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马车还有一小段路便到聚贤客栈,董百事挑起话头:“之前跟着你的小兄弟呢?”
“你说小虣?”言菱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车帘,有些漫不经心。
“对,”董百事点点头:“挺精神的小伙子,怎么没瞧见他。”
言菱撩起车帘看着马车外冷寂的街道,满不在乎开口道:“他有些事离开了,有缘自会再见。”
“唉,也就现在的年轻人相信有缘自会再见。”董百事摸摸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一脸深沉的说:“老夫告诉你,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言菱回过神放下车帘,脸上一片平静的回董百事:“你想多了,我跟小虣不是那种关系。”
“这世上,不管哪种关系都得珍惜当下啊,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董百事开始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他伸手欲掏折扇嘴巴大张还欲再说些什么。
言菱利落打断他道:“人老了是不是都是会像你一样胡思乱想,一堆感慨?”
“你还是太年轻……”
“还是说正事吧,”言菱想起前襟中的瓷瓶,她掏出瓷瓶递给董百事:“这魇要如何处置?”
董百事将瓷瓶接过来,小心翼翼塞进自己前襟,道:“我带回异都司先研究研究。”
“你可看管好,别再让她逃出来了。”魇竟然逃出来便在宫中与言菱遇上,还设计陷害她,再让魇逃出来,不知道还会如何报复。
“知道知道。”董百事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道:“过几日我就将这单赏金拿给你。”
“不是说好给你的吗?我只需要控制异能的线索。”
“这不险些害你掉了脑袋,”董百事有些难堪的摸摸鼻子,道:“这单赏金便给你做补偿吧。”
言菱见董百事诚恳的看着自己,心里那点气便散了,道:“且放你那里吧,我需要时再说。”
马车在聚贤客栈外停下,言菱同董百事道别后,谢过车夫老舒跃下马车,疾步走进客栈。聚贤客栈外,也是陆续有人从琼林宴归来,更有甚者起了酒性的,直接大堂内组局再起一宴。
掌柜的早早歇下,客栈里的伙计们倒是忙前忙后当牛做马。虽然言菱同丽娘一起用过晚饭,但在宫里耽搁的久了,此时不免有些肚饿,言菱拦住一名伙计,道:“伙计,后院门那间房送些吃食。”
“客官,您去后厨自己个儿下碗面吧。这会子堂里忙,大厨实在是顾不上您。”伙计是个实在人,直言直语道:“趁现在回来的人不多,还能有个灶头用,若是再晚点只怕只能饿肚子了。”
听得此言,言菱无奈准备自己去后厨,她拉住抬脚准备离开的伙计问道:“住我旁边的客人还在客栈吗?”
“不知道,没见出房门呢。”伙计随便应付道。
深夜后院一排排低矮的屋舍,陷入孤寂的寒夜,远远看去没有一丝烛光亮着。
言菱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顺手给丽娘也煮上一碗面,同她聊聊比较好。毕竟心上人不认自己,还口口声声唤另一个人作未婚妻,任谁都需要难受一阵。
也算言菱运气好,才走进后厨寻灶头,碰巧遇上厨子给自己加餐,下了一大锅面条。言菱毫不费力端上两碗面条,朝后院定好的房间走去。
言菱将一碗面放到自己屋内桌上,端着另一碗面来到赵丽娘房门外。
“笃笃笃。”言菱敲响赵丽娘的房门,屋里没有人应声,她开口道:“丽娘,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给你端了碗面来,你看要不要吃些?”
“唔,不,不用。”略等片刻,赵丽娘的声音终于响起,却有些含含糊糊:“你走吧。”
“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风寒了吗?”言菱有些奇怪,她将耳朵轻贴门框,担心道:“要不你开开门,我来看看你。”
“没,没事。”赵丽娘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这次清晰许多。
“你确定不聊聊吗?”言菱耳朵离开门框,屋内并没有异响,也许赵丽娘只是想一个人待着也说不定。
一阵沉默,赵丽娘没有再说话,言菱只好把面碗放在门前石板上,道:“我知你心中不好受,我将面放在门外,吃不吃随你,我先回房了。”
不知言菱是不是一天过得太精彩刺激,紧张劲过后疲乏便泛上来。言菱匆匆扒了几口有些趴软的面条,弄了些热水擦拭洗漱。将自己收拾清爽,言菱吹熄屋内的烛火,在木床上躺下盖上厚被。
言菱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依稀听到啪嗒一声,在寂静的后院十分刺耳,似是谁的窗户打开又关上。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谁会大半夜开窗。言菱猛地惊醒,虽然屋内四下漆黑但依稀能看清摆设轮廓。
自己住的屋内并没有异常之处,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是别人房间的窗户开合。正当言菱犹豫是不是该起身出门一探究竟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小菱,你在吗?”是罗虣的声音,罗虣在门外。
言菱坐起身从木床上一跃而起,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回他:“我在。”
当她举着烛火打开房门,门外果然是罗虣。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印照在烛光下,眼眸恍若星光闪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言菱侧身示意罗虣进屋。
罗虣轻笑:“这还不容易么,在都城只要有银钱,没有找不到的人。”
“这么说,你还是个地头蛇?”言菱轻笑着将房门敞开,自己端着烛火坐到桌前:“找我有什么事?,刚才你动我窗户了?”
