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port mafia在为病故的首领举行葬礼。
身为血亲的若叶弥伽穿着身黑裙子站在棺边。
形吊影只,面无表情。
她对面乌泱泱一片黑西服,放眼扫去清一色的神情肃穆,满脸沉痛,比她更像死了爹。
若叶弥伽心中厌烦,只低着眉眼,垂落的视线落到棺柩里。
虽被精心打理,首领的尸身也称不上好看。
专属于死人的死灰肤色,眼窝深陷,面容枯槁如骷髅。
寻常老人的慈眉善目一分没有,只余怪异暴虐。
若叶弥伽心中升不起一丝哀恸,只觉得难受,说不清缘由的难受。
她不为难自己,索性不看了,闭目养神。
元老级的干部开始主持仪式,在前排铿锵有力地念颂着死去port mafia首领一生的丰功伟绩。
接着是默哀,寂静中若叶弥伽越发神思不属。
说不清过去多久,有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打破寂静。
她睁眼看,来的人是森鸥外。
他披着件黑色长西服外套从门口进来,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mafia们从中间分开条道来容他通过,也把挟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投向他。
森鸥外目不斜视,在这些凶恶的昔日同僚中从容不迫地穿行,停在首领的棺柩前。
垂首默哀三秒,接着单膝跪地从棺中的首领身上取下那条红色围巾,起身披到自己肩上,再转过身去面对mafia的众人。
森鸥外的目光掠过mafia们,无声地宣示着什么。
下一刻,mafia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垂首宣誓臣服,齐声呼唤:“首领!”
新旧首领的交替,就这样简洁但郑重地在先代的葬礼中完成了。
雷鸣般的呼声里,若叶弥伽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想,快结束了吧?
森鸥外的眼神在这些向他臣服的恶兽们身上一掠而过,清楚地明白这些家伙起码有一半只是迫于形势暂且蛰伏,一旦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窥到弱点,他们就会向他龇出獠牙。
可他活该是个刀尖舔血,玩弄权术的男人,思及此处,除了忧虑担心心中涌现的竟更多是兴奋和疯狂。
这些都是后事,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
他把目光移向了站在棺边的若叶弥伽,她眉头微皱,垂首低目,一副抽离着不在状态的模样。
但她又那么美,所以经过她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停驻,想弄清她为何忧郁,想让她抬眸望向自己,于那双暗晦但清明的眼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森鸥外想起初见她时的景象。
那时是热闹华丽的宴会,现在是父亲的丧礼。
伶仃纤瘦的女孩,站在那里,打心眼里不把其他人看在眼中,放在心上。
有种迥然于众人的孤傲和古怪,格格不入又美得醒目。
他的视线过分专注凝聚,再钝感的人也无法忽视。
若叶弥伽眼睫微动,向他瞥去一眼。
森鸥外带着些歉意冲她勾起唇角,轻唤道:“弥伽。”
很少有人这样叫她,若叶弥伽有些意外地抬目望他。
森鸥外走到她面前去,单膝跪下,执起她的左手,把一枚银色的戒指套进她的指节。
这是做什么?
若叶弥伽实在意外,直到手中被塞入另一枚戒指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是交换婚戒。
有必要吗?
非得如此吗?
若叶弥伽看着森鸥外,用眼神传达这样的疑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森鸥外抬眼仰望她,酒红色的眸瞳里温柔满溢,海般深不见底。
他握着若叶弥伽的手,冰冷纤细脆弱。
简直像个不紧紧抓住就会随时消失的幽灵。
他的坚定简直接近虔诚,“不用担心,安心把一切交给我吧。”
若叶弥伽眼睫微颤,决定服从于新任port mafia首领的意志,把属于他的那枚戒指套进他的指节,完成仪式。
森鸥外握着她的手起身,手指扣进她指间,带着她离开灵堂。
由始至终都没有放开手。
若叶弥伽觉得他太强势,而且体温发烫,握得她有些不适。
可这样被牵着走出灵堂,脱开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空间,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想离开那里,又不由有些依赖这种确定的支撑感和力量。
到了廊道上,没有其他人,难得清静。
森鸥外停下,看着若叶弥伽,她也端详他,见他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是个强势有力的port mafia首领。
她有些艳羡,觉得这是她理想中port mafia的首领模样,也是她永远也无法成为的那种存在。
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有些感伤。
“森医生,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首领,不要让我失望啊。”
森鸥外含笑问:“你很关心port mafia,那你喜欢它吗?”
