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文一条腿还在床上，另只脚刚踏在地毯上，电话就被挂了，还没见张俪和她通电话时这么着急挂过，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走到套房餐厅的时候，早餐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Vicky正在往烤完的吐司上涂蓝莓酱。
“你把这也带来了？”
于文文走过去拉开餐椅坐下，又把一条腿垫在身下，从Vicky手里接过那片吐司。
“谁让你吃东西那么挑，而且再不吃就坏了，谁知道你这突然来美国的行程要待多久…”
Vicky的语气听上去，带着些抱怨。
于文文咬下一楼吐司，边嚼边往咖啡里到了些牛奶，拿起咖啡勺搅了搅之后，喝上了一口。
“过了。”她抿了抿嘴说。
Vicky知道老板是在说咖啡：“您以后能不能哪怕提前一天告诉我，不对…国内提前一天，要出国的话，得…提前三天吧，至少…行不行？老板~”
“还知道我还是老板啊？”于文文笑笑：“这次正好一个北美制作人朋友来这度假，随口问了我，我正好想找她，就来了，以后我注意。”
老板语气温和，Vicky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为了这次突然的行程，她暂停了于文文后两周的所有原本计划行程，有几个品牌方的邀请也只能婉拒。
“哦对了。”于文文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又用刀切下一半的omelet（欧姆蛋卷），拧了些黑胡椒碎：“准备一份版权合约。”
“啊？是你要用？”Vicky以为自己时差没倒过来听错了。
“嗯，上张专辑的《intro》…”于文文的刀叉腾在半空滞了一下，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然后又落在自己的餐盘里，切了一块欧姆蛋卷。
“就给可以改编的版权吧，仅用于郑秀妍单人demo录制使用。”
于文文说的平缓，仿佛不是一件大事，她把食物叉进嘴里，嚼了几下，没听到Vicky回她的话，便看向她。
Vicky的表情很复杂，除了有些许的震惊和意外，竟还有如老母亲般的凝视。
“怎么了吗？”于文文大概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个反应。
几年前她给电影写的那首OST火遍大街小巷，那时候经纪公司代表她出售版权，结果因为合同拟的有漏洞，导致那首歌的版权泛滥。
自从那以后，于文文再未给出过任何自己作品的版权。
“您这是想通了？”Vicky仿佛已经看到了工作室收益在不久的未来又将得到不小的提升。
“没有，就这次而已。”于文文又往嘴里塞了几个树莓。
“噢…”一些欲言又止在Vicky脸上浮现。
“要问什么就问。”于文文皱了眉，被树莓酸到了。
Vicky看着也尝了几颗…果然有点倒牙。
“为什么？”她赶紧喝了口牛奶综合嘴里的酸味。
“没为什么，既然答应帮人家做EP，那就再多帮一下。”于文文把咖啡喝完了。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Vicky更觉得奇怪：“不是，您这demo还没听呢吧？就答应了给人家做EP了？”
“听了。”于文文没再多说。
这时候，不远处茶几上，原本息屏的MacBook Pro弹出了几封邮件提示，屏显亮了起来。
屏幕显示的还是在昨晚于文文使用的界面，是她惯用的音乐制作软件。
而现在停在软件操作界面的，是GenZ最近几首歌里，被她单独分离出来的，郑秀妍和声部分的音轨。
男人的脑子是不是在人到中年的时候，会出现一定的几率长坑？
张俪一边开着车往浦东去，一边心里将查总拴在草泥马上遛。
大周末的晚上，一通电话就要见自己，而自己居然答应去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顶头上司？公司大老板？大股东？
是的。
不然没别的原因了，毕竟他这样的男人，并不是自己的菜。
人呐…越赶时间越来事儿…中环上南路的匝道出来右拐这条路，什么时候设立过查酒驾的点位了？
张俪叹了叹气，跟着路上交警指挥的方向排队等着吹气。
“诶，黄sir是你啊？”张俪按下车窗：“你不是在静安区江宁路附近那一块的嘛？怎么跑浦东来了？”
“哟，张总监，江宁路最近在修路，正好快五一了嘛，哪里缺人去哪里呀。”
黄sir是张俪之前受邀去参加一档脱口秀综艺认识的，不熟，只能算是一面之缘。
“既然这儿都能遇到，加个微信伐啦？”张俪想着多一个交警这个职业的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
“我在工作。”黄sir委婉拒绝。
“那我把我手机号给你，你结束工作了加我？”张俪刚吹了气，酒精含量为0。
黄sir笑笑：“你这个蛮有意思的，通常我只有要开罚单了，才会问司机要手机号的，你还要给伐？”
“……”他说的严肃，张俪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
“和你开玩笑的，你说吧，我记一下。”黄sir拿出他警车的记录本，翻开。
“记这个上面没事的啊？我会不会突然接到警局电话要我去一趟配合调查？”张俪也还了一句玩笑。
“这说不定的哦。”黄sir边笑着接话，边记下了张俪报出的手机号。
“那我等你加我！”张俪说完关上车窗，黄sir向她敬了个礼，她笑着点头回礼。
又开了十几分钟要，总算到了查总住的别墅区，就在她在头疼进去以后怎么拐到他的那栋，就在门口看到了查天一，他看到张俪的车开过来，冲她招了招手，然后等她车停下，拉开副驾驶座就坐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
