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以为若叶弥伽需要更多时间，可他再一次见到她，也不过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坐在空中花园的藤椅上，侧着脸，目光像是停在一株娇艳的兰花上，又像是在看玻璃外。
森鸥外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出去，楼宇街道都遥远渺小到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爱丽丝不像他那样慎重，已经雀跃着跑过去摇她的袖摆了。
“大小姐，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若叶弥伽被惊醒似地眨眼，指向另一边的石桌，“有，放在那儿。你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是份点心和一个蝴蝶结头饰，深得爱丽丝的心意。
她三两口吃完然后戴上礼物，美滋滋地追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跑走了。
若叶弥伽的视线追逐着她，看在森鸥外眼里分明有些落寂。
他上前，拿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同她聊天，然后问：“大小姐想出去走走吗？”
若叶弥伽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没说话。
森鸥外为她那些微但明显的动摇感到满意，没再继续试图说服她，只陪着她坐了会儿，看她脸上露出疲态才带着过分活跃的异能力离开。
那天他有些忙，下午就没再去空中花园了。
然后一连好几天他都忙于各种纷杂的事务，但也没落下若叶弥伽这边，无论如何都把她常去花园的时间空下来，去见她。
偶尔上午没办法去，下午也一定去，让人意外的是，通常他都能见到若叶弥伽，就好像她也特意等着他一样。
直到星期五的下午，手头的事务终于告一段落。
他去见她时，面上不免有些轻松。
若叶弥伽看出来了，说：“希望您今晚睡个好觉。”
此时，天空中飘起细雨，丝丝点点打在玻璃幕墙上。
花园里的洒水机械也被开启，水雾滋养着花木，也让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丝丝缕缕的凉意。
森鸥外注视着若叶弥伽欣赏着雨水，微有些惬意的模样，怂恿她道：“雨下得不大，出去走走倒是合宜。”
若叶弥伽犹豫了下，还是摇头。
森鸥外决心更努力些，想了想说：“市区除了精心布置的花园和楼宇，没什么值得过眼的风景。倒是郊外更有野趣，话说回来，我的诊所就开在郊区，很想请你去做客呢。”
若叶弥伽望了他一眼，说：“被一群人跟在后面，不管去哪都一样。”
森鸥外道：“毕竟是大小姐，护卫总是少不了的。好在我虽然是个医生，可好歹也是个异能力者，临时充当下护卫的工作也没关系。”
一个异能力者抵得上数十个甚至数百个普通人，虽然爱丽丝除开可爱和顽皮外看不出其他特异之处。
这样想的时候，若叶弥伽被勾起了些好奇。
可她实在是太久没有出去过了，这个念头一浮起来就生出无数顾虑。
比如。
她望了森鸥外一眼，想起尾崎红叶。
若叶弥伽不在乎她对他的评价，她有眼睛，会自己判断，可尾崎红叶负责她的守卫工作，而且对森鸥外颇有微辞。
因此，她在迟疑之后还是摇头，一副不愿提的模样。
森鸥外这次却是卯足劲要把她拽出去的，想了想说：“大小姐很中意爱丽丝对吧？”
若叶弥伽点点头，“嗯，爱丽丝很可爱。”
她喜欢她顽皮、活力、任性，况且她又那么可爱。
森鸥外又问：“好像小孩子更得大小姐的心意呢。”
若叶弥伽摇头，然后问：“森医生想说我像个小孩子吗？”
森鸥外低笑一声，“哦，你是只喜欢爱丽丝这样的孩子吧？”
这样的调笑之后，他又说：“前天我刚从河里救下个男孩子，才十三四岁，长得很可爱。难得的是，他既有些像爱丽丝，又有些像大小姐，十分特别，现在就住在我的诊所里，我觉得大小姐会喜欢他。”
他这种说法，实在很能勾起人的好奇。
若叶弥伽皱起眉头，细细思量一番。
抬头望向森鸥外，极不悦地说：“你哄我呢？”
森鸥外惊讶似地说：“这话怎么说呢？”
若叶弥伽道：“哪会有孩子既有些像我，又有些像爱丽丝？”
她和爱丽丝，难道不是完全极端的两种类型。
森鸥外笑道：“你和爱丽丝不太相像，可既像你又像她的孩子也不是不存在啊，起码，就正好被我遇到了。”
又解释着说：“可那孩子毕竟是我捡来的，不知根底。问他是哪里人也一句话都不说，有偷渡过来的嫌疑，这种可疑分子，是万万不能带进来见大小姐你的。”
“敢愚弄我的话，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若叶弥伽淡淡地丢下这句话，敲定接下来的行程。
