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心没出声,身体微微战栗了两下。
重虞伸出手,覆在玉如心额头上。
皮肤被海水沁得冰冰凉凉的,反噬的不正常燥热已经退了,只剩伤口单纯地在发烧。
灵力徐徐流进体内,击退那股直冲心底的烦躁,温度下去了,玉如心只觉得疲惫至极,只要稍稍松懈一点,就要进入休眠。
他最在意真身上那处残缺,尤其当着重虞的面,死死吊着这口气不肯睡着,生怕在睡梦中露了怯。
“行了,又不是没看过,别忍着了。”
玉如心咬着下唇,羞耻赛过当场失禁。
重虞嘁了一声,“你神志不清的时候虽然可恨,也算是跟着意愿做事,所以醒了也不用故意强逼着自己,快睡吧,睡着了恢复得快些。”
玉如心心头一震,本就撑在临界之点,这下彻底坚持不住,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重虞把手收回到脑后,把目光挪到天空深处。
瀚海沧溟之上是无垠浩渺的星河,银汉横亘中央,一团团星云发着迷幻的彩光。
远处划过流星,玉如心在他身上缓慢地蠕动了两下,然后飘然一轻,化成了一株小花。
不怎么好看的根系探进水中,贪婪地吸收着瀚海沧溟的灵力,花苞脑袋压在叶片下面,羞怯怯地不敢露头。
重虞才不管那些,拨开莲叶把花头拎了出来,唤起藏在花芯中的琉璃书,查看了半天确认没有损坏,才松下这口气。
讨厌把花苞随手一放,浮在水面上,在脑中慢慢理着溯回中的线索,想到玉如心受到反噬的那一段,呼吸渐渐趋于均匀。
不知道睡了多久,玉如心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变回人形,伸手捞回破成抹布的衣服,胡乱裹在了身上,老老实实地缩在距离重虞身侧两尺的位置。
重虞还在睡,身体浸在瀚海沧溟里,只留半张脸在外面,看起来比睡床还要悠闲。
玉如心挠挠头,不愧是水生动物,睡水比睡床还稳当。
然后缓缓往前凑了一尺。
这个距离连皮肤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楚,还有重虞的浓长的睫毛,以及隐藏在睫毛根底的一道褶皱。
这算是他的第二道双眼皮,平日里睁开眼睛时,睫毛会把这跟线遮挡住,只在眼尾处露出一点端倪,飞扬上挑,神采奕奕。
世人都道冷峻乖张的冥尊大人生了对桃花含情眼,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总之就是天上地下再难寻到第二双,唯有玉如心知道这处的玄机,非近其身侧细细观察不可得。
他吸了吸鼻子,捂着嘴巴,唇角微扬。
重虞睡觉一向警醒,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何况从花到人这么明显的重量变化。他抖了抖睫毛,微微加重了些呼吸,装作刚刚醒转的模样。
玉如心连忙收敛了笑意,把身体往下沉了沉,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
重虞侧过身,看他死死抱着那件破衣服挡身子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轻咳了一声,“你变回人了?”
玉如心不敢直视,红着耳朵尖点了下头。
“属狗的。”重虞甩了个白眼,起身坐了起来,湿衣服贴在身上,矫健线条清晰可见。
玉如心哪里敢看,更顾不上品味那个狗字的含义。
“我看见了,”他支支吾吾的,“就后墙上跳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欧阳错,另外一个……”
瀚海沧溟是水精,水主冷静智慧,泡了大半天,脑子清醒的不止是玉如心一个,重虞也把整件事情串联了一遍。
玉如心重新理了理思路,“这件事看着像意外,其实真的不是。”
“废话。”重虞挑眉,忽然很想听听玉如心怎么说。
玉如心闻到素日里的臭屁气息,真是太好了,他熟悉的重虞又回来了。
自大讨厌脾气坏,却又心向往之,如今又多了条心疼。
“整件事的关窍就在于,为什么会有人知道陵光会那天会失控放火,精准无误地把火从茶山引到了乘泠风后花园。”
一针见血。
重虞心尖微颤。
玉如心泰然自若,继续娓娓道来,“这个人一定知晓所有的事情,知道仙尊大人跟娘娘的过往,知道陵光在朱雀眼上做了手脚,又算准了陵光定然会一力反对娘娘嫁给仙尊大人……所以,只能是娘娘和陵光近侧的人。”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重虞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连我都没有注意到他。”
玉如心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在头上开出来两朵,一高兴又没收住傻气,“那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呢?”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挠着后脑站在水里,傻乎乎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虞居然破天荒地没数落他,“他在配着太贞在北溟听学那么久,我都没察觉出可疑,我比你还傻。”
“不不不,不是的。”玉如心连连摆手,动作一急,牵动伤口,疼得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重虞伸出手,“过来,给我看看。”
玉如心小小心心地凑过去,拉开衣服露出伤口给重虞看。
涂了一大块鲛人泪,又在瀚海沧溟里泡了大半日,伤口又缩成了一道红线。
重虞伸出手想去探查灵脉,刚触碰上玉如心的皮肤,身上仿佛过了道电流,所经之处汗毛发根根根竖立,一路烧杀掠夺攻入小腹,插上了胜利的旗帜。
该死!
跟玉如心折腾了一日,因着伤势严重也清纯了一日,到了这时居然可耻地起了反应。
他提了口气,硬着头皮探查了一遍。
“嗯,你在这里再泡一日,就可以痊愈了。”
玉如心连忙盖上伤口,手背过身去,不住地按自己的后腰眼子,好像哪里长出了条尾巴似的。
“嗯,我知道了。”
重虞打算先走,站到与腰齐平时停了下来,把不能见人的东西隐到了水面之下,“以后长些记性,再见到琉璃书的警告就要接触溯回,不许再犯傻了,知道吗。”
“我只是,”玉如心是真的不明白这个,“我只是想追过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琉璃书会阻止我,我们溯回过去不就是为了查看真相吗?”
重虞声音立刻沉了下去,“世事自有因果,那个人现在不也浮出水面了吗,继续追查也是一样的,再以身犯险我就把你关起来。”
玉如心定定地看着重虞,心里不住地呐喊,到底关的是他还是琉璃书,可看到重虞眼底的血丝时,那股冲动顷刻间又烟消云散。
“尊上,”他试探开口,“你是哭了吗?”
重虞眸色一暗,摇了下头,“没有。”
玉如心垂下眸子,心底泛起痛楚,“那当时呢。”
重虞顿了下脚步,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迈进了不语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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