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云海和奶奶玉姝的合葬仪式,在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的灰烬味,混着山间潮湿的泥土气息,呛得人鼻子发酸。
“我就说过!搞这些巫术邪道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们现在信了吧!”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云翳身上。
“大爹,有异能不是原罪。”
云翳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顺从天道,敬畏规则,本可以安稳度日……”
她试图解释那无处不在、却又无人能懂的“规则”,试图让他明白,爷爷的死并非单纯的“报应”,而是触犯天条的必然结果。
“闭嘴!”
云骁勇猛地跳起来,粗暴地打断她。
“云翳!少他妈给我上课!”
云骁勇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刚才说整个家族都要遭天谴?啊?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滚!我告诉你,云家早就不欢迎你了,你爷爷当年就该把你彻底除名!听见没有?!给我滚远点!”
云翳看着眼前这张被贪婪和恐惧扭曲的面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没有爷爷引来的天谴,大爹云骁勇那赌场和地下钱庄里还有毒品交易,也早已为他这一脉写下了在劫难逃的结局。
天谴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翳儿,我……我有点难受。”
母亲筱晓适时地拉住女儿的胳膊,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体微微摇晃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巧妙地用自身的不适打断了这场即将升级的冲突,也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女儿,不让她再受更多言语的刀剑。
云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悲凉与愤怒,默默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转身就走。
“赶紧滚!别留在这儿给我们家带来晦气!”
堂哥云轩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入云翳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她没有回头,只是扶着母亲的手更紧了些,脚步坚定地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墓地。
夜晚,昆明郊外的别墅露台上。
云翳躺在藤椅上,望着城市边缘稀疏而黯淡的星空发呆。
八月中旬的昆明,本该是秋意渐浓的时候,可母亲精心打理的花园里,那几株缅桂花树却开得异常繁盛。
浓郁的甜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缠绕着她的呼吸,引得她一阵阵低声咳嗽。
这香气过于霸道,霸道得有些反常,让她心里莫名地发慌。
忽然,一阵低沉呜咽的洞箫声,乘着微凉的夜风,从极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
那箫声初听时极淡,仿佛只是风穿过树叶的错觉,可仔细一听,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轻易地绕过厚重的墙壁,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曲调竟是……《清明上河图》?
那箫声吹得极好,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悲凉,又似在诉说民生疾苦与时代沧桑。
她咳得更急了,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喘不过气来。
一道白影若有似无地在远处的树梢上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光。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那箫声仿佛被按下了“放大键”,在她耳边清晰了一瞬,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刺骨的凉意,随后又倏然拉远,回归到最初的朦胧。
云翳的心猛地一紧。
他来了。那个在山路上救了她一命的神秘白衣人。
她从不相信偶然。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偶然背后,都藏着未被觉察的必然。这个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云翳蓦然起身,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决绝。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客厅,将那扇厚重的钢化玻璃推拉门严丝合缝地拉上,然后“唰”地一声拉紧了厚重的遮光窗帘。
动作一气呵成,决绝地将窗外那可能存在的“救命恩人”与他那扰人心绪的箫声,彻底屏蔽在外。
她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眼下家族的天谴已经开始,她没有精力去应付一个身份不明、实力莫测的陌生人。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云翳独自一人开着车,回到了那片位于竹林深处的竹楼。
此时的竹楼,再无往日的烟火气,只剩下一派死寂与萧瑟。
残破的竹叶被风吹得铺满了地面和走廊,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轮明月透过狭小的窗户,将惨白而冰冷的光芒泼洒在窗下的旧书桌上,以及那满是岁月痕迹、透着肃杀之气的竹制地板上。
“吧嗒。”
一片干枯的竹叶上,正缓缓泅开一滴新鲜的、暗红色的血珠。
那血珠像有生命一般,慢慢晕染开来,将干枯的竹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猩红。
云翳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抬头!
只见房顶一根粗壮的竹梁之下,一颗粘稠硕大的血滴,正拉着一道长长的、丝线般的血丝,悬而未落。
它摇摇晃晃地,尖端正对准了她的天灵盖!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是不是……只要我先死了……他们就能活?”
