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某天,太宰先生询问我,那件青果领的西装是在哪里订做的。
“有什么不妥的吗?”
我告诉太宰先生,那件衣服是我自己做的。
我并没有别的才能可以报答他,但做一两件衣服还是可行的,毕竟这也是一个“女人”适合有的能力。
我对此其实没什么感觉,并不喜欢也并不讨厌,只是因为有用所以恰好也会一点,当然如果能派上用场的话更好。
除了那件青果领西装,还有衣柜里另一件传统海浪纹深蓝色和服。因为青果领多用于宴席,还私心用多余的金线做了暗纹效果以彰显隆重。他这样问,是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总是被人问起,所以有些好奇罢了,你不用担心。”
“衣服做得很好,劳你操持了。”
他向我解释道,又刻意用了大量的浮夸词藻来赞美我的手艺。其实有前面那几句官方且冷淡的回复就够了,我会觉得放心的,不过他这么肉眼可见的快乐的如此浮夸,多半又是想到了什么捉弄人的恶作剧。
每次都是这样,不想说什么的时候就会用很浮夸的表现转移话题。我想他身边的人一定都是很不会看人脸色的类型,不然怎么会让他的演技这么的浮夸。
“太宰先生,请您别再笑了,伤口又要崩裂了。”
我指了指他腹部正在被我包扎的伤口。
他总是在受伤。枪伤,刀伤,或是被那位中原先生暴打留下的淤青和失败的自杀留下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伤口。
甚至还有一次是吃地狱辣咖喱引发的胃病!天!找死也不能这么找,他难道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强健吗?我可真没看出来。
家里几乎备齐了常规诊所需要准备的一切药物,啊,还有各类止疼药。
他很怕疼,我光是为了减少他对止疼药的药物依赖性就得绞尽脑汁的去搭配止疼药。
除此以外,蟹肉的储存也在减少。这种食材性凉,吃多了相当伤胃。他又不能吃辣,没法用加辣椒的做法祛寒。
包扎好了以后,还要帮他去用药油揉开淤青。
中原先生下手真是相当狠,再加上太宰先生总是在我身边抱怨他。这些因素堆积导致那时的我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中原先生观感不算太好,但又难以怀疑有着那样一双干净眼睛的人是坏人。
不过我增加的工作量还是能怪在他头上的,总是要揉淤青也很累啊。
而且,中原先生留下的伤又全都避开了致命部位,只能让太宰先生半夜疼得冒冷汗,搞的我身上也总被弄得汗涔涔的。
出于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我对中原先生是怎样的人还蛮好奇的。
不过碍于我出行并不方便,且中原先生总在国外出差,我并没有再见过中原先生。这也不是很重要,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14
比之更为重要的,我迫切的需要了解的人是与太宰先生交好的两位朋友。
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不能明白这一点的蠢货一定是有很好的运气才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虽然太宰先生似乎并不喜欢别人打探他朋友消息的样子,当然我也并不想这么做,不过还是得知道一点东西才能活的更好。
只要把握好程度,一个无害的女人想了解一下丈夫的朋友也无伤大雅,不是吗?
打听这种事对我来说并不算困难,想到这里我又开始觉得好笑了。
不知道是男人的通病,还是太宰先生对港*黑居然有超出寻常的信任,他这两位朋友好打听的吓人,几乎是个人都能知道他们关系好,真可怕。
万一有人想绑架想离间想……算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我跟谁交好的,一切的亲密在我身上都只能算政治表态。
就好比说我的同窗(如果培养情人的地方也叫学校的话),当我父亲的利益与她父亲的利益达成一致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得是最亲密的朋友,至于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谁在乎呢?
我们都得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作用,才能在这座飞速运转的黑暗机器里活下来。
我知道自己很漂亮,学东西也算快,姑且称得上一句聪明。但这些都没有用,比我更漂亮或是更聪明的人我都见过,但美貌和智慧也没让她们多活一秒。
你知道最可笑的一个是怎么死掉的吗?
