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乾清宫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将殿内的陈设映得模糊不清。
顾矜独自坐在榻上,身上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衣料光滑细腻,仿佛水波倾泻,随时都会滑落。
她的发髻挽得松松的,只簪了一支素银簪,未施粉黛的脸庞却如月出中天,在昏暗的内室中显得愈发明丽动人。
顾矜独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她机械地抚平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微微发颤。
"这不过是个游戏。"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却控制不住思绪的混乱。现实世界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在脑海中交织——办公室的电脑屏幕、游戏界面的登录按钮、还有那个该死的系统提示音。
烛光在她眼前晃动,忽明忽暗。顾矜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陈设也变得模糊起来。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又迅速松开——这个小动作可能会暴露她的不安。端庄、优雅、从容,她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这个游戏可没有什么不该有的设计,正常玩家在侍寝时只会看到画面一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可我是NPC,应该……"后半句消失在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中。
龙涎香渐浓,脚步声隐约传来。
顾矜猛地绷直脊背,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模糊,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那个现代白领,还是这个深宫中受困的美人。
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惊碎了殿内的宁静。
萧临川一身玄色常服踱步而入,举手投足间尽是天子威仪。他目光平稳地扫过殿内,最终落在顾矜身上,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艳。烛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那抹清冷愈发动人。
"令贵人。"他的声音低沉醇厚。
顾矜心头一颤,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她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将内心翻涌的慌乱掩藏得密不透风。
萧临川在她身边坐下,目光细细打量:柳眉纤纤,杏眼似星,眉目间自带一股明艳气势,却又因那微微下垂的眼角添了几分楚楚动人。她的唇色淡淡,像是未经点染的白玉,偏生让人想要看看染上胭脂会是何等风情。
这样的容颜,本该是张扬夺目的,可她偏生将那份惊艳压制得若有若无,反倒更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韵。
萧临川见多了刻意展露风情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的女子——明艳中暗藏坚韧,柔弱里透着倔强,这反差愈发勾起了他的兴味,却浑然不觉美人面具下的惊涛骇浪。
萧临川看着眼前这块美玉,心中竟生出一丝庆幸。原本不过当她是一枚送上门的棋子,此刻却让他生出了珍惜之意。
"到朕身边坐。"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抗拒。
顾矜心如擂鼓,肩头一颤,动作略显僵硬。
"你在害怕?"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上。
这一声将顾矜飘远的思绪拉回。
不行,现在不是放飞自我的时候。她在心中快速梳理着自己设计萧临川的初心,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为美色倾倒的庸主,而是一个真正的帝王,儿女情长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帝位未稳,他当下更看重的,是权利的制衡,是如何尽快铲除异己,大权在握。
"还有机会",顾矜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她抬眸看了萧临川一眼,又快速垂下,声音轻柔却不卑微:"圣上这句话,选秀当日已经问过臣妾一遍。如今,是想要臣妾说怕,还是不怕?"
萧临川眸色一深。这答案出乎意料,既不谄媚,也不刻意示弱,反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锋芒。他唇角微扬,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朕要听你的真心话。"
顾矜垂眸,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受惊的蝶翼。她的声音依然柔和:"天子之威,四海拜服,谁能不怕?臣妾也是圣上的子民,自然是怕的。"
萧临川闻言,眉头轻皱。这份不悦来得莫名其妙——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展现了对天威的敬畏,又恰到好处地拿捏着臣子的分寸。可正是这种恰如其分的"臣子之言",反而显得生分了。
不过后宫佳丽如何想他,萧临川向来漠不关心。无论顾矜心中有什么盘算,此刻她既已在自己身边,伺候君上便是她的本分。
他忽然起了几分戏弄之心,目光渐沉,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玩味:"不管你怕不怕,你既进宫,便该知道自己的本份,来伺候朕吧。"
顾矜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完了,真的不会画面一黑了。
——可是自己……她对自己设计的男主肯定是有偏爱的,可还没偏爱到要对一个纸片人以身相许的地步啊!
事情发展到自己未知的领域,顾矜终于有点慌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手指虽在微颤,步伐却依然从容。她缓缓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动作看似平稳,指尖却泄露了主人的紧张。
萧临川垂眸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味。他忽然压低声音:"怎么,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顾矜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里,倔强与坚定交织:"臣妾不敢。"
她继续解开他的衣领,却在下一瞬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猛地压在了榻上。
萧临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声音低哑:“怎么?你不情愿?是不喜欢朕?”
