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要回家了……”
裴元有气无力的哀求道,他不想要继续待在书院中了,毕竟他在林山长的面前出了丑,但他更多的是想要试探一下裴宴怀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头顶上方就传来了裴宴怀柔和的声音。
“等我。”
裴宴怀又做回了好阿兄的样子。
裴元埋着头,轻微地撇了撇唇角。
明明方才还对他见死不救,如今又扮上了好哥哥,不过是他主动提出要离开书院。
裴宴怀应该早就想要他从这里离开了,因为他觊觎林山长。
只过了一会儿,坡顶扔下一根绳子,裴宴怀抓着绳子滑了下来,荡起的风擦过裴元脖颈一侧的青丝。
裴元的模样有些狼狈,发丝凌乱,先前束发的绣着银丝的发带不知掉落在何处,青丝如瀑的垂落下来。
本应洁白无瑕的下颔处多了几道泛红的划痕,好在伤得不深,没有流太多的血。
脚上的靴子也掉了一只,应该是他摔下来的时候,被斜坡上的树杈勾住了,衣袖也在那个时候被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反观裴宴怀衣袂翩翩,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若没有仔细看,还以为裴宴怀踏风而来。
裴元见到裴宴怀,忘了方才自己受到的刁难,立马跑过去,抱住了裴宴怀,脏兮兮的脸埋入了裴宴怀的胸襟处,而沾染了泥泞的手则是趁机在裴宴怀的侧腰处摸了两把。
裴宴怀欲言又止,等再想要去阻止时,已然迟了。
怀中的少年瑟瑟发抖,眼睛红肿的厉害,泛粉的鼻尖染上了灰尘,倒是嫣红的小划痕盛开在雪白的肌肤上,多了些许开到糜烂的山茶花的旖旎。
裴元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下颔,他抬起头,裴宴怀袖口落了下去,随即将他推开,“站好。”
裴元摸了摸自己的下颔,碰到了伤口,有些痒又有些疼,“刚刚好像有只虫子蛰了我一下。”
裴宴怀晦暗的眼眸看向裴元抚摸着的下颔,缓缓收回视线,“我没有看到虫子。”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裴元摸了两下,就放下了手,有裴宴怀在身边,他反倒是不怎么担心那只虎视眈眈的灰狼了。
裴宴怀将顺下来的麻绳递给裴元,但却侧眸看向虎视眈眈的灰狼,“抓着它,往上爬。”
一直都非常有耐心的灰狼,用爪子磨了磨地上的土,也许是看到裴宴怀,清楚多一个人,他就少一分胜算,突然微低下头,猛地冲了过来。
裴元抓住绳子,向上爬了两步,但还没有在半空中稳住身子,他就又滑了下来。
他下意识想要去找身边的裴宴怀,忽然一抹利器刺破皮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了过来。
裴元急忙转眸看了过去,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的灰狼重重摔在了地上,裴宴怀扔掉刀鞘,浓稠的血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到地上,这是那只灰狼的血。
但裴宴怀另外一只衣袖上渗出来的血却是裴宴怀自己的。
裴宴怀虽然干净利索的一刀刺死了灰狼,但他方才抬起手臂,挡住了扑过来的灰狼的嘴,导致自己的手臂被咬伤。
裴元小声惊呼,“怀哥哥,你没事吧?”
他怕裴宴怀伤得过重,就无人带他离开这里。
他见过血腥多了去了,裴宴怀流的血虽多,但还没有到能吓住他的地步。
裴宴怀抿了抿泛白的薄唇,摇了摇头,继而看向抓住绳子却无力向上攀爬的笨拙的裴元。
裴元觉察到裴宴怀的目光,焦急变成了尴尬,“怀哥哥,我方才摔伤了,手臂和腿都用不上力,要比你先上去,然后再拉我上去……”
他话音刚落,突然想起来裴宴怀此时也受了伤,手臂还在流血,估计还不如他。
得知自己的“救命稻草”变成累赘后,裴元微微抬起下巴,想着待会儿裴宴怀若是向他求救,他也要裴宴怀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用。”
裴宴怀声音柔和,向裴元伸出了手。
裴元目光落在裴宴怀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迟疑了一下,将手缓缓搭了下去,裴宴怀的手竟然抽走,卷住了他的腰,他还未反应过来,人就陷在了裴宴怀的怀中,当即抵住裴宴怀的肩头,就要挣扎。
这个方才不同。
方才是他确实吓坏了,见到活人,本能的想要去靠近,发泄自己因为恐惧而带来的惶恐不安。
同时装装可怜,也好让裴宴怀心软救他出去。
裴元刚要推开裴宴怀,裴宴怀略低沉沙哑的声音擦着耳边传了过来,“别动,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裴元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裴宴怀受伤的手臂,“可是你受伤了。”
“无碍。”
裴元仍是非常担忧,他紧紧地抱住裴宴怀的腰,生怕来到半空中,裴宴怀将他扔下去。
裴宴怀感受到胸腔的挤压,微微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裴元害怕地闭紧了双眼,双手蹬紧了绳子。
裴元不敢睁开眼睛,耳朵吹过的风又急又冷,像是一大团雪块塞了进去,脚下的悬空让他没有一点安全感,越是害怕,他就将培裴宴怀抱得越近。
裴宴怀不会在这里将他扔下去,摔死他吧?
