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整条甬道都是用紧密的长方形石砖交叠堆砌而成,灰突突的墙面凹凸不平,两侧的宽度刚好可以通过一人。

因为甬道本身曲折狭窄,即便陈子铉手中提了明灯,视野的可见度仍是很低,给四人心中蒙上了一层与世隔绝的不真实感。

众人均加快脚步向漆黑的甬道深处走去,随着他们逐渐深入,甬道内的空气不再沉闷的几乎令人胃中直翻酸水。

发鬓微微拂过面颊,四人均感知到有柔和的微风从甬道的另一个出口流动而来,心中一轻,清楚出口距离他们所在的方位已经不远了。

人牙子的货物都是活生生的人,若这些人口全从王府这一个入口流动,难免使得住在周遭的人们产生怀疑。若想要掩人耳目,将此时做的长久,暗室内存在另一个出口倒也并不显得新奇。

从甬道另一出口吹来的凉风吹动发梢的力度越发增大,隐隐有流水从高处飞溅击打巨石的声音渐入耳畔。四人心中都明悟,暗室的另一个出口应是藏在瀑布之后。

几乎要走到甬道尽头之时,几个倒在地上的壮汉突然出现在四人的视野当中。他们的腹部被捅了巨大的血窟,暗红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与那些被拐卖的人不同,曲稚言猜测他们应该是同人牙子一伙的打手,负责看管被拐来暗室的这群人,以防他们逃跑。

甬道尽头是个好似茶壶形状的石室。曲稚言四人从“壶嘴”拐进石室入口。

按照经验之谈,防止外人进入而设置的重重机关往往都喜欢设在此处。陈子铉示意曲稚言三人留在甬道,自己独自踏入石室。

才踏出不到十步,陈子铉顿在原地,只听一声暗响,脚下的石板猝不及防地向内凹陷。锐利之物闪着冷芒快速划过空气,发出的破风声在众人耳畔响起,时刻保持警惕的陈子铉猛地一侧身。

陈子铉将手中的提灯靠近地面,燃烧在灯芯处的火焰熠熠生辉,映出了突如袭来的暗器真容。十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弹在陈子铉踩在石板上的方位,冲劲之大几乎入石三分。

陈子铉并拢两指,拔出其中一根插在地砖的银针,抬到眼前仔细观察。被施强力拔出的银针,针头处乌黑发亮,四散出一股刺鼻的药味,显然是被暗室的主人浸了剧毒。

石壁内部的细微机关声逐渐平息,在众人都以为危机解除之时,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曲稚言三人的背后响起。

原来前方偷袭的银针不过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藏在他们的身后。这次从身后而来的银针,速度比刚才偷袭陈子铉的那批银针快了不止一倍。

陆冷惟烟灰色的瞳孔猛缩,身形急速扑出,挥洒着自己手中的三尺青锋。一道雪莲般高洁凛冽的剑气贯穿而去,将挟着寒芒袭来的银针一一扫掉。

陈子铉距离三人约有两米,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赶回了。见陆冷惟将银针一个不差地扫落,他点点头,不由得赞许道,“反应很快。”

“谢谢。”陆冷惟的语气没有起伏,被夸赞也只是谦逊地退到曲稚言身侧。

曲稚言眼含笑意,微微将头偏向陆冷惟的方向,望向他烟灰色的眼眸道:“师弟,做的不错啊。”

“嗯……”四目对视,陆冷惟心头涌上一丝悸动,略有生硬地扭过头,再度警惕起将不知会从何处袭来的暗器。

待陈子铉试探过石室中再无其他暗器,点燃了墙上的灯台,四人缓缓向石室深处踱步。

石室偏北的方位,一只半人高的土褐色蟾蜍鼓着腮帮子,被关在透明的气功墙之中,墙的形状像一只倒扣的碗。

在这只土褐色□□周围,满地尽是血污,人的残肢和碎布条,但无论是它咀嚼的声音还是这些碎肉,都无法离开一米以外的距离。

它显然饿极了,带有黄色条纹的肚皮白花花一片,正因饥饿被松弛的拖在地上,也不知它在这透明碗状的结界中被关了多久。

一般来说,蟾蜍的形体视力普遍较差,见有人的身影耸动在黑暗中,它亢奋地抻开粗短的四肢,“呱”了一声,在四面封闭的石室中源源不断地荡起回音,震耳欲聋。

突然,一只由水汽构成的黑蛇于空中扯出残影,裹挟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腥秽之气,朝四人的面门袭来,砸在碗形结界上引起一阵波澜,最终归于平静,黑蛇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消散。

蟾蜍向外凸出的眼睛饿的几乎快滴出血,它爬回地上,死死地盯着透明结界外的四人。

吞心蟾。曲稚言一眼便瞧出被囚禁在结界内妖物的种类。吞心蟾的能力是招财致富,平日喜食孩童的血肉。

曲稚言忍不住皱眉头,王家家主竟暗自饲养这等妖物,难怪能在短短十几年便能赚到到普通商人一辈子都难以积攒的财富。

但这吞心蟾又从何而来?禁锢的透明结界和奇妙的阵法又是谁布下的?即便吞心蟾并不是擅长战斗的妖物,但也不是普通凡人能轻易将其捕捉到的。

注意到吞心蟾右侧的一个石台子上放有一个厚本,曲稚言将其捡起来,粗略地从中间部分翻开。

“九月十四日入禾保泰枯马三匹辉支瘦马七匹泉达驔马一十四匹明义百刻生”