顾矜抬眸看他,烛光映照下,那双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臣妾之前从未见过陛下,只在阿芷口中听过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眼底,"若是乍一见面,就对皇上倾心,这种话,臣妾可以说,但圣上会信吗?"
"阿芷"二字像一把利刃,瞬间斩断了萧临川眼中那抹暧昧的情愫。他松开她的手腕,却在收回手时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那一瞬的触碰,让顾矜心头微颤。
他起身坐回榻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似是要看透她的心思:"后宫这么多女人,如此不解风情的,你是第一个。"
顾矜坐起身,纤细的手指一粒粒系好衣扣。她能感受到萧临川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游移,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可她偏偏要装作毫不在意,语气淡然:"若是皇上想要风情,那今夜便不该是臣妾在此处了。"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影子。
萧临川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忽然觉得有趣,看她眼角紧绷,眉心微蹙,明明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却又强撑着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抛开**,顾矜似乎是自己见过最合适的棋子。
可事情哪有这么巧?她说的话,做的事,恰恰都迎合了自己底层的图谋,可她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哪来的如此城府?
或者说,是镇守将军府另有所图?
想到此处,萧临川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了。他决不允许自己被人算计,哪怕这个人看起来再合适不过。
顾矜只觉得萧临川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含了冰霜,她不知道哪句话又触动了他的逆鳞,脑海中萧临川的情绪代码却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暗惊。
顾矜猛地跪下,衣裙在地上铺开一片月色,垂眸掩去眼中的慌乱,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臣妾不懂得如何承宠侍奉夫君,但臣妾知道该如何侍奉天子。"
她停顿片刻,似是在积攒勇气,"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怎会不奢望夫君怜爱,只怕是自己泥足深陷,失了分寸,更怕失了君心。"
室内一时寂静。烛火摇曳间,冰冷的地砖渗着寒意,一点点侵蚀着顾矜的膝盖。这种刺骨的凉意,比白日里嘉妃的那些把戏更让她浑身发颤。
良久,萧临川的声音才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罢了,朕确实缺你这样一个忠心的臣子。"
他停顿片刻,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你起来吧,既不想承宠,朕不会勉强你。"
顾矜听得此话,看到萧临川又骤然稳定的数值面板,心中一松。
“只是,你既要做一个宠妃,那朕也是不能放过你的。”
“你就跪在榻边服侍吧。”
萧临川一语出口,见顾矜当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憋闷更甚,再不理她,自顾自的解衣上榻。
顾矜乖觉的跪在榻边,见半晌传来萧临川均匀的呼吸,知道他今夜大抵是不会碰自己了,心中总算踏实下来。
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这般僭越避宠的说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个“有用”的女人,可以暂时保住性命,但若不能让他彻底信任,终究会有用尽的一天。
殿内的龙涎香袅袅而起,香气浓郁却不刺鼻,反而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暖。顾矜靠在榻边,精神一松,竟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沉沉睡去。
另一侧,萧临川刻意稳定着呼吸,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顾矜方才的模样——那张明丽无双的脸,那双明明平静却总让人看不透的眼睛,还有她那般面不改色撒谎的神态。
他越想越气。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萧临川想要却得不到的。
这个女人,竟敢拒绝他?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就算她有用,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他还由得她拒绝了?
他猛地翻身,目光落在榻边的顾矜身上。月光从窗棂透进来,与烛光交织,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睡得很安静,呼吸绵长,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不再是白日里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肌肤如玉石般透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竟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感。
萧临川的目光渐渐深了几分。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竟有几分熟悉。那种熟悉感不是来自于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说的共鸣。
她像谁?
他皱眉,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的眉眼、她的神态,甚至她那种清冷中带着倔强的气质,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可偏偏又抓不住具体的记忆。
那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却发现镜中人有着微妙的不同。
翻来覆去,思绪如乱麻。
直到睡意渐渐袭来,萧临川才忽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是了——她像自己。
这个女人的眼神、她的从容、她那种笃定又带着几分疏离的骄傲,竟与他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萧临川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这发现既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愉悦,又让他莫名地烦躁。
"顾矜,你倒是有趣。"他低声喃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朕倒要看看,你能在这深宫里撑到几时。"
殿内的灯火渐渐暗了下去,只有龙涎香的气息依旧萦绕不散,如同这夜里暗涌的心思,无声地在黑暗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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