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动告白

A市嘉仁私立医院,VIP病房内。

身穿病号服的顾天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面颊尽显被病气缠身的苍白色。窗户半掩着,不时有凉风袭入,吹得他有些畏寒。

他握拳轻咳了几声,坐在他身旁的顾源川听了立马起身,将窗户关紧,又微微拉了一下窗帘,让室内的光线没那么刺眼。随后,他坐回了病床边的木椅,重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继续低头削着苹果皮,依旧一言不发。

顾天华慈祥地笑了笑,决定主动开口打破病房内的沉默。他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着沉重的话:“小川,我的时间估计不多了,大概是撑不到……”

“爸——”顾源川立即出声打断他,无奈又气愤地补了一句:“您不会说话就别说了。”他用刀切了一小瓣苹果,递到了顾天华的手上。

顾天华抿了抿嘴角,病弱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片,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在舌尖荡漾开。

“医生也说了你的病情控制的很好,这次只是操劳过度才会突然昏倒,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您今后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顾源川闷头切着苹果,将其切成片状后,放入了桌上的白瓷盘内。

顾天华看着一旁赌气的他,不忍告诉他自己病危的实情,只是点头微笑着“嗯”了一声,又另起话题:“缘分来了,就抓住她。不要既辜负了别人,又辜负了自己。”

“可我还是怕……”顾源川看着手中锋利锃亮的刀片,莫名有些手软。后半句话哽在喉中,即使未说出口,顾天华也心知肚明。

顾天华拍了拍他握刀的手,抽走他手中的水果刀,放在瓷盘上,而后看着他轻声说道:“不要只顾自己想,可以先跟她通通气,把选择权交给她。”

这时,一通电话突然响起。顾源川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梁导。

“爸,我出去一下。”顾源川起身走向门外,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随后接通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的梁导立刻急急忙忙地跟他汇报:“顾哥,苏挽柠失踪了!”

“什么!”顾源川不禁惊慌一吼,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里,又赶紧降低了音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今早到处都找不到人,调了监控才发现她的车没把她送到酒店,反而朝横店外驶去了。”梁导焦急又懊恼地说到,“绑匪刚刚发了条信息给我,说是不许报警,要你单独去见他。”

顾源川听后,心中大怒,既然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他,直接冲着他来便好,为什么卷入无辜的局外人?实在是卑鄙至极!

他连忙问:“地址说了吗?”

“没有,”梁导答的痛快,“估计发到你手机上了吧。”

顾源川赶紧打开短信,发现真的有一个陌生号码在三分钟前向他发送几条消息。

上面显示,会面地点是横店附近郊外的一个废弃的仓库,还附言如果他下午两点前还不到,苏挽柠就唯有一死了。

他一看表,现在刚过九点。从A市赶到B市郊外的仓库,坐直升机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时间还算充裕。

“梁导,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会儿赶紧报警,让当地警察到时候潜伏在仓库外。届时我会让助理将我携带的监听设备送到,让他们伺机行动就好。”

“好。”

一挂断电话,顾源川就立刻呼叫了私人直升机,随后又跟父亲做了短暂的告别,这才来到了医院天台的停机坪。此时,直升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待他戴上降噪耳机坐稳后,直升机就迅速地向B市飞去。

B市,破旧的废弃仓库内,苏挽柠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一把木椅上,双眼被黑布条遮住,四周寂静无声。

她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身旁只坐了一个人。听那人刚刚的咳嗽声,她也大致确认了绑架她的人只有那个女司机,并无其他同伙。

正不动声色地偷偷给自己解绑,突然,她听到了金属摩擦地板的噪音,随后就是渐弱的脚步声与钥匙的晃荡声。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后,仓库里又安静如初——那个女人离开了。

苏挽柠立刻加快了解绑的速度,将绳结悉数解开后,她扯下了眼睛上的布带,开始寻找仓库里其他的出口。没过一会儿,她就在一堆废旧纸箱后找到了一扇破碎的矮窗。

她赶紧捡起了地上一块对折的硬纸板,小心地将窗框上残余的玻璃掰断。清空尖锐的碎片后,她在窗沿上铺了一层纸板,随后动作轻缓地翻了出去。

仓库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地,丝毫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唯有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还算隐蔽。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迈开腿就是跑。

虽然药效已过,可她的身子还是有些提不起劲。她拼尽全力地向远处跑去,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着,不时喘着粗气回头向身后望,生怕女人发现了偷跑的自己。不幸中的万幸,她最终安全地跑进了树林里。

从给自己解完绑开始计时,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她躲在一棵粗树的背后,大口地缓着气,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的手机和车钥匙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导航、开车、联系别人这些事都做不到了。而且,自己在树林里乱走说不定也会遇到新的危险。想要只靠自己逃离这里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但女人既然绑了她,应该会叫人来赎她。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安安分分地待在树林里,等那批人来救走她了。

苏挽柠抬头看向天空,见太阳正悬于空中,散发着炙热的光芒,预估此时应该是正午十二点左右。女人方才出去那么久,估计也是因为在吃午饭吧?

