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瞧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活腻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我非在今夜,去给他们放一把火去,通通烧死他们,看他们一个个的,还敢不拿我当人物。”
“我今夜必须去。”
“万花坊里,我可以轻松拿到火把,挑最大的火把扔进去,让他们在一片火海里送命,烧死那群狗东西。”
刚开始,我看不清前方何人在说话,也低头来看自己的身体,竟觉得这声音,是从我的身体里传来的。
“我才不管什么后果呢,他们一定要遭到报应。”
又好像不是从我身体里传出来的。
她前面还说了什么,她究竟在说什么?
“我才不管呢,我才不管呢。”
“我就是要报仇。”
像……像是有一把大刀一下子砍在了我的头上。
我蹲下来,去捂住头,在地上缩成一团时,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但,我能感觉到周遭的冷水。
我快窒息了,我拼命去扑腾,却感觉不到我的手脚,连声音也没有。
这冷水中,我全身的肉和骨头都有种要被搅碎的感受。
也许我撑不下去,或许死亡,也是这种程度的痛苦吗?
那想撑爆我耳朵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我都快习惯了那种痛苦时,感觉有个人,将我抱起,又将我放进清水中去,好在这次躺下去的地方,清水只能微微碰到我的耳朵。
是……
是钟声,它慢慢盖过了之前的声音,朦胧间,我又听到有人的低低呢喃,那人在念着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身上的痛苦慢慢减轻,我听见之前那人说话的声音,最后,声音消失在我的身体里。
我渐渐忘了自己,或者,应该说,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我一下坐起,却是直接翻床过去,掉到了下面的木板。
“惊蛰。”
是白茶姐姐。
她坐下,一手撑起我的身子,而我的头和双手却像有千斤重,只剩下胸膛在高耸。
“惊蛰。”
我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怎么样了?惊蛰?”
待我看向她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没事吧?”
“冷。”我说。
她将我抱上床,又加了衣裳和被子。
我又在她那里,歇了几天,我回想起之前的梦,梦竟也和这样的现实有关系吗?
我觉得自己身上,或者说……是精神上,竟也都是新的了。
我身上不再有一点疼痛了,衣裳与鞋子,也都是合身的。
今日,等她进屋里时,我微微弯腰,道:“谢谢姐姐了。”
她瞧着我,道:“你近来怎么回事?”
“我如今已经好全了,这都是姐姐的功劳,谢过了,日后,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绝不推辞。”
“罢了,你出去被泼脏,也是我的错,以为……不说这个了,是我没能想得周全。”
“一个人,怎么能想到所有呢,这当然与姐姐无关。”
她似是要开口,末了却只低头笑笑。
“记得之前,姐姐说,我有个茶会的邀请帖?”我说。
她一听这话,便又道:“都经历过这样的死生时刻了,你还要去茶会吗?我希望你能安生一些,我会去求黎公子的,让他给你寻一处远了争端的地方,从此,你便安安心心的去过日子,什么都不要想了,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吧。”
她是真心为我好,我瞧着她说出这些话,莫名让我也想跟着落泪,却又有这样一个念头出现,如今,我经历这样的死生时刻,那日后若是她呢?我认识谁?该怎么救她于危难之间?
我说:“姐姐,我该这么叫你,既然我之前,已经经历过死生之间,便说明我的仇家,是个有本事的,与其东躲西藏,一辈子见不得人,不如找出祸根,能和解了最好,若是不能……”
“我亦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我说。
“话是这样说,可你……咱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这里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我突然想,若日后可以,我定要保着她,离开这里。
“姐姐这么说的话,我们斗不过受邀那个茶会的,难道就能斗得过组织茶会的了吗?”