想到这里她发现刚才落下的那血液竟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落在竹地板上的瞬间,就发出“嗤啦”的声响,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
它像一滴强酸,瞬间将碗口粗的竹地板烧穿出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径直滴落到了一楼早已冷却的火塘灰烬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随后便没了踪迹。
“你死不了。有我在。”
一个清冷平静、如同冰雪碰撞般的空灵之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什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云翳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些。
“再者,就算你死了,也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云翳骤然回身,心脏狂跳不止,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光下的白色身影。
月光照亮了他的一部分轮廓——清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双深邃得像寒潭一样的丹凤眼。
“你到底是谁?”
云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也是对眼前这个人的深深警惕。
“东方玄鹤。”
白衣人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月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和挺拔如松的身姿,他手中泛着冷光的金属洞箫随意一转,再次凑到了唇边。
下一刻,那曲繁华中透着无尽悲凉的《清明上河图》再度流淌而出。
箫声在这死寂的竹楼里盘旋回荡,与窗外的残月、地上的血洞,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形成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共鸣。
云翳的脑海中灵光乍现!她猛地转身,飞快地跑出房间。
她来到一楼楼梯那昏暗的转角处——那里,常年挂着一只或许是爷爷云海生前最爱的、表面布满细密裂纹的暗沉古朴陶埙。
她一把取下陶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陶土表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冰冷。
她攥紧陶埙,快步回到二楼,对着同一片清冷的月光,将埙凑到了唇边。
呜——呜呃——
如泣如诉、哀婉苍凉的埙声骤然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完整的曲调,而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情绪宣泄。
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幽之下的呜咽,又像是困在绝境中的猛兽的嘶吼,仿佛在向这无情的天道,倾诉着所有的不甘、愤怒与悲怆。
两种音色、两种情绪截然不同的乐器,在这寂静的月夜竹楼中,完成了一次无人能懂、却又仿佛跨越了千年的灵魂对话。
与此同时,市区。云骁勇家的别墅内。
赶走了云翳母女,云骁勇一家人的怒气并未消散。他们在装修奢华的客厅里骂骂咧咧了许久,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都化作了对云翳的恶毒诅咒。
“哼!两个扫把星!我看就是她们克的!”
云骁勇坐在真皮沙发上,仰头冲着天花板发泄般地大吼一声,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厄运都吼走。
他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赌场的收支单据,上面的数字红得刺眼。
就在他大笑声停止,正大口喘着粗气的瞬间——一片被风吹起的、极轻极薄的干枯碎叶,如同一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他因怒吼而大张的嘴里!
“呃!”
云骁勇猛地一哽,喉咙口立刻传来一阵细微却极其难受的异物感!他下意识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憋得通红,随后又迅速涨成了猪肝色。
他越是用力咳嗽,吸气就越是猛烈,那片轻薄的小叶仿佛长了脚一般,被气流更深地推入气管。
最终,它严严实实地贴在了他的气管壁上,像一个无法拆除的塞子。
窒息感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嗬……嗬……”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只能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因极度的恐惧和缺氧而惊恐地向外凸出,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云轩看见父亲迅速变得青紫的脸和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神,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惊呼:
“爸!爸!你怎么了?!快!快去医院!”
夜晚的公路上,路灯的光线昏暗而斑驳。
云轩将油门踩到底,巨大的路虎如同一只失控的巨兽,咆哮着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地朝着最近的医院冲去。
御龙江上的小桥已经近在眼前。只要过了这座桥,再拐两个弯就能到医院了!云轩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就在此时,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夜行小鸟,体型不大,却有着尖锐如针的长喙,像一颗黑色的子弹,笔直地朝着挡风玻璃撞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小鸟的身体瞬间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得血肉模糊,红色的鲜血顺着挡风玻璃蜿蜒流淌。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迹,让本就神经紧绷到极点的云轩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轰——!”
沉重的路虎瞬间失控,车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随后如同疯牛般狂暴地撞断了桥边看似坚固的汉白玉栏杆,一头扎进水流湍急、暗流汹涌的御龙江!
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了整个车身,几个浑浊的气泡从水下涌上水面。
江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轮冰冷的残月,静静地映照着水面上出现的涟漪。
天谴阴影步步紧逼,家族成员接连殒命。神秘白衣人东方玄鹤身份成谜,他与云翳的羁绊逐渐显现。下一章,真相的线索将浮出水面,他们是否会选择联手?继续追更,解锁更多悬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血滴悬顶·埙声破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