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学刚离开不久，东厢来了八名牛高马壮的五言青衣护卫，美其名曰送她回房。
知女莫若父，她体术了得，父亲就把擅长体术的青衣护卫找来看护她。
名义上看是保护她，实际上是要软禁她罢了。
连珊命人将青衣护卫拦在屋外，护卫头领言梧济拱手请求道：“夫人勿为难小人。”
她也不恼，只和气笑着吩咐丫鬟赐座送上茶水：“许久不见我儿，做母亲的总想多叨念几句。你们且在屋外候着。很快的，不会让你们很为难。”
二老爷的院子，二老爷不在自然二夫人最大。
何况二夫人的娘家连家，也是所有夫人中门第最高的。想要在言家有出头之日，他们这些旁系轻易不敢得罪人。
元国言、御、史、连四大异人家族，都是陪着先帝打江山的肱股之臣。
言家自是不必说，老祖宗言语以女子之身被先帝钦封国师，统管钦天监和各地钦天司，专职以预知之力保元国千秋万代。
御家擅御鸟兽虫蚁，跟着先帝鞍前马后，当年便是负责奇袭兼之传递信息，颇得盛宠，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今上的贵妃都是御家的女子。
史家力大无穷，冲锋陷阵是把好手，擅长策反敌人，至今边关大将多是史家的人。
而连家则与三家不同，据说先帝九死一生时，凭借操控草木的能力，救过先帝性命。
如今皇宫之中的护卫，甚至皇帝的近卫，多是连家子弟。
二夫人连珊既开了口，言梧济是要给她这个脸面的。
连珊将厢房的门关上，拉着言菱一同坐到小榻上，关切地问：“你实话告诉娘，你是真的不想再去族学？”
“我不想去。”言菱不想多说，又怕母亲胡思乱想，岔开话题：“母亲，你听过异都司吗？”
“异都司？怎么会提起它？”
“我听说那里专司解决异人奇事，就想去找他们司长。结果被告知他们司长去调查案件去了……”言菱将同乐客栈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母亲，我觉得凤凰花也许可以帮我，找到提高预知能力的突破口。”
“凤凰花？什么样子？”连珊没听说过，不过连家与植物打交道多年，见着实物比对着去找找古籍也许能有发现。
“额，我吃完了。”
连珊哑然失笑，轻搂住言菱：“没事，娘派人去那个南门岛找。”
“娘，你最好了。”言菱在母亲怀里撒着娇：“娘，你能帮我吗，我想去异都司找更多的线索。”
连珊用额头轻触言菱的额头，就像她还是个孩子一样：“你想怎么做？”
言菱在八名五言青衣护卫的陪同下，回了西厢房。
歇晌后，言菱简单梳洗打扮后想要去拜见老祖宗言语，被言悟济拦住：“二老爷吩咐，大小姐只能在屋内静思反省，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这跟坐牢有什么分别，言菱转身假做回屋，趁护卫不注意调转方向，朝另一方向窜去。
青衣护卫连同言悟济也不近身，只用意念盯着言菱，言家控术的威压袭来，言菱身形艰难定住，寸步难行。
不行了，八名五言青衣护卫同时施控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喝一壶，言菱感觉自己冷汗涔涔，就快支撑不住。
“放肆。”随着一声呼喝，威压散开，众人回首，发现是二夫人连珊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丫鬟，有的端着锦盒，有的捧着新衣，还有的拎着食盒。
连珊面色不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就是这样欺辱我言家大小姐的？”
言悟济连同其它青衣护卫单膝跪地，言悟济朗声道：“夫人明鉴，是大小姐想要离开，我等也是迫不得已。”
言菱擦擦额上的汗，笑嘻嘻：“娘，你可来了，我快无聊死了，想出去拜见老祖宗，他们也不让，所以我就只能和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你这个皮孩子，还是这样调皮。”连珊挥手让身后的丫鬟进屋，客气的对言悟济说：“为难你了，不过下次也注意些，好歹菱儿是女孩，别下重手。”
言悟济唯唯诺诺，也不敢询问二夫人这是做什么。反正他收到的命令是大小姐不能离开，至于谁进来探望，又做些什么，不是他能管的。
丫鬟们目不斜视进屋，或端或拎着物件一字排开。言菱最后一个进屋，左看看右摸摸，一副看稀奇的模样。
连珊关上门，大声道：“冬香，把新做给大小姐的衣服端着，同她去里屋试试。”
“是，夫人。”冬香干脆应声，捧着装有一摞新衣的托盘进入内室，言菱紧随其后，两人行走之间身形十分相似。
连珊自己也跟进内室，其他丫鬟们一动不动的杵在外间，原地等候。
进入内室，冬香将托盘放到一边，低首向言菱行礼。
言菱挥手示意免礼后，两人开始宽衣解带，你穿我的大小姐常服，我穿你的丫鬟制服。
穿戴停当，冬香帮言菱梳了丫鬟髻，自己又将头发打散躺在床上。
连珊从托盘中的新衣里翻出簇新的碧蓝荷包，塞到言菱手中，言菱打开一看，全是千两一张的银票，这么一小摞起码有万两。
娘，我这是出去找线索，不是自立门户。言菱有些无语，摇头将荷包塞回给母亲。
连珊无奈，只得打开手中荷包，又拿出几张银票，将装着剩下银票的荷包再次塞给言菱。
母亲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言菱也不好再推拒，她只能将荷包塞到袖袋。这钱肯定是外租家贴补母亲的，母亲又给了自己，言菱腻歪的搂住自己的母亲。
