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啁啁”的唳鸣之声从天际袭来。这是一只由仙门世家圈养的凤头白隼,它通体雪白,头部有由几根暗红色簇羽组成的枕冠,橙黄色的利爪的被朱红色细绳系上一封书信。
它舒展双翼,在空中盘旋两圈,猛地向曲稚言的方向滑翔而来,轻稳地落在她另外一边空荡荡的肩头,并未抓破曲稚言的衣裙。
曲稚言伸展胳膊,解下凤头白隼利爪下的红信绳,撕开外封,里面是一印有酒红色鹿角火漆的请帖。
这是游岁城程家少主发来的婚帖。
曲稚言这才意识到距离陈子铉的洗尘宴那天已经过了两个月。
窗外狂风翻涌,飞沙走石刮打着窗壁。车厢内却异常安静,八目对视,空气中的气氛很是尴尬。
给陈子铉与曲稚言颁布参加程家少主婚礼这项任务,希望两人多交流一下感情的江门主大概也没能猜到此时这令人尴尬的场景。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并不是凡间常规的马车。这车厢以鬼纹檀木做车身,刻有元婴境界也难破的防御法阵,四面由天蚕青丝装裹,奢华至极。
此车无需车夫驾驶,昂首在车前的两匹寻风驹极通人性,它们熟知中州境内的各条道路,又甚是忠心,无论流落何地都能凭借自己一身高超的寻路本领回到主人身边。
毕竟要撑起清虚门的门面,江门主所准备的马车自然不是凡俗之物。曲稚言嘴角抽了抽,但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车厢内部是按照花轿的模样打造的。
车厢内以喜庆的大红色为主色,窗帘上绣着百子图的纹案。曲稚言刚进车厢之时,一抬头便是一个鲜艳欲滴的囍字,属实给足了曲稚言惊吓。
而最尴尬的是,在这气氛暧昧的车厢内一共坐着四个人。陈子铉,曲稚言,误中情花蛊而离不开曲稚言的陆冷惟,和因姐姐和程家少主结婚正好同乘一路回家探亲的小师妹云昭昭。
坐在主位的陈子铉正闭目入定,他不会错过任何可以进行修行的时间。坐在陈子铉左侧的云昭昭浅撩开纱帘,观察窗外面的风景。陆冷惟垂着头,轻轻抚摸躺在他大腿上呼呼大睡的雪球。雪球,是陆冷惟见小雪云豹幼崽白白嫩嫩,又圆的像个球一样,以此为因取的名字。
时间稍纵即逝。寻风驹并非擅长战斗的灵兽,但它的四条追风腿带来的速度优势,是寻常灵兽难以匹敌的。稍稍一晃神,仅不到一天,四人一车便到达了兰陇城。
兰陇城,这是一座居住者几乎都是凡人的城池。城门口甚是闹腾,远远就排了几十米长队。城门口的守卫被冷风吹的嘴唇发白,仍面带严肃的一个个排查过去,核实来客的身份。若在这风口上检查不当,兰陇城内出了事端,他们全都不可避免要背上责任。
天色已然黄昏,太阳将近西沉。
兰陇城正巧处于四人组出发去往游岁城的路线上,陈子铉路过颂德堂,顺手便接取了处理兰陇城外灵泉莫名枯涸的任务。
他在距离城门约一公里处提前离开马车,独自追寻灵泉莫名枯涸发原因。曲稚言,陆冷惟和云昭昭三人则直接进入兰陇城寻找落脚的酒店。
在城外排队的时间并不漫长。见三人所乘马车奢华,守卫队丝毫不敢怠慢,特意分出一人上前迎接。曲稚言掏出三人在凡间的通关文牒,检查无误,再交了几块碎银,就被守卫队放行了。
赶了一天的路,曲稚言带着师弟妹找了家近城门的客栈安顿下来。
陈子铉不知何时才回来,走之前他与曲稚言叮嘱过不需要给他留饭。将行李安置在各自的客房后,曲稚言三人来到客栈的厅堂。
木质的饭桌简要干净,此时虽到饭点,但客人并不多,厅堂倒不显得嘈杂。见三人在厅堂入座,店小二搓搓手迎上前。做他们这一行的眼神最尖儿,一眼便能从客人的穿着或习惯中辨别出来谁是潜在的贵客。
曲稚言不需要吃饭,随手将菜单递给云昭昭,她又腼腆着不敢多点,最终这个活儿还是落在了陆冷惟的头上。上马车后陆冷惟一直不肯多言,自从陈子铉独自做任务离开马车后,他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
三荤两素加一汤麻利地上了桌,曲稚言嗅着食物的香味,半托着下巴,意外发现客栈柜台处有一条巨大的铁链。曲稚言本以为店家养了只可爱的小狗,顺着粗重的铁链望向它的末端,她惊恐地发现锁链的那一头锁住的竟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幼童。
“店小二。”曲稚言喊了一声,将一块碎银塞到应声赶来的店小二手中,指了指被链条锁住的小孩,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啊,他是老板娘的孩子。”收了碎银的店小二笑容谄媚得向遇到了再生父母,望向曲稚言指向的方向,他咧开的嘴又敛回去了些,哑着嗓音说道,“三个月前这贪玩的小崽子被人牙子给拐跑了,找了附近几个县怎么都找不着,老板娘都快急死了。结果前两天不知怎的,他又自己跑了回来,身上脏兮兮的,人也变得这样呆呆傻傻。”
