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昭瞬间就看懂了二长老的眼神，侧身让开，让他看的更清楚些，“这位是栖音姑娘。”
栖音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推到众人面前，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茫然抬眸，对上二长老湿漉漉的目光，迟疑又生涩地唤道，“爹……”
“嗯嗯，”二长老忙不迭地应下，望着和妻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少女，丢失的时候还是个雪白粉嫩的团子，现在却已经长成了风华正茂的窈窕淑女，容色秀丽，眸光澄澈，在沉沉漫开的霞光下显出一种少见的明媚，“……好孩子。”
他眼泪瞬间止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
猛男落泪，世界名画。
栖音的表情隐隐有些空白。
她没有想到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这么会哭，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没有停下了。
倒是嬴昭和双子看习惯了，二长老是揍人越狠，哭得越惨的典型代表，年年被受害者投诉，王女轻咳一声，“二长老，栖音姑娘赶了久的路，早就累了。”
栖音感激看她一眼。
二长老将眼泪一擦，“多谢殿下帮我找回栖音，”他深深鞠躬，笑容欣慰，“见到栖音后，她娘应该就会好起来。”
“我先带栖音回去，不叨扰殿下了。”
嬴昭点了点头，她收起灵舟，领着一行人进了王宫。
走到一半，有侍女将她拦下，“二殿下，幽主有请。”
嬴昭步伐一顿，偏头看向双子，抬了抬下巴，“你们先回房间安顿好，我去母亲那边。”
容麒看了一眼侍女，又看了一眼嬴昭，率先应下，“我知道了，殿下。”
她活泼笑道，自觉认领下安顿拂黎的任务。
嬴昭对于王宫里的地形早已熟记于心，不需要侍女带路便走到了幽主办公的书房门前，门扉半开，泄露一片寂静，她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幽主正在书桌前处理公务，幽都每日的事务加在一起都要堆成小山，数量惊人，而身为君主的幽主责无旁贷，她蘸了蘸磨好的墨汁，提笔写下回复。
听到嬴昭进门的声响，幽主抬头，示意一旁服侍的随从退下，对方会意，安静离开，并贴心地关好房门，留给幽主和嬴昭两人一方单独谈话的空间。
“回来了。”女子偏头，露出一张和嬴昭极为相似的面容，但少女是月夜幽昙，银锁匙般的幽艳美貌，幽主却是纤弱不堪折的湖边水仙，一张脸苍白秀丽，周身气质却沉静雍容，像是养于深闺的世族贵女，而不是执掌一方地域的君主。
她语调闲适，聊天般的问，“云山试炼玩的怎么样？”
“没什么意思，”嬴昭在她对面坐下，相似的眉眼，一看就能看出近视的血缘，她实话实说，“除了丹穴山那只凤凰，其他人都很弱，和我打一个来回都难，很无聊。”
“王庭这次没派人参加，依附王庭的世家也没有，”幽主眼里积蓄起一丝笑意，“你自然会觉得无聊。”
嬴昭不置可否。
她支起手臂，月白的广袖飘逸舒展，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纤细的碧玉镯水灵灵得清透通彻，“下次我不参加了。”
“随你的意，”幽主提起其他话题，“听说你要向曲家借用混沌莲灯。”
嬴昭不意外幽主会收到消息，毕竟混沌莲灯是曲家至宝，关系重大，曲吟歌虽然能够做主，但也不敢托大，应该向幽主确认过。
“是。”
“给你带回来的那只鲛人使用？”幽主兴味问。
“是啊，”嬴昭漫不经心地说，“他天赋不错，当自己人用刚好合适，毕竟我这里缺人。”
“能够让你向曲家开口，说明那只小鲛人天赋确实不错。”幽主客观评价。
嬴昭笑了笑，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浅淡，她站起身，“母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幽主没有开口唤停，只是在嬴昭去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昭昭，九幽的事情，你放弃吧。”
嬴昭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容麒在宫殿前的槐树下支了一张竹椅，嬴昭走过来的时候，少女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竹椅上躲懒，她脸上盖着本书，半睡半醒，鼻音浓厚，“殿下？”
姑娘家一骨碌地从竹椅上爬下来，眨了眨眼，“殿下和幽主谈完了？”
嬴昭颔首，“拂黎呢？”
“在那边。”容麒指了指左边，悄声说。
嬴昭没有犹豫，走过去敲拂黎的房门，少年很快打开门，语带疑惑，“殿下？”
嬴昭开门见山，“明天我会带你去重塑灵脉，做好准备。”
少年愣了愣，高耸浓密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碎金，呢喃轻的像是呓语，“这么快吗？”
“不快了。”
嬴昭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腕，因为服用了灵药的缘故，那种碎裂般的疼痛几乎感受不到，但是他也无法感应到灵气，这让拂黎很不甘心。
