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没有提昨晚睡前的事。
吃过早餐,余安看了一眼时间,对江期说:“先去一趟书店。”
晨光朦胧,书店的老板娘打着哈欠,看着等在门口的人,真佩服现在的学生,这么早就来了。
余安挑挑拣拣,找到几本简单的练习题,江期跟了过来,看见他手上的东西,脸上一喜,“给我的吗?”
“嗯。”余安把东西放在他手上,又去看别的,然后指了一处,对他说:“选本你感兴趣的。”
江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化学、物理、数学理科三巨头赫然出现在眼前。哪一科对他来说学起来都像上刑一样,太痛苦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必须选吗?”
余安点头,“必须。”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江期不死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余安瞥了他一眼,“语文生物你必须补,英语你成绩比我还好,只剩下这三科。”顿了顿,让了一步,“达到80分,就不算拖后腿。”
江期半信半疑,不是对余安的话产生疑问,而是对自己没信心。
等了一会儿,余安怕迟到,索性替他做了决定,抽了一本数学,简单的计算选择总能有点分。
“就这个了。”说着,把练习题递到他手上,“去结账。”
离开书店,他们在校门口遇到了连文乐。
他骑着夸张的山地车,一个刹车停在了江期面前,吓得他赶忙拉着余安往后退了一步。
“看路。”江期有点不满地看着他。
他直喊冤枉,大呼自己骑车的技术很好,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对劲,“诶,你俩怎么一起来的啊?不是住校吗?”这会儿出现在校门口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不知怎的,江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住一起的事情,想来想去脑袋竟有点卡壳,没想到余安却很自然地说道:“他买书。”
连文乐瞧一眼江期手上的透明袋子,隐约看出书的封面上大写的五三数学,顿时大吃一惊,“卧槽,哥你要撇下我独自飞升了吗?”
他心里不平,看向余安,“学霸,你要给他开小灶?”
江期怼了他一下,“开小灶怎么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懂不懂。”
连文乐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隐约记得江期曾经说过,已经有两所国外的高校联系他了,走的是NCAA体育运动特招,也不用这么拼命啊?
不过连文乐没说出来,或许他改了主意也不一定。
三人一起进了校门,江期和余安在书店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正是学生进校高峰期,江期格外关注他身边,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撞过来。
连文乐等不及了,他要进教室抄作业,先一步走了,江期就陪着余安慢慢地走在后面,等进了教室,才看见三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余安缺考,排在最后,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垫底的人竟然是江期。
两人的名字一上一下,余安破天荒关注了江期的成绩单,果然还是英语成绩一骑绝尘,其他根本看不上眼。
不过好歹语文及格了,余安觉得他还有得救。
当天晚自习,余安做了一个详细的补课计划,把江期训练的时间,比赛的时间摘出去,其实也没剩多少。
他望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拄着下巴开始思考,江期这样做,明明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他却也不嫌麻烦,明知道没多大作用,可为了他,还是想做下去。
片刻后,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真是没救了。
晚自习结束,他照例走在最后。冯静宜也在收拾书包,看见他起身了,弱弱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余安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她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正是当初他甩给她的那个,看起来很多褶皱,反反复复,折痕特别明显。
“对不起。”她说着,把信封递了过来,“钱还给你。”
余安没有去接,而是看向她,冷声道:“我已经给你了。”
冯静宜的样子像要快哭了,捏紧信封的指节泛白,嗫嚅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那件事是自己做错了,当时她头脑一热,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情。
她也只是想读书而已。
余安盯了一会儿,暗叹了一声,“等你有能力挣钱了,再还我。”说完,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江期。
江期朝他笑笑,“走吧!”
离开前,他听见冯静宜在教室里面喊道:“谢谢。”
他俩几乎是最后一批出校门的,白日热闹喧嚣的校园,渐渐安静,偶尔穿行的车辆,也没有鸣笛。
谁都怕扰了这样宁静的校园。
夜里更凉了,余安紧了紧外套,随着江期走着。等到单元楼下,江期却忽然拦住他,把书包往胸前一挂,倏地蹲在他面前。
“干嘛?”余安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我背你。”江期低声道。
“你背人上瘾吗?”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出租屋在三楼,不高不低,余安也不觉得累,就是爬得有点慢。
江期这回又扯出了昨晚的话,“我都说了,要对你好。”他转过头,仰望着余安,昏黄的楼梯灯,并不能看清他的微表情,但话既已出口,他脸皮厚,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他不在意这些。
“我用不着。”说着,他就要越过他,径直上楼。
不料江期动作迅速,往左一挪,身体又挡在他前面,“就这么耗着呗!”
