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巡游的车队还有一日,便将来到莱州的地界。莱州,无论前朝还是当代皆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当夜休息车队却没有选择留在驿站,而是特地选了一处山林扎营。
朝廷派的兵士同言家护卫通力合作,围着车队搭起营帐。言菱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着众人忙忙碌碌。
祖母言语身边李嬷嬷提着食盒,来到言菱的马车外,她向言菱行礼道:“大小姐,奴婢奉命给你送些点心。”
“上来吧。”
李嬷嬷上了马车,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叠着三盘精致的莲子糕。她取出一盘莲子糕放在一边,关上食盒。
做完这些动作,李嬷嬷却没有立刻离开,只压低嗓子道:“大小姐,老祖宗有话要交代。”
言菱闻声放下车帘,凑近李嬷嬷,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嗓音:“祖母有何吩咐?”
李嬷嬷以手掩耳将言语的交代说出,言菱听完点头,没有对言语的吩咐表示异议。
见言菱表示会意,李嬷嬷提起食盒,行礼后走出马车。看样子,她还要去言学和言朝的马车送点心。
李嬷嬷站在言学的马车外,轻唤了几声,无人应答,便抬腿向言朝乘坐的马车行去。
饶是如此富丽堂皇的马车,坐的久了仍会让人不适。言菱随意抓起一块莲子糕放入口中,清香的莲子糕入口即化,勉强止住她腹中饥饿。
显然营帐搭好后,才会起炉建灶,言菱索性跳下马车,准备在扎营附近走走。
走出扎营点百来步,一条清澈的溪流跃入眼帘。初春之下,汩汩溪流奔腾着,只溪道两边有些残冰。
溪水边站着的背影,正是言菱的父亲言学的:“父亲,你怎么在此处?”
言菱出声打断了周遭的寂静,言学转过身,面上神情有些凝重。
言学的袖口有些湿润,他眸色沉沉盯着言菱,见她面上带着轻快的笑意,即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言学喜欢触摸山川树木河流,每逢休沐就喜欢亲近大自然。接触自然,能让他紧绷的情绪放松,甚至能让他看到关于未来的某些幻象
所以扎营点刚刚选好,言学便散步到此处,看见欢快奔流的小溪,他忍不住伸手感受溪流。
谁知触碰溪流片刻后,他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言菱,在一片血色中嘶吼,身边却没有一名言家人。
这让他怎么说,质问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幻境吗?言学把脑中可笑的念头甩出,面色恢复平静。
“久坐乏味,随便走走。你别以为祖母免了你的罚,我就会放过你。”言学面上平和,说出的字却句句让言菱心惊,“此次巡游结束后,我会送你回族学,亲自考校你。”
“父亲,李嬷嬷刚才找你呢。”言菱不接话,只尴尬笑着只想赶他爹走。
言学看出她的意思,无奈瞪她一眼,朝营地而去。
莱州,言菱看着小溪奔腾的方向,心中默念着莱州,心中有种奇怪的异样滋生。
她左思右想,不明白奇怪感觉根源是什么,百无聊赖蹲在溪流旁,伸手捧起溪水。
“你们都该死!”罗虣身上鲜血淋漓,口中凶狠叫嚣着挥舞着手上的宝剑出现在言菱手掌聚拢的水面。
言菱唬得松开手,溪水跌回小溪中,血红色的幻象在溪面越晃越大,越来越清晰。
罗虣高大的身影后似是护着一人,几十名手无寸铁的男人涌向他,口里喊着:“把她交出来。”
罗虣毫不留情的砍杀扑向他的每一个人,在杀尽围堵他们的人后,他面带温柔的向身后人轻声说:“别怕,就快到了。”
也不等身后人应声,罗虣拉着身后那人柔荑,跌跌撞撞奔向一处湖边,没待身后人反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后的人推入湖中。
噗通。
一块石子扔进溪水,四溅的水花打湿言菱的裙摆,也打散水面的幻象。
言菱怔忪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
“哎,李嬷嬷也找过你吧?”言朝不知何时也来到溪边,他抱臂看着言菱,见她有些呆呆的,“看着水面发什么呆呢,被族考吓傻了吗?”
