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禾醒过来时,身边的床榻已空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在虚空里握了握,被彭侯捏出来的伤竟都好了,肩头也没有痛感。
窗外斜阳西下,金黄的余晖透过窗缝洒进来,一榻碎金。
她望着那人躺过的地方,静静出神。
楼小禾想,自己本不是这么矫情的人,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而今动不动就哭,尤其是在彭侯那句“不许哭”出口后,强忍的泪意瞬间便决了堤,竟生生哭晕了过去……
——真有你的,小红。
楼小禾的目光此刻由朦胧,转而清醒,最终转而坚定,仿佛默默下了某种决心。
“醒了?起来喝药。”
身后倏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楼小禾转头,柳含烟那张冷艳如秋月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顿了顿,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柳、柳护法……”
起身时发丝散落,楼小禾微顿,这才发现自己披散着头发,而她的发带和木簪不知所踪。
目光在榻上扫过,除了衾枕,别无他物。
柳含烟坐在床头,手里端着碗,舀了一勺,径直喂到楼小禾的嘴边。
楼小禾惶恐万状,连忙地伸手去接:“使不得,我、我自己来。”
柳含烟没说什么,连碗带勺让楼小禾接了过去。
楼小禾无意识地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里头盛着的并非药汁,而是排骨莲藕汤。
她猛地想到一种可能,硬着头皮问道:“柳护法,我要喝的……是什么药啊?”
柳含烟丹唇微启,吐出三个字:“壮阳药。”
楼小禾:“……”
果然,她入瓮前喝的那碗怪味药汁,彭侯提了一句,要饭后喝,想来这碗汤便是给她垫肚子的。
……这壮阳药该不会一日三次日日不断吧?
她一口气哽住,瞟了眼柳含烟,想说什么,强行按捺住,默默低头喝汤。
排骨的肉香糅着莲藕的清香,一口热汤下肚,却没有预想中的惬意,她腹中陡然翻涌,竟感到阵剧烈的反胃。
楼小禾脸色发白,嘴鼓了鼓,猛地往前一扑,越过柳含烟,整个人趴在对方的大腿上,张开嘴,“哇”地吐了一地。
“……”
柳含烟别过脸,眉间微蹙,到底没有把楼小禾从腿上掀下去。
楼小禾昏天黑地吐了好一阵,好容易吐完了,柳含烟将她扶起来,倚靠在床头。
楼小禾微微喘着气,缓了缓,就见柳含烟伸出右手食指,灵力在指尖凝聚,泛着璀璨银辉,于虚空中画下一道符文……
——画到一半,卡住了。
柳含烟就这么卡在那里,好似被点了穴,纹丝不动,脸上神情却分外冷然,好似她并非突然忘了下半截符文而无法下手,只不过画着画着心血来潮,陷入了某种高妙的人生沉思。
生怕打扰了忽然入定的柳含烟,楼小禾屏住呼吸,脑子里的思绪却转得飞快:能脱离符纸和朱砂,单凭灵力在虚空作符,可见柳含烟于符箓之学上的深厚造诣,尤其她还是个医修……难怪那飞扬跋扈的沈涣对她如此忌惮,此人果真深不可测,实乃结实可靠的大腿。
不过,即画即用的符,必须一笔成符毫无凝滞……她仔细瞧了眼柳含烟那画了一半的符文,心下顿时了然,蹑手蹑脚绕过她,想要下床,却被打断:“坐好。”
楼小禾“啪”地一下把自己拍回了床头,坐得端端正正。
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柳护法,那个,我去把地上收拾干净吧……”
柳含烟收回手,空中那画了一半的符文被她一挥衣袖抹掉了。
她摸出一张空白符纸,铺展在楼小禾膝头,又从衣襟里取出一样物事,楼小禾一瞧,心下微动:那是一只朱砂包,样式和彭侯身上的那只十分相仿。
“你画。”柳含烟道。
“……”
楼小禾装傻道:“画、画什么?”
柳含烟不吃她这套,道:“清洁符。”
楼小禾还想挣扎,但一对上柳含烟那双凛凛的凤眸,果断放弃了。
柳含烟方才那一顿,与她的符箓学造诣却无甚关系,想来只是平时鲜少画这种不堪大用的琐碎符文,难免生疏。
但楼小禾不一样,不堪大用的符咒,她懂的可不要太多——
她指尖蘸了朱砂,在柳含烟的注视下,于符纸上一笔挥就。
楼小禾收手的瞬间,符纸化作只小纸人,手中抄着只小扫帚,一蹦一跳地跳下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地上清扫得干干净净,旋即在原地转了一圈,缓缓化作抹白烟,转瞬消散。
楼小禾对上柳含烟探究的目光,笑得人畜无害。
柳含烟没说什么,似乎对于一个犬奴为何会符术这种问题没兴趣深究,她转身从桌上的食盒里重又端来一碗吃食,这次是碟糯米饭团。
楼小禾面露迟疑,柳含烟看过来的目光复杂,“素团子,尝尝。”
她尝了,好吃,这回没吐。
楼小禾忽然读懂了方才柳含烟目光中的复杂,恍然意识到一件无比悲痛的事情:托彭侯的福,她好像,再也不能吃肉了。
楼小禾登时杀心大炽:彭狗给她死!
*
喝过药,楼小禾好一会儿没缓过来,柳含烟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
“柳护法。”楼小禾忽然唤住了她,那药的劲还没下去,她的嗓音十分扭曲。
“我今夜,会杀了彭侯。”楼小禾道,声音古怪,语气却要算平稳,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做不到。”柳含烟背对着她,语声冷静。
楼小禾默默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那位藏在暗处的贵人,果然就是柳含烟。
“若我做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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