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向杨祯雪走来,脸上挂起担忧。
“你尚在病中,莫要同人置气。”
杨祯雪话语淡漠:“孤不过是与崔娘娘说了几句体己话罢了,何来置气?或许,是孤嘴笨,冲撞了崔娘娘。”
“崔娘娘素来宽和,想必不会放在心上。”杨去松颔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笑,颇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皇兄今日好生奇怪,分明是来探病的,出口的话语却暗含责备。”
“本王是怕你动气伤身,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好生养病才是正经。”他温声道。
倏忽,一道声响传入。
“齐王殿下倒真是个好兄长。”
李游章来得急,脸颊还泛着红晕,胸口也起伏。她快步走到杨祯雪跟前,挡在杨祯雪身前,一双杏眼直直瞪着杨去松,她并不因他皇子的身份而敬畏半分。
她的语气带讽,杨去松不由蹙眉,打量起她:“永安身子不适,本王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多加关怀。”
“殿下口口声声关心公主,这做兄长的,非但没有为她做些什么,反倒责怪起她来。方才我可是远远瞧着,殿下与贤妃娘娘眉来眼去,你不去追问贤妃娘娘为何惹得病中的公主不快,却责公主同人置气,也是可笑。”李游章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去松温润尽褪,声也严厉:“镇北侯府便是这般教导你规矩的?”
李游章平生最恨别人把她的作为牵扯上上家风家教,自是被他这番话语气得不轻,方欲开口呛回去,却被杨祯雪轻轻拉住了袖角。
杨祯雪心里明了,李游章这丫头,是见她与杨去松周旋,故意跳出来搅局的。
“游章,不可无礼。”她适时劝阻道,又看向杨去松,面露歉然:“皇兄勿怪,她也是关心则乱。”
他冷哼:“永安,管好你的人。若再让她如此狂悖,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说罢,杨去松不再停留,拂袖而去。
李游章仍是气鼓鼓的,在空中朝他的背影胡乱挥舞了几下,又坐于杨祯雪身旁,拉起她的手,问道:“我方才表现得如何,像不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贵女。”
“你本来就是啊。”杨祯雪脱口而出。
李游章眨了眨眼,压根没料到她会这般回答。
“我确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我才不莽撞。”李游章小声为自己辩驳。
她颔首,肯定道:“嗯,你不莽撞,方才就做得很好。你越是表现得冲动,他反而越会轻视于你,觉得你不足为虑,认为你只是一个易被情绪左右的小丫头。”
听了此话,李游章得意洋洋。
“然杨去松此人,心思深沉,今日你这般挑衅于他,必然被记上一笔。”她眉目浮现起担忧。
李游章浑不在意地撇撇嘴:“有什么好怕的?我父亲手握兵权,他想登帝,拉拢还来不及,岂敢动我?”
“公主啊,你还要与他虚与委蛇到几时?你早早就让我训练女子队,却不说是去做什么,过了这样久也没个准话。我替你做此等谋逆事,父亲知晓了定要怪罪我。”
提及女子队,杨祯雪眼眸一亮,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言尽,二人俱是一笑。
笑语间,一阵汤药的苦涩气味飘入。
“将军。”门外响起一声轻唤。
接着,周径山的身影出现在里屋,隔着珠帘,杨祯雪看见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莺时见状,朝李游章递去眼风,见人不为所动,便问:“此刻,李姑娘应是饿了吧?”
“我不饿啊。”她没听懂莺时的暗示,连连摆手,思索后又自作聪明道:“我知道了,是你饿,所以拿我作挡箭牌。”
莺时一时无语,不管不顾地伸手覆上李游章的肩头,强行带她离去。
周径山挑开珠帘,几步走到榻前,只见杨祯雪当即靠回软枕,背过身去,毫不掩饰抗拒之意。
“明舒,该用药了。”他笑言。
杨祯雪将头往锦被里一埋,俨然不情愿。
周径山放下汤药,很自然地伸手去掀被褥,她被迫坐起。
他将药端至她眼前,
汤药是褐色的,盛在玉碗里更显苦涩。其气味直冲鼻窍,杨祯雪眉川小蹙。
她又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别开脸:“放着吧,待会儿再喝。”
她实在是喝怕了。
早知日日都要喝苦涩的药,她宁愿自个儿想方设法装一装,也不愿柳让眉下手。
周径山没动。
她回首,见他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用纸包着的饴糖。
杨祯雪怔住,抬眼看他。
周径山往前递了递,哄劝她:“良药苦口。”
见她不为所动,他又补上一句:“柳姑娘说,这是最后一次,会较往常苦些。”
杨祯雪认命般接过药碗,仰头,将药汤一口气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激得她眼角沁出泪花。
她抬手,想去拿他掌心的糖,周径山却先一步动了,他剥开糖纸,将饴糖送至她唇边。
她张口,含住了那颗糖,甜意冲淡了不少苦味。
“还苦么?”他问。
杨祯雪故意板起脸:“苦。”
周径山见状又要去掏饴糖。
她扶上他的手,只道:“下回若再有苦药,带梅子糖来,这个太甜腻了。”
他闻言,眼底有笑意掠过,也不应她好与不好。
杨祯雪看着他接过手中的玉碗,碗底还残余着一小圈褐色的痕迹,她在周径山的注视下干笑了笑。
见人要走,她忽的扯住他的衣袖。
莫名的,她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
她看着他,他望着她。
“哒”的一声,玉碗被搁在床头小几上。
周径山倾身贴近,杨祯雪呼吸一滞,下意识仰起头。
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相较于那夜的急切,这次的吻更温柔,轻轻覆在杨祯雪的唇上,小心地往里探去。
呼吸交织,彼此都乱。
周径山的手不知何时撑在了床沿,指节缩起,极力克制着索取。
不多时,他便缓缓退开。
这个吻很轻,只浅尝辄止,杨祯雪却有些醺然。
二人相望,谁都没有说话。
他神情珍视,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唇瓣。
“梅子糖。”周径山开口,声音比方才沙哑:“下次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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