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害怕地不自觉向后倒退,直到后背撞在岩壁上才罢休。
忽然他的余光看见门口一抹身影,诧异摸摸自己的脸颊。
刚刚那是……
我的脸?
他抿紧嘴唇,犹豫片刻鼓足勇气迈出一步,门口那慌张跑入此处的残影,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
进入又莫名消失,但却始终不懈地机械重复着循环,像是全息投影一般。
白年看着残影,越来越靠近,忽然他惊呼一声险些栽倒,迅速稳住身子。
他刚刚和自己,对视了?
想到刚刚离得极近的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化为人形后的样子。
想想还蛮新奇,但又有些可怖。
之前和栢西交谈时,因为内心恐惧没敢仔细看,后面复盘觉得对方又不能杀自己。
为什么要害怕。
白年后悔了。
就像是人类吵架后回到家里,复盘这句话应该那样说,那句话应该这样说,发挥失常了。
然后下一次继续复盘。
白年的思维陷入怪圈,他明明记得自己进入这个房间时没有抬头,至少没有在那个位置选择抬头,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抬眼的动作。
为什么动作改变了?
现如今发生的情况,对于一只本体为乌龟的他略显烧脑,但他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但……会不会太离奇了点?
很快他就把否认抛之脑后,离奇归离奇,动物都能变成人,世界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就比如他在这氧气稀薄的地下呆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感到呼吸不畅,反而像是在地上时一样,空气清新只是有些潮湿。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地下。
想到这里,白年轻轻眨眼,目光划过整个屋子。
其实从第二个房间起,他就若有若无能闻到沈寄屿身上独有的味道。
刚开始以为是错觉,但……
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现在,他站在这里,都能闻到。
他自知自己的鼻子很灵敏,所以一定不是错觉,自己也不会闻错。
那股令他始终无法忘记的,肥皂清香,以及一股形容不来的味道。
但很好闻,他很喜欢闻。
好闻的气味时常会带出美好的回忆,所以现在白年有些想念洗完澡后身上轻松的感觉了。
不知下一次洗澡会是什么时候,到A市吗?
那要多久……
有几次沈寄屿抱自己时,他都很想趴在对方肩膀上不想离开,想埋在他的颈窝,想把那股味道刻在脑海,莫名不想忘记。
但好像不太礼貌。
人类社会是有礼貌这个说法吧?
他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水坑默不作声,很快又重新抬眸。
只见一位少年绕着房间来来回回转,时而蹲下时而抬眼不知道在找什么,甚至于用手捶打墙壁。
白年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情绪不明又看向干净的地面,水面波澜。
他刚刚折腾这么久,一块石头都没掉下来吗?
哪怕是一点点碎石,都没有。
心中有些愤愤,怎么这房间做的怎么结实,可再结实的房间也不至于这样锤都掉不下来一块石子吧。
他怀疑地看向自己手。
还是说,手这个工具真的不好用?
白年回到残影出现的位置,面对这个怪异的东西,他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都习以为常,甚至可以做到完全忽视。
他真的很想夸奖自己一下,比刚开始胆大多了,语言系统也得到进化。
他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告知沈寄屿这一发现。
这残影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性,只是如自己先前猜测那样重复又重复。
忽然白年眼睛一亮,从口袋中拿出之前留下的一根羽毛,对于自己刚刚捶墙的行为有些后悔。
但不多。
好在变成人类被带到人类基地后接触沈寄屿,总是习惯性学习身边人动作,以至于现在的白年喜欢把手放在口袋中。
一是左口袋有许多糖,哪怕只是碰到都有沈寄屿在身边的安全感。
二是右口袋有沈寄屿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虽然现在还不太会打斗,但拿出来吓唬吓唬别人还是可以的。
这是沈寄屿的原话,他记得沈寄屿还说之后要教自己防身。
想到这里,白年嘴角不受控制自己翘起,好似想到什么极其开心的事。
他蹲在地上,将羽毛放在残影消失的地方后,又敲敲双白的脑袋。
盯着双白的豆豆眼,手指指向头顶敞开的一大片,又把手放在两侧模仿鸟类飞行时扑扇翅膀的样子,随后问道:“双白,你可以飞上去吗?”
“嗯?”又怕双白听不懂,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还新增了跳跃,“飞。”
他扒拉下双白的翅膀,不知道双白是听懂了还是听烦了,反正迎合白年的要求飞了上去。
至少目的达到了,而过程在白年这里……
不重要啦。
双白飞到半空向下看,一分钟后悠悠落在肩头,“咕咕。”
白年:“……?”
忘记语言不通了,听不懂,这可怎么办。
忽然他想到个绝佳的办法,当着双白的面,像刚刚敲鸟头一样敲敲手腕上的小球,企图把它们唤醒。
沉睡的小球接收指令,愉快的摇晃浮起,像个三岁小孩兴奋等待。
若是小球可以说话,白年觉得此刻它应该在说:“终于想到我啦?需要我做什么呀?”