我想,我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
她道:“也是,竟还有这一茬。”
“没事,再让我想想。”
“就去吧。”我说,“我会审时度势,不会在明面上,给别人治我罪的把柄。”
“你还是……你睡了半月有余,这次……该不会……”
我瞧着她的样子,一会儿才笑道:“才不是……回光返照,我全都好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过去时,是怎么样的性命垂危,然而她看着我之前已药石无医,现在又和好人一般,估计也是焦心够了。
我不能问她该怎么去帖中的绿林苑了,否则她要更心焦。
“这几日,我都想过了,不如我今日就动身前往,说不准,还能有应对之法。”
她刚要开口,我又道:“我心意已决,或许之后,姐姐瞧见我的改变,就会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道:“都随你。”
“再次谢过姐姐了,等过几日,我缓过身来,会再来看你的。”
这次倒不像上次,在廊中遇见谁,而我也是可以找对下楼的门了。
我想去问问白莲姑娘,但还是别再去了。
我出了大门,大抵可以去问路人。
只是我走了一段之后,就走到了一条江边,大概江上,也会有船,只是没等我看到,便让一个人从身后,抓住了肩膀。
我回过头去,不出意料,那个姑娘比我高得多,她的衣裳是束着的,可并不紧着身子,我挺喜欢的,如果日后,我也会有钱置购衣裳的话,大概会中意她的款式。
“喂,灿惊蛰,看什么呢?”她说。
“我认识你?你认识我?”
“什么你认识我,我认识你的?我听说了,你差点死了。”
她还是不肯松开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说:“听说半月前,还诈尸了,捡回一条狗命,不躲在家里,非要去外头现眼,怎么样了?你这种人被泼脏水,是活该,要是我,就泼热水了。”
“你有事吗?”我说。
“我就知道,一副淡雅面孔,你装不了多久,你不必这种态度,如果不想我再将你拖进巷子打一顿的话,你欠我的钱,该还了。”
“我欠你钱?”
“怎么?没被别人收拾死,记性才被修理得差了吗?我是不怕再告诉你一遍,你这种靠着偷盗和欺骗,踩狗屎运,溜进高官之子茶会的人,当然要知道,夜路走多了,会看见鬼,你溜进去了又怎么样?好心提醒你,这是当今王上,在各地亲点的茶会,等穿帮了,就是欺君,就是要灭九族的。”
“我欠你多少钱?”
“想赖账?瞧好,借条。”
似乎确实是这样,借款人那里,写着“灿惊蛰”三个字,只是……这是多少钱?
“这个当然是假的,我找了人抄借的,可内容是一致的,你可别想赖账,如若不然,我便将你欺盗之事捅出去,看你能逍遥几时。”
我瞧她倒真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我想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要远得很,不然,那位白茶姐姐,也不至于将她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塞给我,对她,我又是亏欠了,我只有处理好这件事。
之前,我将从白莲姑娘的,门口遇到的那两位姑娘处得来的钱,都和白茶姐姐的放在了一起,我将多的那一部分掏出来。
她接过后,点了点。
大概是不够,但现在,她也好说话。
“日后,我会每月尽力还你多的钱,直到还清。”
“你说得好听,你转脚就到王城,到那个茶会,待上一两月的,难道我去王城讨债吗?就算我真去了,王城那么大,我能找着你吗?”
“我找得着绿林苑吗?那里的人,会让我进去吗?”
她这样说,但我知道是有门的,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毛躁,想了那几日,还是白茶姐姐将钱拿出来的时候,我才想到自己的路费是根本没有的。
“我还会回来的。”我说,“如果是真的要耽搁了,我也会在月末回来,如果不能办到,你尽管将那件事,给抖落出去。”
她皱眉看我,道:“说,你想耍什么花招?”
“归还欠你的钱,也是花招吗?”我说。
“最好不是。”她说,“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她带着荷包离开。
我揉了揉肩,并不为被她抓疼,而是里头的骨,有种无处伸展之感。
如若方才还有侥幸,现下就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该去哪里挣路费呢?能挣够吗?又或者,这里的夜安全吗?
我还拿不定主意,便一直往前走着,哪知看到有载人的大船从身边经过,那前方,便应该是登船的渡口。
我驻足向远方眺望,或许……会有不用挣路费,却可以登船的办法……
不,我怎么能确定这些船去的,就是王城的方向?真是昏了头了。
要不去问问看?
这是肯定的。
我就在江边,拦下一人,虽然她瞧着,并不是去坐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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