雨并不大，但一直没有停，整整下了半天，润湿了道路上的泥土。
诊所的位置实在有些偏了，驱车大半个钟头之后，还有段小路开不了车，得下来自己走。
森鸥外打开车门撑开伞，扶若叶弥伽下车。
若叶弥伽站在微湿的地面上，先转头望周围，看到向远处蔓伸的路，然后是周围的树木，再遥远的风景，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眩晕，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在哪里。
她定了下神，把视线投向自己的鞋面，倒显出十二分的局促和茫然来。
森鸥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连最细微的神色变化也没有放过。
等她缓过神才说：“路面有些脏，大小姐担心鞋子沾到泥土吗？”
若叶弥伽摇摇头，率先向前走，森鸥外撑着伞跟在她身边。
这样走了会儿，她侧头问：“你的诊所在哪里？”
森鸥外摇指了下半隐没在林木中，二三层高的普通建筑，“就快到了。”
的确不远，可走了会儿，若叶弥伽的气息就急促起来，森鸥外问：“大小姐累了？”
路走了一半，还下着雨，车又跟不过来，就算有些后悔，若叶弥伽也说不出要回头的话。
森鸥外含着笑意说：“慢点走，不着急。”
这样挪着步子走到似近实远的诊所前，竟没有半路那么累了。
森鸥外进门收伞，甜腻腻地唤了声，“爱丽丝？”
金发蓝眼的异能力甜心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扶着若叶弥伽进来。
若叶弥伽打量着这个普通而凌乱，被各种器械、杂物，文件充斥着的地方，既觉得它粗糙得不像样子，又觉得这里糅合了浓郁复杂丰富，既生活又工作的气息。
倒有几分新鲜。
她的心情意外得不错，爱丽丝递了水给她，她就拢在手里边喝边休息。
森鸥外倒还惦记着约定，进了门就四处找寻起来，“太宰，太宰？你在吧，快出来，有重要的客人想见见你。”
若叶弥伽靠在椅背上喘着气，已经不太在意此行的目的，那个叫‘太宰’的，既有趣又可爱的男孩子了。
爱丽丝蹲在她身前，把下巴放在她膝上，仰着脸说：“大小姐，你不要太期待。”
若叶弥伽望着她，很懵懂地问：“我期待什么？”
爱丽丝时常觉得她太迟钝，她本不是有耐心的个性，却唯独不厌烦她。
大概是因为她生得实在美丽的缘故吧。
“太宰是个坏孩子，坏心眼，连肚肠都是黑的。”
爱丽丝不遗余力给还没露面的太宰抹黑。
“除了脸可爱，那家伙哪里都不可爱，最可恶的是……”
若叶弥伽有些走神，接下去的话没听太清楚。
她只心想，爱丽丝这么讨厌他都说他可爱，可见他是真可爱了。
“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爱丽丝叽叽喳喳的抱怨声突兀地提高音调，换回了若叶弥伽的注意。
她抬眼望去，只见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炸着毛手指着门口。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若叶弥伽这才看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孩子。
卷棕发，生得极俊俏，奶白皮肤，高挑而瘦削。
脸上缠着绷带，唯一露出的鸢色眼睛阴郁暗沉，很不好相处的模样。
那男孩提了下嘴角，笑得冷冰冰：”我早就来了，看你说得那么起劲，不想打扰你而已。“
爱丽丝支吾了两句，转身跑掉了。
被丢下的若叶弥伽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那男孩身上。
想起他叫太宰，再接着想起森鸥外的话。
——那孩子和你还有爱丽丝都有些相像，而且很可爱。
这话多半是用来哄她的，但现在看来，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
凭第一印象，若叶弥伽觉得太宰确实有些像她。
可正因为这个。“你看起来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话一出口，若叶弥伽自己都愣了。
见那孩子用很不快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心生歉疚，“抱歉，我真是说了很失礼的话。”
“太宰，很高兴见到你，我会尽力让自己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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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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