“老板娘毕竟要开客栈营生,一天天忙得嘞,哪有那么多时间看着他啊。这不是怕这小崽儿又给人牙子拐走了,只好拿根铁链子给他拴起来。”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十里八乡几乎就没有不知情的,店小二的嘴一开了这个八卦的口就如同泄洪般滔滔不绝。
客人给了钱,他自然要给客人回个本。店小二冲曲稚言递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拍着胸脯谈天说地,从破口大骂人牙子都不得好死一路侃到城内的土豪,王家老爷和夫人的恩爱往事。要不怎么说店小二的消息最为灵通,短短一会,十里八乡的八卦几乎被他扯了个遍。
曲稚言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他话里的人物有些耳熟,后想起委托陈子铉前来兰陇城处理灵泉枯涸一事之人,便是这王家夫妇,她便仔细听了一嘴。直到陆冷惟和云昭昭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完了,店小二都还没停嘴的迹象。
夜色过半,明月肆意。陈子铉携着一身风霜回到客栈。
“怎么样,陈师兄,找到灵泉枯竭的源头了吗?”曲稚言凑上前问道。
陈子铉摇摇头,“没,此事有些棘手。我已经给王家的家主发了传讯符,明天上门拜访以了解一下灵泉的情况。”
他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他没探寻到灵泉附近有什么奇怪的气息,灵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一个眼。听他讲述完事情经过,此事连陈子铉的经验都无法做出判断,其它人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四人坐了一天马车,早已身体疲惫不堪。既然讨论不出什么,干脆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厢房早作休憩。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就有王府的小厮早在客栈门口等候了。几个穿戴端整的小厮赶赴上前,见了这华贵的马驹后更是斜肩低眉,生怕冲撞了车厢中的仙人。
带路小厮向东行过宽阔的长街,左绕右绕接连拐了几个弯,哒哒的马蹄声最终停在一朱门前。朱门正上方是一张略沾风霜的鎏金匾额,匾上舞凤飞龙“兰陇王府”四个大字。
朱门从内推开,四个腿脚伶俐的婆子端了盆泡了吉祥草的熟水为来客接风洗尘。门内又复抬出一顶软轿,两匹追风驹被王家的下人牵引带走。
凡间的家族规矩甚为繁琐,最喜欢的就是维持这些基本的门面。
婆子掀开帘,想要搀着四人下马车,被他们摆摆手推脱开。
王宅大院气势宏伟,琉璃瓦顶上薄雪正待融化,屋檐下挂着的惊鸟铃被风吹动,发出清脆悦耳,惹人欢喜的“叮当”声。软轿穿过庭院,停至垂花门前。
下了轿,见王家上下老小都迎在垂花门前,还是惊得曲稚言那间歇性社交恐惧症差点犯了。
王家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唯有错在王康海一个身位后的温婉女子,眉宇间略有愁容,曲稚言略微思考了一下昨天店小二的描述,猜测这应该就是王康海的大夫人林氏。
最先热情地迎上前,滔滔不绝,带着满脸笑意中年男子,便是兰陇王家的现家主王康海。
他跨步上前,满脸堆笑地向四人拱手道:“我王康海感谢各位小仙长来我王家,医治我儿王秋生的怪病。”
“王家主客气。”陈子铉腰背笔直,不卑不亢地做出回应。四人中属他年岁最长,自然而然承担起了与王家人周旋客套的重任。
众人站在厅堂寒暄了半天,灵泉枯竭之事王康海是一个字也未提,王家的其它人也像是被集体删去了记忆一般。明明半个星期前陈子铉还和王家家主还通过书信,谈论过灵泉枯竭一事。
曲稚言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预感到此事背后必有蹊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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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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