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碰触

秦渊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眸中看出一丝破绽之处,许久,才不轻不重地摆摆手,径直转身离去。

如今已是初冬,冷意愈发浓烈起来,一阵风透过窗子渗进来,晋王身形微微发颤,而后慢慢起身,望着皇帝离开的背影,缓缓起身出去相送。

他的心腹侍卫立即上前,晋王摁了摁他的肩膀,眸色陷入一阵冰冷,低声道:“让手下人暂且收手,他盯上我们了。”

见自家王爷危险的神情,心腹也深觉此事不简单,连忙领命下去。

皇帝在侍卫护送下秘密出了王府大门,不远处,陆挽钗望着进进出出的下人,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青荇担忧地望着她,伸手为她披上件斗篷:“王妃,外间风大,您还病着,要不……”

“没事,今日高兴。”陆挽钗缓缓将笑意收起来,抬步转身回房,“今晚给我制碗乳酪吧,许久没吃,倒想念得紧了。”

青荇立刻点头,“那王妃您先进去睡会,奴婢去着人备着。”

陆挽钗点点头,又望着远处出了会神,随后似乎有些疲乏,便起身回房,推门进屋后,她刚想躺下睡会,下人却已在外面通报。

她叫人进来回话,那小丫鬟一进来便向她行礼道:“回王妃,是小少爷来向您请安了。”

陆挽钗微微怔愣一会,随即反应过来,“好,让赟儿进来吧。”

她缓缓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平整,坐在榻上等着秦赟进来。

门被慢慢推开,脚步声缓缓在她耳侧响起,陆挽钗抬头时,只见那约莫八.九岁的男孩静静站在她面前,而后双手交叉,下拜行礼,“母亲。”

陆挽钗轻咳一声,笑道:“起来吧。”

秦赟便缓缓站起来,“孩儿听闻母亲病了,便求了祖母,带来这棵老山参,还请母亲莫嫌弃。”

他又顿了顿,似乎有些踟蹰,“还有,上次之事……虽然祖母将此事压下,但母亲放心,孩儿一定找时机求父王重查此事!”

闻言,陆挽钗微微抿着唇,向他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赟儿,你是个好孩子。”

“孩儿自知并非父王亲生……但母亲,孩儿早就将您当成亲生母亲了!”

“对了母亲,三日后京城长街有长灯会,听闻河灯可祈福,您……”赟儿踌躇着,似乎在试探着她的意思。

“叫上侍卫,回了你祖母,想去便去吧。”陆挽钗抚了抚他的头,“还是说……你想让我同你一同去?”

赟儿没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

京城虽日日歌舞升平,可如今的长街灯会却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夜色如墨,可花火划过天边却绽出千树万树的梨花来。

丝竹声散入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的香气,缓缓渗入人的心脾,街上不少坠着彩缨玉绳的马车缓缓行过,又带起丝丝香风,撒了满路。

远处一辆马车的门被缓缓推开,一双修长纤细的手伸出来,车下的婢女立即上前扶住她,这女子戴着面纱,身形柔弱似柳。

身上楝花色的对襟妆花缎长衫更显得她身形瘦弱,行走间步摇微微晃动,一股微弱的香风随着她的走动散发出来。

在她身后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年岁虽小却十分有礼,“母亲,河灯在那边放。”

陆挽钗点点头,旋即跟随他前去漓河那边放花灯,青荇小心地扶着她一路过去,小心地一路牵着秦赟的手。

到那边河边,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陆挽钗轻笑一声,“这倒是与你昨日写过的那副字对上了。”

只是她说完后便有些神色不大自然,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母亲好记性,‘月照澄波千顷碎,光摇潋滟万星沉。’,出自陛下的《摇光词》。”秦赟像是没察觉她的异样一般,拿起一盏灯递给她,“月神慈悲,定会令母亲早日复原的,母亲也许个愿吧。”

是他的诗……

望着这孩子递过来的灯,陆挽钗神色中的异样光芒微微隐匿起来,随后点点头,接过那河灯,亲手写进几个字之后,又将其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才放入河水中。

河灯在水上漂浮着,陆挽钗又蹲身下去撩起水来,水波涟漪推得花灯摇晃着向远处飘去。

只是秦赟忽而咳嗽起来,陆挽钗侧过头去看他,“怎么?”

青荇连忙上前,“许是烟火气将小少爷呛着了。”

“去医馆。”陆挽钗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给秦赟覆上口鼻,企图消弭一些烟火气。

可秦赟却摆了摆手,“没事的母亲,现在好多了。”

陆挽钗皱着眉头望着他,“真的没事?”

可陆挽钗还是不放心,“青荇,你带小少爷即刻回府,不得有误!”

青荇张了张口,刚想说话,没想到不待青荇回话,一阵风吹过她身侧,将她的披帛与帷帽的纱带得飘起来。

她伸手摁住那纱,耳边的风声渐渐散去,鼻尖悄然传来一股清冽的香气。

她身形微微凝滞一会,随后,陆挽钗只听一声熟悉的男声,她状似愕然转头,却见一玄衣男子静静立在不远处。

虽戴着面具,可还是一眼便能知道那人是谁。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之气,可见到她时,那眸中的冰冷之色便瞬间化开大半,眸中蕴着点点亮光,他颤.抖着手想去揭开陆挽钗的面纱。

陆挽钗似是刚反应过来,后退两步,“郎君自重!”