大约过了三分钟,她正安抚着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突然听到耳畔传来隐隐的直升机机翼螺旋振动的轰鸣声。她再次仰起头,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中真的有一个直升机在朝这里逼近。

苏挽柠大喜,一时激动地连肚子都忘了哀鸣。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架直升机上,一路跟着直升机走到了树林的边缘。直到直升机落地,她看见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顾源川。

“怎么会!”苏挽柠心下一惊,对顾源川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

来赎她的人不是她父母就应该是她的朋友,好像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等顾源川下来后,直升机立刻轰隆隆地飞走了。她正准备喊住他,但一想到现在机翼旋转发出的声音还是有点大,他估计听不到,便决定先向他奔去。

刚迈出第一步,那个女人突然的出现,让她不由得下意识刹住了脚步。

她躲在树后,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只感觉两人都带着针锋相对的表情。见顾源川要跟着女人走,她连忙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顾源川转头,看见她后,立刻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毫不犹豫地马上奔向了她。

女人见状,立即抽刀,正欲追上他,却被突然冒出的警察擒拿,动弹不得。

顾源川飞快地跑到了苏挽柠的面前,不分由说地就把她抱进了怀中,用力到仿佛要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身体内,让她再也无法逃脱。

苏挽柠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左胸砰然跳动着的心脏,正与自己体内的那颗,一同有力地共振着。

两颗炽热的心,几乎要冲破层层束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跳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略带着哭腔地在她耳畔呢喃道:“对不起,全都怪我,都怪我……”

“没事的,”苏挽柠回抱他,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慰到:“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这次,她并没有像姜媛那样带着勉强的语气。她发现此刻温暖的拥抱,似乎已经足以安抚她内心所有的不安。

顾源川慢慢松开了苏挽柠,随后深情地看向她,眼尾泛着微红,沉声叹气道:“这就是我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稍有不慎,与我有关的人就会有生命威胁。你……”

“你不许赶我走。”苏挽柠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你看这次,我都能毫发无伤地站在你面前,下次我同样可以保护好自己。”她看着他,目光炯炯而坚定,“再说了,我还有你做我的后盾,我不怕什么危险。”

她眉眼弯弯,嘴角微扬,一抹柔和而美好的笑容瞬间在她的脸上绽开。明媚的阳光照在立体的五官上,衬得那笑容越发的动人。

“你……”顾源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心中窃喜又困惑。苏挽柠初中时明明最怕事了,怎么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勇敢?反观他,倒是越活越胆怯了。

“你什么你,”苏挽柠嘟了嘟嘴,鼓气说到:“你不觉得,自己还欠我一句话没说吗?”

“噢!”他眼珠一闪,连忙对她说:“你难道受伤了吗?”作势要看她的身体。

“我没有受伤,”苏挽柠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再猜。”

“那你一定饿了吧?我一会儿带你去吃顿好的。”

苏挽柠依旧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源川憋着坏笑,故作疑惑地瞪大了双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

“顾源川!你故意的?”苏挽柠感觉自己似乎被戏耍了,撇着嘴,生气地扭开头,不去看他。

“好了,不逗你了。”

他伸手捧住苏挽柠的脸,将她的脸慢慢转向自己。他眼眸低垂,目光深切地看着她,双颊微泛淡淡的红晕,唇角勾起,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顾源川抿了抿嘴,随后轻叹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对她说道:

“挽柠,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愿意。”苏挽柠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两人默契一笑,重新相拥。

彼时骄阳似火,强光如刺,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风里夹杂着枯草烤焦后发出的闷熏味。四处静寂,唯有滚滚热浪轻掠草木发出的簌簌声。

这里没有鲜花蛋糕,没有掌声喝彩。两人既未化妆,也未着正装。

似乎一切看起来都不是告白的最佳状态。

但他不想再等了。

这句告白,这句回答,他们已经等了整整十一年了。

十一年来,他们之间隔着数不清的误会与阻碍,存在太多的矛盾与挫败,两人也因此进退反复了多年。

但这次,他们都彻底认清了,所谓的障碍不过是他们胆小的借口。真正想在一起的人,是命运如何与之作对都拆不散的。

今后,无论有何困难,他们都将一起面对,一起克服。

烈阳毒辣,但光芒万丈。微风闷熏,细嗅有清芳。郊野静寂,让他们得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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