一个红发的孩子划了首领的车,首领很生气,所以红发的孩子都死了。即使我那位同窗的姐妹根本没迈出过门一步,她的红发还总被老师称赞异域风情。
你看,这就是莫衷一是的权力,能让无数人俯首称臣的权力——即使先代首领甚至连□□首领都算不上。
权力的世界没有黑白,你不狩猎就会成为猎物。
我的运气很差,差到甚至无法成为狩猎者;我的运气又很好,好到我所拥有的东西,无论是美貌智慧身体还是制作衣服的能力,都暂且能派上用场。
猎物有猎物的生存智慧,而最可怕的事是失去价值。我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的。
也因此必须定期来这里几次,这是不降低我生活品质的好办法。我的同胞,与我同为猎物的女人们,她们总会有能给我提供帮助的时候,就像我的信息也必然得为她们提供帮助。
太宰先生偶尔也会托我去帮他做一些事,算是偶尔的放风。比如给他的好友织田作之助送些孩子用的东西。当然,东西也是我置办的。
我就这样两面迂回着认识了太宰先生重要的人们,他并不对这些信息设防,于是失去的时候他也毫无准备。
世上的事本来也就是这样,即使他比我聪明那么多,我能想明白的事他也不一定能想到,因为他还不习惯成为猎物。
算了,我们还是来聊聊太宰先生的两位朋友吧。
我最先认识的是在□□职务更高的,戴着金边圆框眼镜,好像下一秒就要过劳死的坂口安吾先生。不礼貌的说,他这幅样子甚至会让人觉得太宰先生和他交朋友是为了让他多加一份班。
我最常打交道的则是职位很普通的织田作之助先生。这位先生真是难得的好心人,只领着普通员工的工资却整整收养了五个孤儿,最小的孩子才两岁多一点。
最可怕的是他对这些孩子还没什么图谋,神啊,这样的好人居然在□□,真真是明珠暗投啊。
就连他注视着我的目光也是平静而温和的,没有那些令人讨厌的黏腻东西。
孩子们意外的很喜欢我。
虽然在他们追问太宰先生和我的关系的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直接说情人的话会不会教坏孩子?
好在织田作先生替我解了围,让我不用再为这件事思考
啊,思考。
思考总是痛苦的。
并不是为我作为情人而感到痛苦,这有什么痛苦的?
情人只是一种身份,身份只是一种符号,就像把猫这样的动物,叫做猫,但如果你把它叫做“猫”,它是不会理你的,它并不知道自己是猫。如果人类把它们叫作“狗”,那它们当然就是狗喽。
我并不知道我想要过着怎样的生活,我的人生只是挣扎在存活的虚无之中,我还没有聪明到能彻彻底底的摆脱这片虚无。而我为这样生存着感到痛苦,可我不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活下来。
我并不想去打探某人的消息,并不想了解跟我毫无关系的人——我并不想成为某人的情人。
我只是没有办法,我太懦弱了,连堂堂正正的去死都做不到。
你明白的,生活和生存并不一样。
我那时候实在太年轻了,并不知道痛苦本身就是活着,或者说想要活下去的预兆。而我又实在愚钝,连那痛苦的根源都没有摸清楚。
15
最近太宰先生的心情总是不太好。
这当然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我们已共同生活了一年多了,站在这个亲密的位置察言观色一整年谁都会有些心得的。
我非常确信,他就是不高兴。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在忧心什么。
森首领,不知道你们对这个人还有没有印象,他是太宰先生的养父,虽然太宰先生似乎并不承认。
总之他作为现任首领委任了只是底层成员的织田作先生银之神谕。
持有者的命令如首领命令的银之神谕啊。
我的心被这个消息带的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不知道织田作先生有什么异能力,也不知道森首领有什么目的。但能让首领注意到织田作先生这个底层成员的途径只有作为纽带的太宰先生。
要大难临头了,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这个认识十分虚浮,几乎没有证据支撑。
但在横滨,再没有人能比我们这些必须在硝烟上起舞的“礼物”有更出色的危险嗅觉了。能在异能者斗争中活下来的普通人远比异能力者更敏锐。
而我是在先首领最昏庸时期的港口黑手党长大的。
如果首领想提拔一个底层人员,首选都是情报部和武装小队这样既能锻炼才能又能把握住实权的部门。而不是只给一个几乎派不上用场的银之神谕。
底下的人们大可以表面听从,暗中捣鬼,最后再推卸责任。这一套连招打下来自己又不用拼命,还能领半分人情,但任务失败的织田作先生就必死无疑了。
为此事伸出援手的太宰先生会众而矢之,不帮忙的话就只是眼见着朋友去送死,同样会失去人心。
别和我扯什么森首领是太宰先生的养父之类的,亲父子尚且为权力厮杀残害,更何况养父子。
太宰先生才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但织田作先生的任务等级太高,我并不知道他具体被委派做什么,也无法推测出森首领到底想达成什么样的结果。
太宰先生也并没有回来。
我在包里备够了最难买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最后又艰涩地加进去一瓶止疼药。需要逃命的时候药品是最难找的,就算暂时用不上昂贵的药物也足以去换些饭吃了。
这些做完之后又咬着牙把妆奁最底层的机关簪子挽在了头发上。
簪子里的机关能弹出三枚短针,针尖上的神经毒素能在麻痹人痛觉的情况下快速导致脑死亡,必要时用这个死的会快捷无痛。当然最核心的作用是杀别人,不过我还是得留一根给自己。
总之,虽然一切都处于模糊之中,但做好最坏的准备是不会有错的。我宁愿白劳累一场,也不想在人生尽头死得太痛苦。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杞人忧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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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做情人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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