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青青忙完田间农事,回老宅净手换身干净衣服后,前往赵守成的住处继续学丹青绘画。
她经常在这一时间出现,赵守成也习惯在这个时辰等她。每次陆青青来到小院,不用敲门就见赵守成已经站在院子里,微笑的等着她,把勤奋刻苦的徒弟让进院子。
可是今天,赵守成没有出现在院子里。
竹篱笆小院种的梨花开得正好,微风吹过,花瓣如春雨般纷纷落下,飘洒在地上,铺上一层雪白的绒毯,美不胜收。
陆青青以为自己来早了,站在门口赏了会儿梨花。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赵秀才还没出来,她觉得有些反常了,于是敲了敲竹篱笆的门。
“老赵徒弟来了!老赵徒弟来了!”鹦鹉在草棚下的笼子里,欢快跳跃,高声叫起来。
不一会儿,赵守成从屋里走出来。他仍穿着一身青衣,面色淡然,步态从容,只是脸上比平时苍白几分。
见到门外的陆青青,赵守成怔了一下,似乎才记起今日还未授课,徒弟这会儿该到了,于是赶快开门,让她进院子。
陆青青观察他略显疲惫的面孔,担心问:“师父今日身体不舒服吗?最近昼夜温差大,小心染上风寒。”
赵守成摇头说:“无事,中午闲着打了个盹,一睡睡过头,忘了时辰。”
“我每日都来学画,会不会太打扰你了?如果师父感觉有些累,我过几日再来?”
“不必多虑,我无事。”他语气很淡,面对她的关心和询问,只是简单迅速的做出回答,表明自己不愿多说。
陆青青跟着他进院子,总觉得今日小院气氛说不出来的凝重,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影响到两人学画的心情。
空气有种莫名的紧绷感,她强笑了下,活跃气氛说:“师父院子里的梨花真美,我刚才在门外驻足欣赏很久。前几日还是只是花苞,今日一见当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
赵守成轻轻一笑,眯了下眼睛,掩盖住受伤后的疲倦和困意。
“你若喜欢,今日我们便画一幅梨花图吧。”
“好的,师父。”陆青青含笑点头。
草棚下本是茶室,为方便画梨花,今日作画地点从书房搬到了草棚。
陆青青主动帮赵守成把文房四宝搬到茶室的木桌上,看见昨日送餐的食盒还原封不动的摆在桌角,她愣了下,放下笔墨纸砚,把食盒提下去放在草棚外一个不碍事的角落。
她忽然想起昨晚来小院时,院子已经黑了,赵守成提前熄灯睡下。他不是习惯早睡的人,加上他今日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难道师父真的病了吗?
陆青青暗自琢磨的时候,赵守成已经把宣纸铺开,摆好镇纸和毛笔,他抬头看了陆青青一眼,表情疑惑。陆青青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替师父研墨。
“在想什么,总觉你今日状态有点不对劲。”赵守成看着她,目光是少有的严肃。
状态不对的是你吧。陆青青心里想,未敢说出来。她低着头,加快手上研磨的速度,然后按照赵秀才先前教过她的方法运笔、构图。
陆青青在现代看过不少画展,对国画也有基本了解,作画时讲究明暗对比,握笔指实掌虚、收放自然。
然而理论归理论,真要实践起来却不是容易的事。
一个人练习是一回事,在赵守成眼皮子下画画是另一回事。
陆青青稍有紧张,平日练得最好的运笔今日好像生疏了。她强迫自己手腕放松、放平稳,抬眼看了下院子里扑扑簌簌的纷飞梨花,在纸上轻轻描摹梨花树的枝干。
赵守成看着她作画,欣慰一笑。陆青青底子浅,但十分聪明,一学就会,还有股敢于尝试、不服输的韧劲,和他学习丹青不到两月,进步已经很明显了。
她在构图上已经没有大问题,却对用墨层次掌握不到位,所画之物不能很好的体现浓淡相宜、虚实对比。
赵守成见她画的认真仔细,但少了些技巧和经验,有心指导一二。嘴上说不如实践来得快,他走到陆青青身后,很自然的环住她半个身子,握住她的笔带着她画起来。
略显死板的树枝在他笔下变得栩栩如生,缺少飘逸灵动的花瓣被他大手一挥,宛如赋予了鲜活生命。
陆青青被他宽厚有力的手带着,画出一幅出神入化、生动流畅的梨花图,让人只看一眼画,仿佛就能闻到花香。
“看明白了吗?”