尝试过修为在身的人，很难忍受自己变成普通人的事实。
“修补灵脉的过程会很痛苦。”她提醒。
少年弯眸笑，蓬松浓密的银发恍若大雪一般垂下来，几乎垂到了脚踝处，呈现出一种剔透又易碎的美丽，像是一只精致可爱的狐狸，但他微抿唇，眸底燃起的火焰却灼灼璀璨，簇起不灭的火种，“我可以撑过去的，殿下。”
嬴昭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王女意味不明，“希望吧。”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翌日，嬴昭拒绝了双子的追随，单独带着拂黎前往曲家。
因为提前和曲吟歌沟通过，所以认识嬴昭的侍从早早地就在府门前等候，见飞行法宝落下，熟悉的气息出现，他扬起热情的笑容，迎上去，“王女殿下，大小姐在花厅等你。”
嬴昭点头，也不含糊，带着拂黎就往花厅走去。
领路的过程中，侍从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安静跟在嬴昭身后，几乎没出声，却存在感分外鲜明的拂黎。
王女往日出行的时候惯常都带着那对人类双子，今日却不同，跟在她身边的少年美貌惊人，然而根据他周身气息分辨却毫无修为，分明只是个凡人。
然而好奇归好奇，侍从并没有冒犯拂黎，也没有因此轻视他，而是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挂着客气的笑，将两人领到曲吟歌所在的花厅外。
曲吟歌正在花厅里泡茶。
天光明媚开了半扇，桐油浸泡过的窗纸纤薄漏过朦胧光线，世家的喜好向来典雅大气，曲吟歌放下绘着珐琅彩紫蝶花的茶壶，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到嬴昭和拂黎面前，少女的声线温柔缓慢，细弱地淌过，“尝尝，加了一勺子蜜糖，口味可能会偏甜。”
这是嬴昭的喜好。
王女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给出评价，“可能多加一点蜜糖。”
曲吟歌笑笑，没说话，她转头，看向拂黎，挑了挑眉，“这位，就是要使用混沌莲灯的人？”
她饶有兴致。
银发少年的容貌是她生平所见的美丽，冰蓝瞳眸更添那种不谙世事，懵懂干净的气质，总而言之，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
因为灵脉碎裂的缘故，所以感受不到他的修为，这很正常，应该不是人族，是妖族，所以会是什么妖族呢？魅妖，狐妖，还是海中鱼族？
她探究的视线令拂黎觉得轻微不适。
“是啊，”嬴昭满足了曲吟歌的好奇心，言简意赅，“拂黎，种族是鲛人。”
曲吟歌恍然，怪不得对方会生的这般出挑，她示意两人跟过来，“走吧，我带你们去混沌莲灯安置的地方。”
作为曲家至宝，虽然混沌莲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件好看的摆设，但是曲家依然重视它，混沌莲灯被供奉在曲家后山的一座高塔上，期间需要好几位长老的手令方可抵达。曲吟歌轻车熟路，袖子一挥，沉重的石门应声打开。
“进来吧。”
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入混沌莲灯放置的塔顶，这也是嬴昭不带双子来的原因。
塔顶的空间宽敞明亮，里面并没有修筑窗户，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的莲花灯，这就是这层空间仅有的光源。
而中央是一座高台，上面安放着一盏造型古朴的铜制莲灯，莲灯表面光泽黯淡，花瓣一片片收拢，一点都看不出来它的珍贵。
曲吟歌走上前，取下莲灯，指尖擦过纤细灯芯，莲灯瞬间被点燃，它脱离了曲吟歌的掌控，飞到了半空中，花瓣一瓣瓣地展开，身后也跟着出现巨大的莲花虚影。
嬴昭很配合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只木盒，塞给拂黎，“里面是雪意草。”
少年打开，木盒中放着一株雪白绒绒的灵草，他没有犹豫，跟着嬴昭的提示将雪意草服下，原本碎裂的灵脉开始发热，脉搏跃动，连带着清晰的痛楚，从神经深处漫向四肢百骸。
“服用雪意草的痛楚，不及重塑灵脉痛楚的百分之一，”曲吟歌出声，“你要想好。”
“听到了吗？”嬴昭侧脸，“如果后悔的话，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不会。”少年睫毛密密垂下，如同置身深海之中，湿得湿漓漓的，脸白如纸，看着可怜极了。
他指甲掐住手心，留下一弯月牙形状的印记。
“我不会后悔。”
他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开始日更，明天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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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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