察觉言朝并没有看到幻象,言菱起了试探之心:“刚才碰了溪水,看见些奇怪的幻象,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言朝脸上起了兴致,她故意道:“我可是你姐,我会怕族考?莫不是你害怕我通过,你通过不了,所以故意来找我打探的吧。”
言朝撇嘴,他伸手撩了一把溪水,溪水冰凉刺骨,并未给他带来幻象,言菱莫不是在耍自己。
言菱定是自知实力不如自己,在故弄玄虚,“故弄玄虚,我怕你?你就是比我先出生几个月,所以族考才在我之前。你且等着,族考后我定会在你之上。”
言朝莫名其妙的出现,又气鼓鼓的走了。言菱懒得去想他为何如此,无非是担心她抢走他言家继承人的身份。
言菱踢落溪边碎石,溪面波光粼粼,再也没有幻象出现。
刚才的幻象里,罗虣浑身浴血杀红眼的情形,让她心惊。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罗虣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阴沉,甚至阳光开朗的很。
实在想不通罗虣为何救人之后,又将人推入湖中,言菱索性不再去想,只暗暗告诉自己,再次遇到罗虣得警惕。
毕竟,自己已经把罗虣当做朋友,岂有轻易放弃朋友的道理。
在罗虣变成杀神之前,究竟是什么让他走上那条路,她并没有看到。如果这是幻象给言菱的预警,她是不是能改变这场血腥开始。
扎营的位置飘起袅袅炊烟,应是正在准备膳食,言菱随意整理衣摆,朝营地走回去。
夜幕渐渐黒沉,饱食过后的营地人影萧瑟。赶了一天的路,除了安排值宿的护卫以外,其他人都早早进入营帐休息。
李嬷嬷提着食盒,来到一处值宿的护卫旁,“来来来,言头,这是国师的一些心意,劳您帮我发下去。”
“您折煞我了,我只不过临时代管护卫队,叫我小言就好。”被称作言头的护卫挠挠头,“这是?”
“是暖身子的姜汤,天寒地冻的,主子担心营帐中太冷,吩咐护卫一人一碗。”李嬷嬷将食盒盖掀开,露出里面的汤蛊。
言头却不伸手接食盒:“主子太客气,只我眼下职责在身不能离开,嬷嬷帮我送去营帐可好?”
李嬷嬷将食盒强行塞入言头手中,“眼下这时辰,其他人怕是都睡下了。我虽是个老婆子,可也得注意男女之防。不就是值宿么,老婆子我替你站在这,你且去把姜汤分了,分完把食盒还给我,我再走。”
“这不太好,”言头有些迟疑。
“快去吧,姜汤冷了可不好,别白瞎了主子的心意。”李嬷嬷轻推了言头一把。
言头无奈,只得提着食盒离开。
言头离开不久,数十步外,言菱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她走到李嬷嬷身边:“嬷嬷,车上没人会不会有人起疑?”
“放心吧,车夫和送饭的下人,都是主子的亲信。”李嬷嬷轻拍言菱的手,“快去吧。”
言菱点头,朝不远处树林望了望,选定方向后急步而去。
这样黒沉的夜色,言菱都能毫不迟疑的走入林间,去办主子嘱托的事,其心性之坚与主子何其相似。
李嬷嬷满意的看着言菱背影消失在林间,重新敛目调整神色。待言头提着食盒来寻她时,她已恢复淡然之态。
“有劳嬷嬷了。”言头客气的将食盒还给李嬷嬷,李嬷嬷接过食盒,“都不容易,夜里容易不安生,也辛苦言头和部下了。”
“哪里哪里,分内事。”言头客气的拱手行礼,目送李嬷嬷离开。
言菱按着李嬷嬷转达的嘱托,沿着林子边缘行走,没多时就看见林间拴着的马匹。
马腹两边备好行囊,扒开其一行囊里面装着言菱的换洗衣物,看来这匹马正是祖母给自己准备的。想着祖母交代的事情,言菱毫不犹豫解开树上的缰绳,策马离开。
几个时辰后,言菱骑马出现在一处莱州附近一处破庙。
庙门歪歪斜斜靠在一侧墙上,庙顶空缺了大部分,只剩一处角落勉强还有些瓦。
一道细细的白烟直直而上,停下马仔细听,庙中似有呜咽声。
言菱将马拴在庙门旁,她走进庙里,只见其中残破不堪,神龛造像皆无,只零散堆着些树枝,并一些腐朽的门扇。
手刚碰上挡在面前的门扇,劈头盖脸的幻象刺得她眼前一花。
身着皂福的衙役举着长棍,正驱赶着一家三口。中年男子不在乎落下的棍棒,只不停磕着头向为首的衙役求饶。
还没来得及听清他们的对话,幻象一转,中年男子已在公堂之上他的身旁跟跪着一排人。
县官将令签扔到男子面前,道:“尔等积欠税粮已久,责令杖责五十。”
“冤枉啊大人。”
“大人,真是收成不好,我不是故意积欠啊。”
“一群刁民,堵嘴!”
……
眼前幻象纷纷,言菱应接不暇之时,耳边却传来一声童音。
“你是谁?”幻象中曾出现的女童走到言菱面前,她面带疑惑歪头看着言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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