“九月十九日出禾顶鼓枯马六匹辉支瘦马三匹泉达驔马七匹食麦二百三十九斗七升东川须妄生”

“九月二十五日出禾保泰枯马两匹顶鼓瘦马九匹浇瓜驔马两匹泉达驔马四匹食麦两百八十七斗七升同天伏脉生”

“九月十四日入禾白义一匹扬波枯马三匹泉达驔马两匹郡坊耦中生”

“十月一日出禾白义一匹食麦六百九十一斗六升东川须妄生”

“……”

商人都有记账的习惯,翻了两页,曲稚言便从本子中那极其特殊的格式与用语中意识到这是一本账簿。

介于这本账簿出现位置的特殊,且王家在资料中并未涉及关于马匹的交易,她也不难猜到,账簿中记载的各类马匹,在现实中指代的是他们这个人牙子团伙所拐卖的人口。

喊来陈子铉仔细比对,大概猜出账簿中的枯马指代男人,瘦马指代女人,驔马则指代幼童。而账簿上,只有出禾才写上的食麦暗暗隐喻每次交易所获得的金钱。

至于账簿上的白义,曲稚言皱着眉又翻了两页。白义是纯白毛色的马匹,在账簿上极少才出现一个,卖出后的价格也昂贵,与其他代指的人无法将其比拟。联想起昨晚莲心谈起二夫人的身份,他们猜测白义指代的是修仙者。

账簿并不厚重,但越往后翻越觉得手中沉重。同天伏脉生,明义百刻生,东川须妄生这类代号越来越多,多得令曲稚言感到心惊。

这说明他们不只是图财贪利的一小伙的人牙子团体。他们的组织极其严密的犯罪团体,且在五域具有极大规模。

保泰,辉支,顶鼓这类代号,由于线索不足,曲稚言不清楚这是代指被拐人口的来历或还是某些其他的特征。

现在的事情很是明朗了,王家家主暗中饲养妖物,暗中向五域贩卖人口,最终被妖物反噬。

解开了王家少爷被蟾妖影响的谜底,但二夫人的来历与身处方位仍扑朔迷离。

“莲心说过,二夫人是在去年的七月份被王康海带回王府,当时的她已怀有身孕。那向前翻找账簿,或许能找到这位二夫人的来历。”曲稚言灵光一闪,说道。

她的推断得到了陈子铉的赞同,于是他们便从记载着去年六月的账簿向前翻找,但即将翻动到头时,也没有找到白义两字。

最后,他们二人在账簿的第四页发现有一竖行的字,被账簿的主人重重地勾勒了一层层黑线。

在曲稚言与陈子铉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翻动账簿之时,陆冷惟揉了揉怀中雪球暖融融的身体,将目光转移到仿佛被人丢弃在角落的一张单薄的纸人上。

这是一个没被点睛的纸人,不会突然诈起对人发动攻击,但它也并非全然无害,陆冷惟隐约感知到,这纸人的身上刻有一个传送法阵。

时间紧急,二夫人又藏得极深,陆冷惟心知单凭如今的线索,想要在夜晚降临之前解决掉二夫人宛如痴人说梦。

他垂下浓密的睫毛,眼底幽黯晦涩。但若是传送阵被触动开启,凭借自己对魔气流动的敏感,察觉到二夫人藏身的地方倒也不难。

陆冷惟的目光流转了一周,将视线幽幽停在与曲稚言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的陈子铉身上。

但以陈子铉的丰厚经验来看,想算计他去触动法阵并不现实。陆冷惟微微颔首,最终锁定了他的目标,正轻抿下唇,眼神死死黏在陈子铉与曲稚言身上,几乎快把心碎写在脸上的云昭昭。

天真,冲动且情绪化的少女,作为诱饵再适合不过了。阴冷的笑容在陆冷惟的唇角一闪而逝。

陆冷惟轻喊了云昭昭一声,声音有些微颤,“云师妹,你看那里,它有点像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纸人。”

“按道理来说,我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你应该叫我云师姐才对吧?”云昭昭愣了一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冷惟是在喊自己,毕竟他们二人并不熟络,私下几乎也从未有过交流。

眼神顺着陆冷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张纸人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她不由得心头一紧,转头便想喊她的陈师兄来看。

但她看到陈子铉与曲稚言正谈论着账簿之事,两人眉目传情,可以说是一派融合,她张开了一半的嘴不知为何突然哑了音。

云昭昭突然感到一丝挫败,觉得自己很是没用,不但自身实力弱,在其他事情上同样也不能为师兄分忧。她的眼眸黯淡下去,将视线转回,发现陆冷惟炯炯的目光正盯在她身上。

她意识到自己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云昭昭死死盯着地上的纸人,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偏执与动摇。她忍不住心想,若是我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师兄会不会因此高看我一眼?

“陆师弟,我去瞧瞧。”

陆冷惟亲眼看着云昭昭一步步走向纸人,又蹲下身子将它从地上拾起,霎时间,灼眼的白光闪烁在石室中,将所有阴暗的角落照得通透明澈。

离云昭昭最近的陆冷惟仿佛吓傻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曲稚言不知道云昭昭触动了什么机关,急忙大步冲上去将她拉开,但不知为何,曲稚言意识到刺眼的白光脱离了云昭昭的身体,莫名将自己覆盖了进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曲稚言看到了陆冷惟的脸上出现几乎可以说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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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师弟总以为自己是替身
连载中青女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