”
她没有作声,算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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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径山步入灶房,原本闲谈的几名厨娘即刻噤声,各自忙碌起来,此地倒也落得一番清静。
他卷着袖子,专注地揉弄面团。案板上,面粉扑出细白的烟尘。
待水沸腾,他将条状的面下锅。
“将军这是在煮长寿面?”一名侍女不知何时悄步进来,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
周径山闻声看去。
他记得她,此前杨祯雪命他去寻千年枣,这名侍女便立于一旁,那日看着傻气,言语却句句与杨祯雪相左,直教她气得不轻。
“有何不妥?可是她还有什么忌口?”
“今日也是皇后娘娘的忌辰,所以公主一向不过生辰。”朝露言尽才觉不妥,慌忙掩住嘴。
周径山一愣,手中动作也停下。
皇后忌辰怎会是今日?
皇家玉牒所载,皇后崩于贞元二十一年七月初一,绝非六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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