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江期破天荒睡了个好觉。
他生物钟一向很准,即便睡得再踏实,六点左右一定会醒。闹钟还没响,他已经睁开眼,很快恢复清醒,下意识仰头,却看见余安已经醒了,平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瞅着天花板,没有一点要起床的意思。
他往下瞄了一圈,满屋子只有他们俩睁眼。
他翻了个身,手肘支在床上,从两人床铺间的栏杆上探出头去,前胸抵在上面,往前一瞅,最后定在了余安面前。
余安看着正认真,冷不防眼前忽地冒出一双眼睛,惊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几秒钟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江期依旧一动不动地定格在眼前,脑袋上一撮头发立起来,格外突出。
他和江期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遥,两人之间的呼吸声可闻。
余安一时怔忪,藏在被子的手下意识拽紧被角,强装镇定地笑笑,眼睛却眨了好几下。
“早安。”江期的眼底跟着溢出笑意,声音却黏黏糊糊的。
“早。”余安低声回应。
打过招呼,江期好像并没有退回去的意思,余安扭扭捏捏,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江期倒也沉得住气,直到余安不得已开口找话题,“结课仪式我请假了。”
江期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去医务室看看?”
余安摇了摇头,江期还想再说些什么,底下忽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他人陆陆续续地醒了,他只好缩回去,也装作才醒。
余安动也没动,心思都没转回去。
结课仪式又无聊又冗长。
一上午的时间几乎都搭了进去,江期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连食堂都没去,直接跑回宿舍,推门四处一瞧,才发现余安并不在,连行李都没了。
手机滴了一声,余安的消息卡着点来的:我先回达阳了。
江期盯着消息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发了个实时共享位置。这玩意儿用顺手了,他总想确定他在哪。
下一秒,余安就加入了进来。
江期看见巧克力狗狗在飞速移动,地图显示已经进入达阳市了。
他点开对讲按钮,“你好好休息。”
“嗯。”
话落,巧克力狗狗消失在屏幕上,地图上转瞬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小排球。
他说不出别的什么来,想说安慰的话却梗在喉间,此时他的心情跟泄了气的排球没什么两样,很失落,很愧疚,很后悔。
总之,心情五味杂陈。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应该好好学语文,起码跟赵鸿涛学点精妙的成语。
从教育基地回来后,达阳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度。早上江期晨跑时,胳膊上冻得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习惯性地买了双份早餐,回到寝室才想起余安还没回来。
已经过了一星期,他就连三模考试都没有参加。
江期问他的腿怎么样了,很久之后,他才回:还好。
他依旧像之前那样,把发给余安的卷子都细心收好,翟睿致没再作妖,乖乖地印好了满份卷子,有时候甚至还余出两张。
他会给余安发消息,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复述作业,拍几张发下来的卷子,玻璃罐子里的零钱,冰箱里的牛奶,甚至还有通往排球馆光秃秃的路。
只是到了晚上,他看见对面空荡荡的床铺,睡得不如之前踏实。不过他已经不用开夜灯,那条帕子也被他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像得了心病,这和上次余安不在时地感觉不一样。
他说不清哪里不同,但是每天想他回来的**却愈加强烈。
后来,他留了个心眼,每天都在晚上十点左右才发送当天的作业或者卷子,他能跟着发一句:晚安。
余安总能及时地回复,同样是晚安。
江期蓦地想起在基地的那夜,他揉着余安柔顺的碎发,就连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判断不了自己得什么病,只好用老套的“我有一个朋友说辞”问钟苏,这样算怎么回事儿?钟苏听后,正在翻书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老奔么?他喜欢谁了?”老奔是远在北元的好兄弟。
“嗯..啊..是吧!”江期支支吾吾没敢挑明,最后又警告钟苏,“他不让我乱说,你得保密!”
钟苏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老奔能找江期谈心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保守秘密他在行。
按照钟苏的说法,江期只觉得更加混乱。
这就是喜欢?江期胡思乱想,他对余安是哪种喜欢呢?
手机响了两声 ,是破学群里连文乐的每天一问:学霸今天回来吗?
过了一会儿,余安才回:不。
他现在看余安的名字,都觉得莫名紧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有喜欢两个字,好像魔怔了。
过了几天,钟苏随口问他,“老奔追到人了么?”
