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前一天凌晨四点才睡,第二天清晨六点,江枝还是准时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高三牲的生物钟,比闹钟还要精准。
江芸不在家,不知道是在店里还是清早就去打麻将了。
温万华昨晚出车没回来,整个家里只有江枝和温言蹊。
原本温言蹊的作息比江枝规律得多,但上了大学后的他自然是不能跟高三牲比。
此刻他的房门紧闭,显然还在睡。
六点的清晨带着未散的凉意,江枝没开空调,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
树叶在晨光中轻轻摇晃,像她心里那只欲言又止的手。
她不敢去叫醒温言蹊。那些被驯服的记忆仍然深刻烙在脑海里,让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安静的家里,时不时响起冰箱运作的嗡鸣声。
温言蹊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响,江枝看了一眼表,是七点半。
他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来,短袖短裤下露出修长的四肢,睡眼惺忪却依然好看。
看到江枝独自站在阳台上,他脚步顿了一下,声音沙哑:"你干嘛呢?"
江枝转过身。
膝盖因为久站传来隐隐的刺痛,她本想只是微微屈膝,却不受控制地整个人蹲了下去。
温言蹊以为她要摔倒,一个箭步冲来。
看清她只是蹲着,才停下脚步。
“哥。”江枝仰起脸,声音轻的像羽毛落地,“我,我有话要问你。”
温言蹊:“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会问什么,只知道她看上去很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他会做出什么让她害怕的事吗?
江枝把头枕在手臂上,声音低的像梦呓:“你还讨厌我吗?”
温言蹊没听懂,只看见她眼里装着明晃晃的恐惧。
像回到了几年前,她看他的样子。
看着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的样子,温言蹊的心脏突然被无形的线扯了一下。
绞痛。
-
八岁那年的某一天,温言蹊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放学。
走在路上,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本来在聊天的理发店的阿姨和奶站的婆婆,看见他走过来,欲盖弥彰地噤了声;
楼下粉店家的孩子躲在老板娘身后,却又探出头来看他,带着看猴子似的好奇目光。
在超市门口准备上楼,他被江芸叫住。
女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书包带:“言蹊啊,快来阿姨家玩,江枝等着你呢。”
推开那扇又窄又矮的木门,随着霉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股干脆面的味道。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在他进去的时候停了几秒,紧接着,一个矮个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手里拎着一包干脆面,开心地眨了眨眼:“哥哥你放学啦!”
她见到他很开心,但她没有在等她。
江芸阿姨在撒谎。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
不等他想清楚,楼上突然传来前所未有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温言蹊转身就往楼上跑,脚步声和他的心情一样沉重。
总是好奇,爱跟他身后的小姑娘,那天没有跟他一起跑上楼。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客厅屹立不倒的大衣柜,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地面散落许多件爸爸的衣服,却没看见妈妈的。
不止衣柜没有,家里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了妈妈的东西。
他想开口,却被父亲肩膀上崎岖的血痕堵住了嘴巴。
总是干净的妈妈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渗着触目惊心的血丝,看到他时,眼泪突然就断了线。
那天晚上,爸爸不在家。
妈妈把他搂在怀里,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言蹊,你知道吗?你爸爸除了我,还有一个女人。”
温言蹊不太能理解。
“是楼下小卖部的那个阿姨。”妈妈说,“楼下那个脏小孩儿,就是你爸爸和她生的。你爸爸和她,做了很多对不起妈妈的事,你要替妈妈报仇,好不好?”
那你呢?
你为什么不自己报仇?
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了棠里。
分明已经听到,却没有起床去看一眼行李箱轱辘碾过水泥地的声响,成了温言蹊记忆里最漫长的回音。
八岁那年的梅雨季很长很长。
妈妈离开后不算太久,那个总是脏兮兮没人管的小女孩也不见了。
而后爸爸出车,总是频繁把他仍在江芸家。
他每次看见江芸的红指甲,都会想起妈妈临走前抱着他说的话。
一年后,江枝被接回来。
他们一家三口和他,组成了新的家庭。
他不愿意和她们住在一起,却无力反抗,只能冷眼旁观这一切。
可就是因为住在一起,他发现江芸对江枝并不关心。
温言蹊经常能听见江芸的声音穿透墙壁的隔断:“起床吃饭啦!”
却从来不是对江枝说的。
江枝的书包带断了半个月没人缝补,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也无人问津。
她是不是吃饭了,是不是生病了,江芸从不在乎。
放学,他看见小女孩坐在五金店门口,望着倾盆大雨发呆。
而江芸在牌桌上酣战,早忘了她还有个没带伞的女儿。
温言蹊站在窗边,看着雨水把江枝单薄的身影浇得透湿。
她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猫,连躲雨的本能都忘记了。
那一刻,阴暗的情绪在他血管里疯狂滋长,像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想,只要她们都离开,他的妈妈就回来了。
温言蹊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对她们散发而已。
可某一次陪江枝玩捉迷藏,被这份克制彻底土崩瓦解。
那时江枝仗着自己的身形瘦小,偷偷躲进温万华的衣柜。
他找了很久,刚刚看见她,换听见家门和墙面“嘭”的一声巨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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