“没有,我直接敲的门。”罗虣也不在意她将房门敞开,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到桌上,道:“你得罪谁了?”
言菱被桌上那叠纸吸引注意力,暂时没顾得上刚才屋外的异响。她拿起一张纸,发现上面画着一位眼神狡黠的女子,依稀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言菱吃惊道:“你从哪拿到的?”
画像上女子的衣服,是她在同乐客栈的装扮。瞧着这份数,像是要拿着画像搜寻言菱。
“哦,我报了点私仇,顺手牵羊带出来的。”罗虣耸耸肩,无所谓道:“幽王府,你知道吗?”
“幽王府?”言菱想起那个笑面虎,再联想到这叠纸,想来那人并未善罢甘休。
觑见言菱面色只有些困惑,罗虣松了口气。他从桌上茶壶中倒出杯冷茶一口饮尽,浇熄心中的燥火:“你也不用担心,我将他那拓印的母版都烧了,顺手给他添了点乱,想来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空找你。”
言菱好奇问道:“你做了什么?”
“这不天冷么。”罗虣咧嘴一笑露出虎牙,能帮上言菱的忙让他通身舒畅,再见到她一切安好他就觉得很开心:“我给他送了把火暖暖身子。”
言菱被他不正经的表情逗笑,道:“你找我就为这事?”
“唔,算是吧。”罗虣煞有其事道:“下回再遇到这种登徒子,直接断他子孙根,省得他还来纠缠。”
这都什么跟什么,言菱暗衬他想歪,不过魇这种异人太过奇诡,解释起来太麻烦,将错就错吧。言菱突然问道:“你说有银钱就能找到我?”
罗虣被她一惊一乍唬住,摸不着头脑问:“是啊,怎么?”
“那岂不是在都城只要有银钱,找谁都很容易?”言菱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烛台都没端起,快步朝屋外奔去。
“怎么了?”罗虣端着烛台紧跟言菱其后,只见她哐哐拍着隔壁的房门。
隔壁房间门前的地上,还放着碗早已凉透的汤面。罗虣刚才小心翼翼的敲门,就是怕惊扰旁人,给言菱惹来非议。可此刻看言菱丝毫不顾旁人的架势,罗虣忍不住问道:“里面住着谁?”
言菱没空理罗虣,将门拍的砰砰响,赵丽娘的房内却无人应声。
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客栈大堂内灯火通明,与后院仿佛是两个世界,根本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的响动。
言菱猛推房门,撼动不了分毫。门闩是从里面落下的,根本无法从外面推开。罗虣上前与言菱一同使出全力,房门仍然纹丝不动。
言菱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窗户上,她试探性的顺手一抬,窗户竟打开了,她合上窗户。
“啪嗒。”窗户响起熟悉的声音。
言菱想起不久前那道轻微的窗户声,暗道不妙。窗沿略高快到言菱的胸口,她支起窗柱准备顺着窗户进屋。她刚刚扒上窗沿,罗虣已经利落的翻进屋内,将烛台放到桌上后,从屋内打开房门。
罗虣倚着门框无言看着言菱,言菱尴尬收回刚刚搭上窗沿的腿,嘴硬道:“腿长了不起啊。”
这间客房原本跟言菱那间房一样简单的布局,此刻却一片凌乱。木床上的被褥都半落在地,赵丽娘珍视的书箱倒在墙角,里面的书册纸张胡乱散落一地,而赵丽娘不见了踪影。
“你在找谁?”罗虣眼见言菱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起来。
言菱蹲在地,将四散而落的书册一一拾起,她拍拍上面的尘土道:“你还记得玉泉镇丽娘客栈的掌柜赵丽娘吗?她住在这间房。”
自从拿回傅行简的书箱,赵丽娘便视若珍宝的一直放在床角。偶尔想起时,赵丽娘会从中抽出一两本书册,翻看内容在傅行简做过笔记的位置摩挲。
此时书箱与其内物品四散在墙角,说明赵丽娘坐在床上翻看书箱时,突然遭到袭击,打翻了书箱。
罗虣也跟着打量屋内,他目光一凝停在屋内窗沿上,那里有一些细微的划痕。
“小菱,你看。”罗虣上前检查划痕,又将窗栓推了推。
言菱将拾起的一摞书放到桌上,来到窗前。顺着罗虣的手指,她也看到了窗沿的划痕:“这是什么?”
“有人撬过窗。”罗虣将窗闩落上,手指顺着划痕方向扒拉:“若有人用薄尺或铁片这样伸入,就可以顺着此处将窗闩顶开。”
“顶开?”言菱有些不信,她模仿罗虣的动作,试了一遍,窗闩果然被顶开。言菱难以置信的看着窗闩,道:“这么说,有人从窗户进屋,然后挟持了赵丽娘?”
“有这个可能,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罗虣点头,将窗户关上:“这种窗户若撬过一次,便不太牢靠,能反复打开。”
“难道我送面时,赵丽娘已经不在?不,也有另一种可能。她在,但是她身边有人挟持了她。”言菱猛地绕过罗虣,走出赵丽娘住着的房间。
言菱急步走回自己投宿的房间,高举着烛火对着房间窗户,窗沿上三四道细微的划痕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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