“嗯……”陆青青的心突的一跳。方才只专注作画,赵守成一说话她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竟然贴得如此近。
他虽然握着笔,但手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
他说话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似乎他稍一低头就能碰到她的鬓发。
赵守成也有些愣怔,他只是看她学习认真,觉得手把手教学得更快,没想到一幅画画完,两人却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站在一起。
他放开笔,往后退了一步。他担心陆姑娘不悦,觉得自己太失礼,准备开口道歉或者解释。但有些事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尴尬。
就在这时,右手手臂的疼痛越发剧烈。许是方才作画用了力,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血已渗出青衫,遮不住了。
赵守成一惊,刚要背过手,就被陆青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师父受伤了?”怪不得他神色疲倦,面孔苍白,原来受了伤。看这出血量,伤口很深,且没有得到有效处理。
哎,自己这徒弟当的,太不合格了!
陆青青心急的问:“伤口得处理,小心感染,你家里有常备药吗?”
赵守成愣了下,点点头,带陆青青进屋,走到偏厅角柜前。他刚要蹲下拉抽屉,就听陆青青说:“师父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找,你快去椅子上坐好别乱动,伤口流血太多了。”
赵守成心里不知是感激还是感动,十分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陆青青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翻箱倒柜找出一卷纱布和……十几个瓶瓶罐罐。
她打开其中两瓶闻了闻,没闻出有什么区别,于是回头问赵守成:“哪一瓶是创伤药?”
赵守成:“……”她真的会包扎伤口么?
“用那个白瓷瓶的就可以。”他说。
陆青青麻利的把其他瓶子收好,拿着纱布和白瓷瓶走过去,坐在赵守成身边。她刚要卷起他的衣袖,赵守成微微躲了一下,有点不自在:“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说完,她不顾他反对,小心翼翼把他带血的衣袖卷起来,露出坚实的手臂。
血流了很多,有的地方已经结成血痂,伤口和里衣布料轻微粘连。
陆青青不敢生拉硬拽,而是去厨房弄了一碗淡盐水,用纱布沾湿了轻轻擦着,嘴里说:“可能会有点疼,手重了你告诉我,我轻点。”
“好。”
陆青青花了好半天工夫,才把与伤处粘连的衣服卷起来。伤口红肿,而且很深,这么深的伤搁现代是要缝针的,可赵守成显然没怎么处理,伤处看上去已经有点发炎了。
她打开白瓷瓶,学着武侠小说里写的样子,轻轻倒了些白色粉末在鲜红的伤口上。
赵守成感觉到痛,手臂微微一颤,却倔强的一声不吭。陆青青凑近一点,对着伤口轻轻呼了两下:“忍一下,吹吹就不疼了。”
赵守成好笑:“你当我是小孩子?”
陆青青仔细包扎,因为伤的位置是小臂,包扎难度不算太高,她一个新手也游刃有余。
她一边包扎一边叮嘱:“伤口一定不能沾水,右手不要提重物。饮食上注意忌口,不要吃牛羊肉和刺激性的食物。”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就算放着不管,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无大碍。”赵守成满不在乎的说。
陆青青收拾好药品,看着他担心问:“师父怎么受伤了?”
赵守成自嘲一笑说:“都怪我,昨日白天闲着无聊,上山砍柴,结果太久没活动了,身体不够灵活,不小心就伤到自己了。”
陆青青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赵守成盯住她,立刻问。
她笑了下,不假思索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段时间师父先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了我再来学习画画。”
赵守成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又对她的医术赞叹一番,然后亲自送她出门。临走前,他把那幅刚画好,墨迹还没完全干的梨花图送给她。
陆青青提着食盒,带着梨花图,缓缓朝老宅走。在赵秀才面前,她什么都没说。可出了小院,她脸色顿时沉下来,目光复杂。
赵守成说谎了,她上药的时候就看出,那不是砍柴能弄伤的位置,伤口深度也绝非不小心弄伤,而是利器伤。
不是剑就是刀,深可透骨。
在这乡野村子,居然有人带着利器袭击一个村民?
赵守成究竟是何人?
其实她早就发现,赵守成身材体格异于常人的强壮,加上那衣袍都藏不住的雄健的肱二头肌,以及手上常年习武的剑茧,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只会遛鸟画画的书生。
陆青青惊骇的猜想。他该不会是与人结仇,为躲避仇人追杀才躲到乡下的吧?
感谢各位读者大大阅读,本人新手上路,一开始有写的不到位的地方可能会修文。但只修错别字和读着不通顺的病句,不改情节内容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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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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