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的花园颇为精致华丽,有着南方园林的精巧,又有北方园林的古拙。
曲水流觞的宴会设在花园中央的清渠,清渠两边坐人设宴,渠上莲花盛开,放上一只酒觞,酒觞流到谁的跟前,谁就要赋诗或者表演才艺。
元采薇来的时候,抬眼看见小侯爷沈靖已经坐在首席上,对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从前,若是这个时候,他一定会走过来亲自招呼她,但是这次他并没有。
元采薇心里知道为什么,有些后悔前来,倘若待会作诗,有他在场,叫她怎么办?
“才女来了!”前来同她打招呼的是两位官家嫡女,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李姑娘,另外一个是将军家的孙姑娘。虽然元采薇是庶女,但是自打上次洛城才女的名头传出去,便是这些嫡女也要来迎合她。
元采薇表面应付着,心里犯着难。
“你姐姐应该不会来吧?”李姑娘道。
“是啊,要是她来,还真是煞风景。”孙姑娘嫌弃道,“明明是国公家的嫡女,却穿的如同出家人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要出家呢!”
“就是,瞧见就觉得不清爽。”
元采薇想起那位嫡姐,原先她是知道她肯定不会来的,但是现在……可真说不定。
“谁说我不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两个正在议论人是非的贵女唬的转头。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
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白色的轻纱襦裙,夹着淡淡的烟霞色,颜色层层递进,又用金绣绣着芙蓉花,清丽之中带着华贵,真说不出的好看。
再看她的头发,正是最近流行的蝴蝶髻,斜插着白玉镶金莲花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煞是美丽。眉心那一点淡金色的芙蓉瓣,不同于别人的红色花钿,愈发显出国公家嫡女的气度高华。
两个女子看的呆住,便是洛城最会打扮的贵女,也不过如此了。
“南儿,你来了?”小侯爷沈靖迎了上来,嘴角露出一丝淡笑,看着自己未婚妻打扮的这么美丽,他面子有光。
“小侯爷。”苏南抬手,行了一礼,手抬起时,纱袖滑落,露出白玉般小臂上金灿灿的金臂环。
沈靖急忙回礼,当目光落在她手臂上时,骤然一窒,那是自己送给她的金臂环,她竟然戴在手臂上。他一阵窝心,那手臂看起来如此温润光洁,不知道摸上去触感如何,这么想着,心口“砰”的一跳。
“沈靖好感度+10,得分60。”
苏南唇角微扬,心道,不错,再接再厉。对于沈靖,只是她攻略的目标,一个前辈子害死自己的人,她是疯了才嫁给他。等攻略下来之后,果断的抛弃。想想,她都觉得很爽。
此时沈靖看着她,两眼冒红心,哪里想到这位已经打好了坑他的主意。
沈靖亲自将苏南引到了座位处,她的座位离主席不远,引来不少贵女的瞩目。
元采薇见目光都落在了嫡姐的身上,不由得气的跺了跺脚,不就是打扮了一下吗?这小侯爷变脸还真是快。
小侯爷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如今她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了。这么想着,目光便看向清渠对面的各位贵公子了。
沈靖是个好交游的人,朋友很多,正是因为如此,这宴席才凑了这么多人。今日说是老夫人的寿辰,老夫人也不过出来露了一面便回屋歇息了,剩下的时间都是由小侯爷招呼各位,玩的都是年轻人的游戏。
贵女们打量着贵公子们,贵公子们自然也要看回来。
“你看,那位公子好英俊啊!”姑娘们窃窃私语,不敢大声。
苏南听到了,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就是脸色不大好,听说那是东方太傅家的公子,打小体弱多病,今儿倒是难得出来一趟。”
“体弱多病啊,还是算了吧,”身旁的女子低语,“我还是希望找个健壮点的,至少不要有病呀。”
苏南听着挺同情这位东方公子,就这么公然的被众位贵女嫌弃了。
她见那男子轻轻摇着折扇,她坐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折扇挡住了他半边脸,只看得到他的眉眼,但即便是那眉眼,也可算是清俊无比的美男子。
面色白皙肌肤如玉,但也正如方才那位贵女所说的,微微有点发青。
“可惜了。”她心里道。
她蓦地想起一个人,东方太傅家的公子东方卿?不是元采薇的夫婿吗?那男人短命,元采薇后来才成了寡妇。即便是这男人同元采薇成了婚,两个人也没有洞房,因男人一直卧病,两人都是分开住的。故此元采薇背着他四处留情,等他没了,便将三个男子都收做了裙下之臣。
她心里感叹,看起来,这个故事里,最倒霉的除了元采南,就是这位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无限同情。
就在她看他的时候,男子收了扇子,回看了过来,双眸修长黑亮,一如黑夜之中的寒星熠熠生辉,高鼻薄唇,果然不负美男子的称号。
男子见那女子的目光不但不回避,反倒眼底的同情越发浓郁,不由得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沈靖的注意力一直在苏南的身上,他在主席上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心里不得劲了,清了清嗓子:“各位,今日的曲水流觞宴席开始了,老规矩,但凡流觞停在了谁的跟前,谁就要吟诗作赋歌舞琴笙不限,唯独不能推脱!”
他话音一落,早已准备在一边的乐师们齐齐奏起了清平调,而小侯爷作为东道主拿起了木质的酒杯流觞,轻轻落入清渠之中,随着缓慢的波流向着下游流去。
两边酒菜已上,众人吃着酒菜,目光却都盯着流觞,有才艺的希望流觞停在自己跟前,打算露一手,没才艺,心里都打着鼓生怕那流觞停在了跟前。
一时间,流觞停住了,乐师们的清平调也戛然而止。
沈靖哈哈大笑:“停住了,停住了!在元二姑娘跟前!”他看向元采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现在在座的人里面,有两个知道她的底细,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怎么装?
李姑娘笑道:“元二姑娘乃是洛城才女,这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首《月下独酌》真是绝唱。不如你再赋诗一首,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苏南转头,嘲讽的看向了元采薇。
元采薇知道现在装诗仙是不可能了,便微微一笑:“各位听我念诗怕是都听得多了,不如今日我操琴一曲,让大家也评评我的琴艺。”
众人有些诧异,沈靖知道她不敢再献丑,便给她一个台阶下:“去叫人拿琴来,咱们就听听元二姑娘的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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