“你有病,就去治治。”余安这下有点被逼急了。
“我没病,我病好了。”江期脱口而出。
话落,余安却忽然怔住了,似是对他的话有所存疑。
这时,楼上忽地传来关门声,紧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一楼。
江期依旧蹲着,余安还站在他身后。
下来的是四楼的刘阿姨,今年刚退休,提着一袋厨余垃圾下楼,看见堵在单元门的俩学生,再看校服,原来是一中的,顿时眉开眼笑的,“这是干嘛呢?收保护费?”她打趣道,这会儿才回来的多半是高三生,她不禁想起当年女儿上学时起早贪黑的样子,对这俩小子颇有点怜爱的意味。
江期倒也不尴尬,“我弟弟腿受伤了,这不走楼梯费劲儿,我寻思背他上去,他偏不同意。”
刘阿姨一瞅余安,确实透着一股倔劲儿,劝道:“你哥也是心疼你,就让他背呗!你瞅他那大个子,能累到哪去?”没等余安回她,她又开口,“赶紧回家,别挡道呀!”
经她这么一搅和,余安要是再亘在这里,怕是又要被说不懂事了。
江期笑开了花,没想到这还来个助攻,他连忙说道:“快上来吧!我的好弟弟。”然后接过他的拐杖。
余安暗骂他一声不要脸,最终还是在刘阿姨慈爱的目光下,趴在了他的背上。
“行了,赶紧回家休息。”
江期感谢,“阿姨慢走啊!”
余安翻了个白眼,在他后背上狠狠地锤了一下。他倒不生气,只说:“补课费,补课费。”
于是这一晚,江期坐在余安旁边,被各种卷子反复摧残。
余安报复性地布置了三张卷子,言明不写完不许睡觉。江期叫苦连天,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余安一直陪在他身边。
余安改他卷子的期间,他去接水,“出来泡脚。”他放下水盆,刚要进屋,却被余安拦下了,“干嘛去?”
江期想到昨天的行径,手里还攥着布巾,什么小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这不是尊重你**么?”
“手里的东西放这,你去把错题改一下。”
江期不情不愿地放下东西,钻进屋里开始改题,他怎么错的都不知道,哪还懂怎么改啊?
一来二去,直到余安唤他出来后,他一个错题都没动。
余安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地感觉,他终于明白,江期真的很适合打排球。
一顿折腾,江期的补课计划勉强推进了一点。
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
天气越发地冷了,余安靠着窗,即便窗户关得再严实,但还是有风从缝隙里透过来,江期弄了一卷胶布,把窗户缝统统粘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好像没那么冷了。
江期在租的房子里辟出一个柜子,里面放着各种零食,包括他买来的巧克力。
那天周末,江期去实验中学打比赛,余安在家里收到一个快递。
很大的箱子,快递员非常不客气地让他下楼去取。等他看见拄着拐费力下楼的余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想骂一句自己真该死啊!
当然,最后还是快递员给他送上楼。
余安看到收件人写得是江期,原不想去管,却发现邮寄的地址写得是永福路黑巧9号。
他一怔,迟迟回不过神来。
好久没有看见这个熟悉的地址了,久远的记忆把他拉扯了进去。
直到江期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才从回忆中清醒。
“东西到了吗?”江期问。
余安应声,装作不知道里面的东西,问他,“嗯,是什么?”
“巧克力,你喜欢那个牌子达阳没有,我查了下,只有北元这家巧克力店卖,这可太巧了,我之前总去这条路,这家店也去过。”他不知道开心的情绪从何而来,总觉得这点微妙的联系,会让他离余安更近一点。
这段时间,他很有耐心地侵入余安的生活。发现他会有生气的时候,也会有情绪,从之前冷冰冰地样子,渐渐成了现在能表达情绪的人。
当然,也只对他表达情绪。
江期觉得自己是那个被特殊对待的人,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就连钟苏他们也觉得余安这段时间活络了起来,连文乐更是觉得学霸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只不过,他还是不肯说他的腿伤。
江期并不执着这些,时间总会磨平一切。他右腿的伤疤总需要人去缝合。
他想做那个人,唯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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