连珊回搂住她，见她收拾妥当，拍拍她的手故意道：“我儿这一身就是好看，不过你许久未回，这衣服的尺寸要改改。”
“好的，娘。我许是歇晌还不够，又觉得有点困，我再睡会儿，就不送娘出门了。”
“好好好，你快睡吧，娘把这些新衣先带回去改尺寸，其他的你慢慢赏玩，有想要的再同娘说。”
言菱低着头，端着装着新衣的托盘跟在连珊身后。
连珊点了四个丫鬟，吩咐道：“你们把拿来的首饰和玩意收拾妥当，等大小姐醒了，好好陪她解闷，听见没？”
“是。”四个丫鬟们向连珊行礼，其他丫鬟将带来的物件玩意交给她们。
“行了，走吧。”
丫鬟们打开门，鱼贯而出，言菱捧着托盘走在其中。
言悟济依稀听到些屋内的响动，对于二夫人要离开心知肚明。
突然，他拱手拦住一行人的去路，行至连珊面前拱手道：“夫人，二老爷交代让大小姐静心，多出几个丫鬟在房内是不是不妥？”
闻言，连珊紧绷的后背骤然放松，她轻笑开口：“老爷只说静思，没说不能有人陪，我儿久久才归家，我这个做娘的，多叫几个人陪她，想来老爷也不会说我什么。”
“不放心的话，不如言领队去征询老爷的意见试试？”
“这……”给言悟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就是几个丫鬟嘛，只要只进不出，想来二老爷也不会责怪他。
言悟济后退一步，向连珊赔礼：“是小人多虑了，就不必去叨扰二老爷了，夫人慢走。”
连珊带着一行人来到花园，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吩咐丫鬟接过“冬香”手里的托盘送回东厢房。
又带着剩下的几人在花园里随便逛了逛，叹道：“冬日里的园子真没什么好看的，雪景无趣，梅花未开，还是去东市逛逛铺子吧。”
待到言国师府正门，连珊开口：“冬香随我坐，其他人坐后面的马车。”
“是。”
马车行驶到异都司所在的清栏巷附近，马夫被连珊唤住：“停一停，我让冬香去附近买点我爱吃的点心。”
马夫勒停马车，放下脚凳。
“冬香”低头敛目下了马车，朝马车方向躬身行礼后，朝附近最近的梨香铺行去。
都说相伴久了的人，会长的相似，这冬香跟着二夫人久了，眉目之间都有点像二夫人咧。
马夫目送“冬香”走远，听见马车里吩咐离开，爽快的挥鞭折返。
清栏巷是京都西市与民宅交界的一条小巷，因靠近西市，巷口熙熙攘攘。
言菱拎着买来的蜜三刀穿过人群，往清栏巷深处走去。
异都司位于清栏巷巷尾，大门两侧立着高高的告示栏，上面贴满了悬赏告示，三三两两身穿劲装的男子正盯着告示栏琢磨。
异都司的大门开着，守门的两人穿着颜色一致的皂服，乍看上去还以为是衙门的小吏。
见言菱丫鬟打扮，手里拎着包点心，猜她也不是悬赏捕手，一人拦住她询问道：“小娘子找谁？”
言菱也不恼，举着蜜三刀，和气道：“我来给董司长送点心。”
“哦，找董司长啊。”两人退开些，也没问她别的，似是习以为常道：“进去吧。”
异都司的大堂布置颇有点像当铺，墙壁是不易凿穿的红砂岩堆砌，外墙只有细长狭小的窗户，站在外面无法看到屋内的景象。
正对大门的大堂内，高高的柜台之上，还有栏杆树立，柜台前的堂内两侧摆着供人休息的四套桌案椅子。
言菱来到柜台前，仰头开口：“董司长在吗，我有要事找他。”
“不在。”小吏头也不抬，只刷刷写着一份悬赏告示。他戴着顶四方形的吏帽，面无表情的继续手上的活计。
言菱有些急，可惜柜台上栏杆太窄，悬赏告示递进递出挺方便的，点心太方，塞进去都变形了。
“你知道董司长去哪了吗？”
“谁知道呢，又是去哪个悬赏点观摩了吧。”
奇怪，上次言菱找董百事，随便问了问，小吏就告诉她董百事来了同乐客栈，这次怎么口风如此紧呢。
软磨硬泡没能问到董百事的下落，言菱悻悻拎着蜜三刀走出异都司。
瞧见言菱出来，守门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嘿嘿一笑。
言菱听到笑声，顿住脚步。
她走上前将手里的提着的蜜三刀递了过去：“二位大哥，这是梨香铺的蜜三刀，香甜可口蜜味足，冬日里饿了最适合吃着玩了。”
守门的两人狐疑的看着言菱，迟迟没有伸手接。
“二位放心，是董司长同我家主子约好商议要事，若见不着董司长，这蜜三刀也无用武之地，不如给两位大哥甜甜嘴。”
这几日，来找董司长的人尤其多。因得了董百事的命令，二人谁也不敢泄露他的位置。
可眼前的小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待人也落落大方，虽说是丫鬟，可这气质举止说是大家闺秀也使得。
定是董司长认识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女了，既如此透一点点口风也不是不可以。
一人接过蜜三刀，斟酌了片刻开口道：“也请你家主子不要怪司长，实在是今晨司长回来太过狼狈，他交代了小的们不能轻易透露他的行迹。”
“不过司长也有交代，若是见到貌美小娘子询问他的去处，就说他去泡温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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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东躲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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