江期一怔,脑袋差点宕机,“还没。”
钟苏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为了活跃破学群的气氛,连文乐又拉进来排球队的几个人,几个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已经开始畅想过几天排球初赛出门的场景了。
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又转回到余安的身上。
连文乐提出要去看看余安,江期嘴上说着不好打扰吧,其实心里暗搓搓地期待,只可惜余安在群里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这事就被搁置了。
这两天江期其实也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全国青少年排球大赛已经开始,初赛是积分制,省内走一轮,按积分选拔出两支队伍,进入全国赛。
达阳今年的运气属实拉垮,初赛就碰见了招兴二中,去年的全国八强,是块硬骨头。去年招兴因为碰见剑英,直接零封出局,几乎被压着打。
江期对这支队伍有点印象,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很出色,如果不是配合差点意思的话,恐怕不会输得那么惨。
但那是去年,都是新人,今年就不好说了。
达阳一中毕竟不是剑英,不愁体育好苗子,蒋丘格外重视,加大了训练强度,每天几乎都练到晚上九点多,江期回寝室倒头就睡,累得像头骡子,也没心思去想到底对余安是哪种喜欢。
比赛前一天晚上,江期竟然失眠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旁边的连文乐睡得正酣,呵呵傻乐,嘴里嘟囔了一会儿翻个身彻底没声了。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晃神似是看到了余安。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一晚把他连日来积攒起的念想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想余安想得发疯。
将近天亮,他囫囵睡了一小会儿,起床时,满眼的血丝把连文乐看愣了,“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
江期哪敢说实话,只好应声,“算是吧!”
招兴二中的体育馆不比他们达阳一中,看起来有点年头了,但该有的都有。
又赶上周末,场馆坐满了人。
两支队伍在更衣室外面碰了个面。
江期走在最后,对方队伍一眼就瞧见这高个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去年他们刚交锋,今年就在别的队伍见到了。
招兴队长樊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试探道:“江期?”
“嗯。”江期闻言点了点头。
“卧槽,你怎么跑达阳去了?”他这声惊讶完全是发自肺腑,甚至有一瞬的怔愣。
樊游今年对他们球队信心满满,一定会在全国赛上打败剑英,一雪前耻,他忘不了去年江期的压制,那会儿刚结束比赛,做梦都是他越过自己扣球的狠劲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成噩梦了。
贺集往后看了一眼,见江期的神情正常,这两人应该没有过节,也就没再管,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对其他人说:“先去换衣服。”
江期顿住脚步,跟樊游面对面站着。
“就剩你自己了?”江期一开口就让樊游很尴尬。
去年是新人的他,今年已经成了队长,带了一队新人。老队员毕业了,去年的新人今年坐板凳,一茬比一茬张狂,招兴年年都是新人。
樊游嗯了一声,“加油!”
“加油!”江期笑着跟他对拳。
问太多都像是打探,两人索性互相道声加油,各自去准备了。
蒋丘召集所有人,简单说了下情况,他本意是让所有人都放松打,积分赛输一两场很正常,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摸摸招兴的底。
江期望一眼招兴的队伍,去年见过脸熟的对手果然在板凳上坐着,他们也望向这边,见到他后,都在小声讨论。
离比赛还有十分钟,其他人在场下练手感,他拿出绷带开始包手指,接着理了理护膝,一抬眼就看见蒋丘正望向身后的看台,笑得眼角的皱纹都遮不住了。
他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第一眼是沈遇闻,再往旁边移了一寸,就看见了余安。江期有那么一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半个月没见到人了,穿了件黑色开衫,看起来更加消瘦。
他正在摆弄手机,并没有看向前面。
连文乐喊了句:“卧槽,钟苏他们还真来了。”
江期这才注意到,余安身边不仅有钟苏,还有秦玉姣。
前天,他们在群里讨论看比赛的事,几人明确都有事,却没想到是意外惊喜。
江期心脏咚咚地跳着,比上场还要紧张。
犹豫着要不要叫他时,那边连文乐已经跳起来,摇着双臂大喊:“钟苏!我们在这!”说着还不忘拽拽江期,指着他,“江期在这呢!”
看台上几乎坐满了人,场馆吵吵嚷嚷,连文乐的声音并不清晰,沈遇闻本来在看蒋丘,见到朝余安挥手的同学,撇撇嘴,用手肘碰碰余安,“抬头。”
余安发给江期的消息没有被接收,听到沈遇闻的话音,听话地照做。
下一秒,两人的视线一撞,江期灼灼的眼神就落进了他的眼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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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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