手指触碰到她的手的那一刻,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女子轻颤一声,杏眸缓缓睁大,抬手打落他的手。

她不自觉地声音压低,又后退两步,秦渊静静望着她,许久不动,瞳仁里的那抹失而复得的亮色当即消弭。

“……是我认错人了。”秦渊微微颔首,“姑娘见谅。”

陆挽钗也颔首回礼,一阵风吹过,送来香料与各色花的香气,她忍不住轻咳两声,一旁的赟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母亲,我们还是去医馆吧。”

秦渊似乎这才注意到这孩子,他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令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随后,她也没顾上秦渊,径直带着人离开,与秦渊擦身而过后,陆挽钗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远处人群里隐匿起来的蒋仰止,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目送陆挽钗带着孩子上马车后,秦渊将那只手缓缓抬起来,方才女子的疾言厉色仿佛仍在耳畔。

身后的侍卫不敢跟得太紧,秦渊摆了摆手不许他们跟着,便自行朝远处走去。

长街不少舞弄花火的孩子,烟火在半空中绽开一朵朵花来,点点亮光炸开又消失,秦渊望着那烟火久久不曾回神。

忽然不远处街巷一道女子身影将他的目光尽数吸引住,那一袭熟悉的衣裙被微风吹拂着,女子戴着面纱,望着天边炸开的烟花。

微风拂过她的身边,带起她的素色衣裙,似乎连周围的香风都格外浓郁,秦渊心间猛然一颤,可却又犹豫再次认错人。

可犹豫间再抬眸时,那女子已然消失了,秦渊心间一紧,急忙跑过去,原地却只留下一方丝帕。

丝帕是素绢,却如陆挽钗的帕子般绣着点点梅花,他翻来衣袖,拉出那片刺绣来,将两块刺绣之处相比,细细查看过后,秦渊的眸子微微一颤。

走势针**力……皆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难道她真的还活着?

秦渊心中隐隐升起这个想法,随后这点猜测在心底疯狂扩大一发不可收拾,女子的一颦一笑皆在脑海重现。

他摆了摆手,向身侧低喝一声,“出来!”

顿时隐藏在他身后护驾的侍卫便上前来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立刻加派人手搜查,朕要见她!”

秦渊未有丝毫停滞,立刻吩咐手下人,而后转身离开,“回宫,朕要召集人手。”

当晚,皇宫亲卫军几乎都被召集起来接了一个任务,便是继续去寻皇帝“已死”的救命恩人。

只是轮流上岗搜寻之下,整整一日,仍未有丝毫线索,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似的。

秦渊坐在御书房龙案旁,额头只觉被人猛撞过似的,那撞击还阵阵回荡着,随后便是难以言喻的刺痛。

那刺痛起初是额头两侧,后来便扩散至整个脑袋,秦渊用手拼命摁了摁,眉头紧皱着,忽而从身后扑来一缕微弱的梅香。

随后一双手摁上他的额头,为他轻轻地揉.捏着,秦渊睁开眼睛侧头望过去,那身穿宫女衣裙的女子亦望着他。

殿内烛火摇曳,映出一片暖色,不远处的总管太监吴和顺望着这一幕也不禁有些暂且松下心来。

那女子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垂着眸不敢看他一眼,面上浮上一抹红晕。

秦渊眸中的错愕逐渐消散,眸色逐渐沉下去,仿若镇于潭底的冷泉缓缓涌上来。

“吴和顺。”秦渊将那女子的手推开,神色忽地转为冷冽,冷冷地扫过瞬间跪在地上的吴公公,“朕不喜自作主张之人。”

“陛下恕罪!奴才也是担忧陛下日夜思虑有损龙体,所以才出此下策,陛下恕罪!”

那宫女见势也忙跪下来,心由被选中伺.候陛下的欣喜转为触怒龙颜的恐惧,“陛下饶命!”

秦渊只觉被他们如此一吵,头越发地疼了,不禁又摁了摁眉心,“叫太医令来,你们下去。”

殿中很快空无一人,秦渊掀开那手边的衣袖,衣料已有些许的磨损,可上面的刺绣却仍熠熠生辉。

他凝视着这片花火,口中喃喃着:“你到底在哪……”

烛火摇曳着,滚落到烛台上一片温热的蜡油,将秦渊的叹息也化在里面,烛火的光昏昏欲灭,一只手伸过来,用火折子继续将蜡烛的棉线引燃。

随后那只手又缓缓收回去,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书房中响起,火折子的盖子瞬间将火覆盖在折身里面。

晋王望着那烛火,慢慢转身走到书案面前坐下,“此次清河之事已引起皇帝猜忌,叫手下人收敛些,否则本王也保不了他们。”

“还有,十日后皇帝寿宴,你们也准备着点。”晋王拿起桌上躺着的一封信,递给下面跪着的几个男人,“给宫里的悄悄传话,叫他们到时随机应变。”

那下首的男人轻声应声,“是。”但他并未起身,踌躇着开口,“王爷,今日线人奉您的令将那女子推过去,吴和顺将人送过去后,皇帝却将人赶了出来……”

“这颗棋算是废了……”晋王缓缓阖眸,须臾才睁开眼睛,企图将此次的损失降到最小,思索片刻后道:“安排她远离御书房,别让皇帝再看见她。”

那男子刚想试探着问要调去哪,晋王忽而开口,“调去御膳房做烧火婢女,派人与她接应,让她静待时机伺机而动。”

窗外的树影微微晃动着,一阵风将树上的枯叶撼动下来,将它摇摇晃晃地吹到空中,叶漂浮着,缓缓落到陆挽钗脚下。

她蹲身捡起那片枯叶,听着一旁蒋仰止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时机已到,这病该好了。”

她又望向远处皇城的方向。

也是该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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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莲被疯批帝王君夺臣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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