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红着脸,怒气冲冲回到房间,简直羞愤欲死。
丢脸啊,真是太丢脸了!
洛烟正在给姑娘烧水泡茶,见她一脸的脾气,不由担心问:“姑娘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他……我……”陆青青如塞在喉,她甩了下衣袖,愤愤的坐在榻上。
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这样没出息?不就是露了个背、看了眼腹肌吗?算个啥?
从前看过带色的小说,尺度不知道比这大多少倍!就是罗马石膏雕像,注重展现人体肌肉结构,比他露的地方多,她看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么无意间撞见他洗澡,她就突然乱了阵脚?
陆青青躺在床上,闷闷想了一会儿,这时,她听见隔壁房间有人推门进来,然后“吱呀”一声,那人好像坐在椅子上……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怎么如此差?
陆青青把整个人捂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奈何那线条流畅、棱角角分明的美背总在她面前晃悠,差点把她晃出一脸鼻血。
自己简直是……无药可救!
陆青青气急,去隔间找洛烟,吩咐道:“明天去书屋,帮我买本《金刚经》!”
“啊?姑娘要做什么?”
陆青青道:“清心寡欲,一心向钱!”
洛烟:“……”小心走火入魔。
赵守成发现,陆青青在躲他。
自从她无意间撞见他脱衣沐浴,她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远远躲开了。原来她笑嘻嘻的还喊他一起用个晚膳,一起数数银子,现在干脆闭关,把饭带进卧房里吃。
陆青青躲人的招数,赵守成在乡下小院就摸透了,无非就是闭门不出,见面绕路,或者不主动说话……但她现在有软肋捏在他手里,就是店铺生意。
他就不信,陆青青会放着瓷器店不管。
于是乎,从没在开店后出现在柜台的赵守成,犹豫几日后,决定去前店坐镇,守着商铺等陆青青这只小白兔。一天不开张的话损失多少银子,陆青青比他算得清,他就不信她不来。
结果真被赵守成猜中,陆青青果然硬着头皮来了。
赵守成眯着一双凤眼,笑得好像一只狡猾狐狸。陆青青根本不敢看他,拿着抹布默默擦起货架,心跳如擂鼓一般。结果一分神,“咣当”一声,撞到一枚瓷瓶。幸好赵守成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否则又是一笔损失。
他把险些打碎的瓷器重新放回货架上,促狭的看着她:“你总抱怨匠人不小心,自己不也粗心大意?”
陆青青埋着头,盯着自己的绣鞋看:“赵大当家若不在这儿打扰,我就不会出岔子?”
瓷器店一早没有顾客,两人说话声音很小。
“哦?我如何打扰了?你不常说我甩手掌柜,不管生意吗?怎么我现在出现在店里,你又不高兴了?”
知道他故意戏弄,陆青青不想理他,一闪身去擦旁边那组货架。谁知赵守成好整以暇的从怀里掏出一沓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是她在柜台闲时抄写的《金刚经》。
赵守成笑得贼兮兮说:“我怎不知你还信佛啊?你抄经书做什么,是为店里生意吗?还是……难不成是因为那日看见……”
陆青青赫然转身,杏目睁大,用手指着他,叫他闭嘴。
赵守成点点头,认真的说:“陆姑娘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陆青青:“……”一张抹布甩过去,塞进他手里,她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赵守成咧开嘴笑,她越羞愤他觉得越开心,好像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能让她情绪波动的就是他了。
他拿起抹布,有史以来第一次亲自动手擦柜台,还把店铺里的地扫了扫,等陆青青回来后夸赞一番。
可没想到,陆青青这一走竟然没回来。
赵守成郁闷的想,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有那么不招她喜欢吗?