“我怕你进去找不到去我叔那幢的路，我就出来接你一下啊。”
这么贴心？张俪还在想着现在的弟弟都这么体贴的么，就被查天一下一句话直接把这个不符合实际的想法给打了回去。
“我和我叔说于文文要给郑秀妍做EP的事儿了。”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被一个警察敬过礼，让自己的法律意识在此刻存在感较强，否则张俪可能真的会一脚把查天一踹下去。
“我让你去套你叔的话，你怎么先把我给供出去了？”
“我就是为了套他话才说的。”查天一下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
“你这是三十六计哪一计？”张俪七拐八拐的总算把车开到了查总家门口。
她是第一次来，门牌号11-7，好扎眼。
“你叔这么爱于文文，怎么不把7-11买下来？”张俪停好车忍不住吐槽。
“你还真别说，讲不定是下一步的收购计划。”查天一贫了一句。
“少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走进了别墅大门，进到大厅，查总正在弹琴，琴声悠扬。
但主要也是因为钢琴的牌子好，这是张俪一贯的认为，查煌是因为于文文才去学的钢琴，他本人的气质和钢琴一点也不搭。
“我能坐着听吗？”张俪看查总还不见要停的样子，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查天一问。
“应该可以吧？”查天一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沙发，再看了看张俪：“走吧，我陪你坐，法不责众。”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张俪还在想，就被查天一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五分钟后，查总敲下了最后一个音。
“Lili，这首曲子是送给你的。”他站了起来，拿着钢琴上的红酒杯走过来坐下。
张俪有些尴尬…其实，您大可不必大晚上叫我来听你送我的曲子。
“谢谢查总，有些受宠若惊了。”
查总笑笑，招了招手，家里的佣人又拿来一个高脚杯，里面已经倒了一些红酒，他接过来，递给张俪。
“开车了，不能喝酒，我刚来的路上遇到查酒驾，人交警还问我要了手机号，不知道是不是还得复查。”
晚上睁眼说瞎话果然比白天简单些，但张俪是真不想喝酒。
“行吧，但你先拿好。”
张俪只好拿着。
“叮~”查总把自己的杯子碰上了张俪的。
这清脆的碰杯声给张俪尬出一身鸡皮疙瘩：“查总，您这是？”
“我敬你，庆祝你终于邀歌于文文成功。”查总说这句的声调都是扬着的，可见高兴程度。
他喝完了杯中酒，又从张俪手里拿走了她那杯。
“多少年了，于文文就没和‘划时代’合作过，这次多亏了你，要是知道用郑秀妍就能邀成，我也不会委屈那小姑娘在GenZ这么多年。”
查总笑嘻嘻的样子，总让张俪觉得心里毛毛的。
“您找我来就是这事儿？”
“要不然呢？找你来加班？”查总自以为开着玩笑：“不过啊，确实有件事。”
看吧…老板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帮我约于文文吃个饭，就以公司名义，谈郑秀妍EP的事。”
……还不如加班。
“这事儿我给您办，但老样子，她答不答应我可不保证。”张俪也不是第一次替查总约于文文了，老套路了。
“行，反正郑秀妍这EP出不出，就看这顿饭吃的好不好了。”
他娘的…张俪本来想在心里把查总从草泥马上放下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还得遛，狠狠地遛！
郑秀妍练完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又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她累到想直接睡，但意志力告诉她，先洗澡。
她爱干净，却不爱洗澡，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水流声没有太大的好感，浴室里的氤氲会让她感觉喘不过气。
所以她也不爱下雨天，更不爱海。
快速的把自己洗干净，吹干头发，抹完脸，她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本来想敷个面膜的但是太累了，累到眼皮仿佛千斤重。
迷迷糊糊的，床头灯还亮着，她就睡着了。
“秀妍！”
“妈咪！爸巴！你们在哪？秀晶！”
来不及，她都来不及分清声音来的方向，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海水就扑了过来，淹没了她，呼吸滞住，心跳快的不真实。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爸爸妈妈…”
“秀晶！”
郑秀妍突然睁开眼，然后是被光晃到，发现自己没关床头灯，她反应了一下，才开始大口呼吸。
“秀晶…”
她撑起自己，努力不去回忆刚才梦里的一切，却又想看清妹妹的样子。
那年她们一家人在印尼度假，海啸来的时候，父母为了保护姐妹两，当场死亡的，但她和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秀晶被海水冲散，她得到了救治，而秀晶却一直下落不明，最后，救援结束后，她不得不被归在了死亡名单里。
可是…郑秀妍始终觉得，妹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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