若叶弥伽:“实在是称不上喜欢。”
“可我生下来就是port mafia的大小姐,除它之外没有其它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就算这里对我来说像个笼子。”
所以她要为port mafia考虑,不过从今以后她就不再是port mafia的大小姐了,该如何自处呢?
若叶弥伽思及此处,不由愣了。
森鸥外能从她的眼神变化中看穿她所思所想,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有趣极了。
他握着她的手抵在唇边,轻声道:“以后port mafia会是你的城堡。”
若叶弥伽摇头,望着森鸥外道:“它是你的城堡,利剑和铠甲,会帮助你完成抱负和梦想。所以你要好好对待它,珍惜它,也不要忘记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这是告诫,美好理想一如她本人。
森鸥外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别看我这样,也是做好了觉悟的。成为首领的同时,我会像个心甘情愿的奴隶那样,为组织的利益付出一切,摒弃所有软弱和私欲。”
若叶弥伽听得认真,也相信这话出自真心,可她不满意,“太理想化了。”
森鸥外眨了眨眼,听她道:“人类是种很复杂的生物,软弱或者坚强,私欲亦或伟愿,界限本就是不分明的,怎么可能只保留想要的部分?”
森鸥外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可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婚礼的话,要腾出空才好办得隆重,但也不宜久拖,不如下星期……”
若叶弥伽害怕他话说完就会像命令一样砸下来不容更改,连忙打断他,“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以后再说行吗?”
森鸥外对她的推拒并不意外,但不妨碍为此感到失落。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温柔但坚持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没关系,等你准备好再说。”
若叶弥伽眼神微闪,偏开了视线。
森鸥外叹道:“今天辛苦你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若叶弥伽只在北楼的顶层的居室闭门不出,闷了就去空中花园俯瞰风景,倒过回了刚回port mafia,专心养病的日子。
可她的确病愈,不再荏弱到随时要断气似的,精神也好起来。
port mafia新老权势交替,森鸥外这个新首领面对的事务繁杂艰辛。
各方势力亦在虎视眈眈,想趁port mafia老首领去世的当口从这个瘦死的骆驼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他忙得脚不沾地,一连三天没空去见若叶弥伽一面。
爱子打量着若叶弥伽的神态,见她望着窗外,虽神色淡淡,但心情不错的模样。
她想了想,凑趣道:“森首领虽然忙碌,但很关心大小姐呢,每天都让手下过来问候您的境况。”
若叶弥伽:“是啊,他向来妥贴。”
爱子:“虽还没举行婚礼,可您和森首领已经是夫妻,我以后也该叫您夫人了。”
若叶弥伽:“mafia是他的下属,叫我夫人也就算了,可你只是我的侍女。”
爱子低下头去,“是,大小姐,我知道了。”
她这副胆怯畏缩的模样惹得若叶弥伽十分厌烦,倒觉得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好让她待自己更温柔些。
“我这个人实在喜欢清静,”
她缓缓道:“还是你从前的模样更得我心意。”
爱子颤了一下,这下才是真的怕了,唯恐她下句话就是赶自己走。
傍晚,常被森鸥外遣来问候的下属过来,对若叶弥伽道:“夫人,今晚首领有空,要过来陪您吃饭。”
若叶弥伽有点不情愿,想起森鸥外这个首领的位置坐得还不稳,表面功夫免不了,这才点头应了。
下属正要退下,却又被她唤住。
“首领百忙之中不忘来陪我,我很高兴,可你传的话让我不太高兴。”
若叶弥伽眼里、神态里透出的傲慢和不悦让下属一愣,垂首道: “但凭夫人指示。”
“他想来我这里吃晚饭,你来通报,应该是问我是否方便,同意或者不同意再去回禀,而不是来通知我。”
这样说完,她盯着下属的眼睛问:“首领一向知礼,怎会如此轻慢,想来是你传错话了吧?”
下属脸色一变,跪下请罪。
“是属下说错话冒犯了夫人,望夫人宽恕。”
若叶弥伽懒得和他计较,淡淡抛下一句。
“下次不要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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