陆青青没有回来看店,并非觉得尴尬,也不是要躲着赵守成,而是蓟城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陆府陈氏,也就是前身陆青青的母亲。
陆青青没想到,她来老宅后第一年收陆府施舍的银子,居然是母亲陈氏亲自送来的。
见到女儿,陈氏紧紧抱着她,失声痛哭。
陆青青把陈氏带到自己住的后院,吩咐洛烟收拾母亲从江南陆家偷偷带来的过冬棉被和厚衣服。
小院优雅别致。
陈氏止住哭,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一年未见的女儿,这一见,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面前的姑娘一身碧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流水纹理的玉带,身披雪白滚兔绒边的斗篷,墨发利落的绾成一个髻用玉簪束着,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落落大方。
她以为陆青青被赶回老宅吃苦受罪,求陆老爷很久他才同意她亲自去福安县,给陆青青送银子,为此没少遭王氏的冷嘲热讽。
到了老宅才知,女儿早就离开村子,自己到蓟城开店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她吃穿用度比从前在陆府还要好,根本不需要自己送棉被来救济。
“青青,娘很想你。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陈氏拉着陆青青的手,两人坐在茶几边,说些私房话。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不止一次求你父亲把你接回来,哪怕他不同意,让我来福安县看看你也好。眼瞅着快到年跟前了,我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特意给你送银子来。没想到……”
“娘放心吧,我现在很好,自给自足,好不自在。”陆青青对这位母亲并没有太多感情,但毕竟有母女关系在,她应尽的义务一点不会少。
陈氏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终不是长久之计。生意可以做,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要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你走之后,娘在家里更没有地位,整天听王氏数落。尤其在陆兰婷定亲后,王氏仗着自己女儿嫁得好,对我处处苛责,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不下去了。”说着说着,她掩面哭泣,委屈至极。
陆青青别过脸,低声哼了一下:“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干嘛要看他人脸色?”
“瞎说什么,那是你嫡母和长姐。”陈氏轻斥一句,然后说,“我现在想好了,唯有你嫁的好,我才能在陆家抬起头。陆兰婷明年五月出嫁,她走后没多久,就该轮到你了。我回去给你爹吹吹枕边风,让他帮你选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嫁过去。”
陆青青叹口气,不甚赞同。
原身陆青青耍手段攀上知府家的朱公子后,陈氏每天都喜滋滋的,就是觉得女儿嫁得好她就能过好日子。可到头来,陆青青不但自己婚姻不幸福,陈氏也没占得知府家的便宜,陆老爷照样不喜欢她。
“娘,靠婚姻改变命运的方法不可取,为什么一定要靠男人?女人自己就不能闯一片天吗?我现在做生意做得很好,老宅的苦日子熬过来,再也不用靠陆家施舍,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陈氏睁大眼睛,满眼不敢相信:“你……你胡说什么?”
陆青青抽开母亲握着的手,硬生生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若非我自己想办法种田、赚钱,就陆府每年可怜巴巴的四五两银子,我和表姑奶奶他们早就饿死了。陆府不想让我好过,我就偏要过得比他们好。长姐靠嫁个男人光耀门楣,我就非要靠自己的本事把生意做大,以后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谁教你的?叫你阿爹听去,你就一辈子别想回陆家了!”
“没人教,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至于陆家,不回就不回,我不稀罕。”
陆青青置气的说完,想到她现在的身份还是陆府之女,不能无所顾忌,于是声音软下来,对陈氏道:“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些年娘在府里受的委屈,女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所以才想努力改变。只有我真正强大起来,娘才能挺直腰杆、不受欺负。”
陈氏心一颤,低下头,默默流泪。
陆青青抱住母亲因哭泣颤抖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娘放心,女儿一个人很好,未来打算在蓟城把生意做大做强。您就放心的回去吧,如果……娘在府上住的不开心,可以收拾东西来蓟城找我。别看我现在住的地方小,过段时间赚了钱就买宅子,到时候您住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陆家人的眼色。”
陈氏哭得更大声,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过了许久,她才叹了口气,欣慰的摸了摸陆青青的脸庞,笑了下:“青青巾帼不让须眉,娘很欣慰。你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事,我会替你跟家里瞒着。但你一定……万事小心,切莫大意。”
“谢谢阿娘。”
陆青青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被站在院子外的赵守成听见了。
赵守成一个人守在瓷器店,等了半日不见陆青青,便暂时把店关了,回后院找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和她母亲的对话。虽知听墙角非君子所为,他却忍不住听她说从前在陆府的事。
原来王婶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她真的被陆家欺负了,何止是欺负,而是直接赶出来,每年只给那么点钱保证她饿不死了事。
想到她从前住的老宅,荒地上的一个土坯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若不是她赚钱修补房子,恐怕她家一个冬天都挨不过去。
然而被逼到这样山穷水尽的境地,一个深闺长成的小姐却能在荆棘中开出一朵花,越是环境恶劣,越是盛开灿烂。
望着一身碧色的陆青青,赵守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触碰了一下。那是他藏匿最深、最不为人知的角落,他一直对人设防、不易接近,可现在愿意把内心划出一个角落,把陆青青放进去,藏在那片柔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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