裴宴怀那么坏,说不定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想过,如果裴宴怀真心要就他,就不会看着他被灰狼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裴宴怀分明是将他当成了野性未泯的小狗来驯服。
要是裴宴怀做出了摔死他的事,他就变成恶鬼,缠着裴宴怀,就算是裴宴怀在床榻上行那种事情,他也要压在裴宴怀的肩头上!
“到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与方才在坡底相比,裴宴怀的声音气息更加微弱,语速也满上了许多。
裴元脚踩在了地上,有了实感,他缓缓睁开眼睛,裴宴怀青丝垂落于他的面前,本就艳绝的面容,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更加像是勾魂摄魄的艳鬼了。
裴元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踉跄摇晃的裴宴怀,入手的冰冷将他吓了一跳,当初他对神棍的尸体拳打脚踢,发泄积压许久的怨恨时,摸到的也是这样一片冰凉。
“怀哥哥,”裴元有些慌了神,“我扶你回书院。”
裴宴怀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微颔首。
…………
斋舍乱成了一团。
书童端着染血的水盆和布条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从裴元的身边经过。
裴元咬了咬下唇,他的唇瓣早就被自己咬破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化开。
他拦下了书童,望向里间,“怀哥哥他怎么样了?”
书童面色不善:“少爷伤的重,还没有醒来。”
裴元欲言又止,书童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中满是责备之意。
书童嫌弃责怪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似是要从他的脸上扯下一块皮来。
他将裴宴怀扶回了书院,早就累得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到书院的下人,他忙用喑哑的声音将人叫住,“救……”
下人一眼便看到了依靠在他身上的裴宴怀,脸色骤变,招呼人将裴宴怀扶到了屋内。
裴元原是想要回房休息,他身上好多地方都在痛,以至于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在痛。
可却被裴宴怀身边的小厮给拦了下来,“二少爷,少爷伤得这么重,这里没有个主事的,还请您再多待一会儿,省得底下的人忙得乱了阵脚。”
他心中像明镜一眼,即便小厮将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这些人都怀疑是他把裴宴怀害成了这个样子,把他留在这里,也是方便待会儿好兴师问罪。
有个书童心直口快:“少爷身手不凡,怎会去趟后山就受伤了,可偏偏他就无事?”
“够了!”年长一点的小厮呵斥书童,让他闭上了嘴。
裴元脸胀得有些泛红,喃喃道:“……又不是我伤得他。”
只不过是裴宴怀为了保护他,被灰狼咬了一口,又因带他离开坑底,手臂伤口流血不止,这才晕了过去。
这些人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替裴宴怀躺在床上受苦的人是他罢了。
可是,他也受伤了,脸上、脖颈上,还有手臂上,衣衫破烂不堪,他还想要回去换件衣衫。
可这些人只关心裴宴怀,丝毫没有人担忧他。
就算,今日他死在后山中,恐怕也要好几日后才会有人发现他许久未归,更不要说会有人担心他了。
父亲应该会为他伤心吧。
若是父亲知道他的木簪是从死人的身上摸来的,大概就不会为他的死有任何波澜。
“少爷醒了!”
里屋传来下人欢喜的声音,书童连忙折返,脸上也带了些许的喜色。
裴元看了看,屋内无人在意他的去留,他往门口走去。
等回去后,他要先沐浴,身上好脏,换上新的衣服,再抹点药膏,要是太疼的话,玥常就会给他拿许多蜜饯和牛乳糕,吃了这些,身上就不痛了。
裴元看到屋外落了一地的月光银霜,他摸到了门。
跨过门槛,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裴元抬脚迈过门槛,刚要重重舒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的向下跌落,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
“小元。”
裴yh:对自己的弟弟有点怪xp,不是人之常情吗?[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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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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