附赠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又想到栢西那张臭脸,真是反差鲜明。
不对……
白年变了神色。
再臭的脸也是我的,不能这样说自己的脸。
对,明明很可爱,而且沈寄屿好像经常盯着自己的脸看。
“你们可以把我托上去吗?”白年想上去看看有什么,刚刚的声音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
想到这里,那声音又再次隔着墙传出,还带着回音,像是鬼喊话一样。
只不过这个鬼是他自己,想想还挺吓人的。
白年第一次对自己的声音感到寒颤,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这是我的声音,这是我的声音,这是我的……
剩下的四颗小球好像互相看看,然后推选出最合适的一个出来。
小球慢慢胀大,变为和之前送白年下来时的气泡一般的模样,将白年包裹进去,然后向上漂浮。
其余三个小球则是跟在一旁,保护。
白年放松心态,眉眼松展笑笑,隔着气泡戳小球,小球也自动靠近指尖。
“谢谢你们。”
眼见越来越高,白年收回注意放在即将看到的岩壁外的景象上,小球也十分自觉没有打扰。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看见。
白年望眼欲穿,恨不得自己会飞,趴在气泡上眯眼向外看。
忽然他来回转动的眼眸停住,属于动物的那双眼中的瞳孔做出反应,被眼前景象惊吓到下意识想要远离。
脚后跟向后移去,却感到一阵失重,白年愣神向下看。
他现在在极高的空中,而包裹他的气泡却到达这个空间的临界点,在看到景象的那一秒一瞬间炸裂,无声无息。
要是这个高度掉下去……
可白年身子不受控制下落,耳边风声呼啸,恐惧如同纠缠不清的鬼魂争先恐后涌入他的心口,剧烈难以抗拒的失重感如海浪扑面而来。
若是此刻从远处看去,只能瞧见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在高速掉落,一旁一只鸟急得直扑扇翅膀,小小的爪子抓在那人的后领上,企图将人拉起。
双白急得咕咕直叫,小球也绕在一圈,而白年却叫不出声,嗓子犹如被针线缝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寄屿……
但他此刻脑中想得不仅仅是自己即将□□砸在地面,还有刚刚看见的画面。
“把鸟变大!!”
身下,急切的喊叫唤醒白年飘走的神识,小球甚至没等白年发令便自顾自附在双白身上。
随着一阵红光,双白体型直接放大几倍,能轻松拎起白年。
尖利的爪子抓住白年腰肢,洁白的翅膀不停极速扇动,终于在白年鼻子距离地面还有一丝距离时堪堪停下。
危险的处境解除,双白心中一放松,脚也下意识松开。
白年啪叽一下摔在地上,但不疼,只是水坑有点多,糊了一脸。
脸朝地的白年:“……”
这衣服也是经历些许风霜。
“白年。”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白年一下便听出是刚刚的叫喊。
又是那股情绪,每每听到这个声音,都有种很难受的情绪,他形容不出。
即想靠近,又想远离,摇摆不定。
靠近时难受,远离时也难受。
但白年知道,这两种难受是不一样的感觉,只不过目前的他只能这样形容。
他心口一跳,试探性抬眼,在看见那张满是担忧的熟悉的脸时,浑身的紧绷得以卸下,被强压下去的害怕再也压不住,喷涌而出。
鼻尖一酸,被沈寄屿扶起也是垂着头,眼前瞬间模糊,一阵小小的呜咽声冒出头,完美传入沈寄屿耳中。
仅仅是这一声,沈寄屿便慌了神,在口袋中摸索,却没摸到纸巾,又将主意打到外套上。
可是……有点脏。
思考之际,啪嗒一滴眼泪好巧不巧掉进水坑,正正好砸在沈寄屿心门,溅起涟漪。
“我在呢。”沈寄屿将脱掉的外套翻个面,拿着其中的毛绒靠近,却被避开。
白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有些不解的沈寄屿,吸了下鼻子,目光闪躲不敢对视,“脏。”
沈寄屿以为白年是在说衣服脏,还拿起看了一眼,“不脏,今天才穿的。”
白年没说话,沈寄屿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我脏……”
白年满脸污水,眼睛如同可怜的小鹿般,逃避又渴求关怀,身子下意识向沈寄屿一侧靠去。
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沈寄屿听着话,深吸一口气,张张嘴没说话,拿着衣服给白年擦擦眼泪,目光紧紧盯着白年那双明亮的双眸,挪不开。
原来是自己的洁癖被对方记住了。
他一边温柔擦着源源不断的眼泪,一边笑着说道:“不脏。”
又怕白年不相信,张开双臂等待白年,眼神满是鼓励,好似在说。
快来,怀抱在等你。
白年看见沈寄屿的举动,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又流出,嘴唇都哭红了。
而沈寄屿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是放空的盯,是饱含情绪的盯。
但白年看不透,交织的情绪太多太杂,他分析不出。
他慢吞吞向前挪动,在靠近怀抱时又停下,动作之中尽显犹豫。
笑着的沈寄屿发现这一点,直接向前倾将白年揽住,牢牢抱在怀中,附在后背上的手上下抚摸,给予白年安慰。
“不怕,我一直在。”
哭嘤嘤的白年狠狠戳进沈寄屿心口,内心开始摇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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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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