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不要误会了——我可不打算改变我自己的做法。”
“……”
相较于不发一语、只是仍旧直视着青峰的黑子,反而是粉发的少女冲到两人身边,用力上前一步。
“青峰君,你这是想做什么?”
“哦,正好,五月也在,”无视桃井充满怒气的质问,青峰像是才意识到少女的存在,若无其事地看向对方,“我说五月——想要去哲那边的话,动作快一点会比较好。”
“……诶?”
仿佛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就算呆在这里,你也只会碍手碍脚——你其实更想去那边吧?”说到后面,少年的语气已经接近自言自语,“……如果只有你一个,想必赤司那混蛋也不会多说什么。”
最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青梅竹马,青峰刻意无视掉那双自始自终都温柔无比的眼睛,宛如挥刀斩下分界线一般生硬地转身。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哲。”
迈步离开——在他前进的方向,凡是目击其存在的学生均像是碰到烧红的金属般远远避开,空了一圈的道路上,那道孤身一人的人影显得如此傲慢、凶恶,又寂寞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等等,阿大!”
桃井下意识想追上去,黑子用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
“桃井同学,可以的话,现在最好不要打扰青峰君。”
“唔……!”
粉发少女闻言乖乖打消了冲过去的念头,说不清是气恼还是不甘地咬住下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转过身,牵起少年的右手反复查看。
“哲君!刚才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桃井同学。”
黑子任由桃井从手背检查到手心。虽然在理性上明白青峰不可能真的伤到黑子,实际确认到并没有划伤迹象后,桃井依然松了一口气。她松开那只手,抬头窥探对方的脸庞,“哲君,阿大他……”
“我明白,青峰君的现状很危险。”
“——呜……”
和预想一致的结论让桃井发出低吟,黑子叹息一样进一步补充。
“其他方面暂且不提,光是继续使用那种差劲的CAD,什么时候发生意外都不奇怪——不管是想子波还是启动式全部乱七八糟,一看就是青峰君自己的手笔……他的魔法工学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少年的言论难得刻薄——反过来却也能视作亲昵的证明,“至少,如果青峰君能依赖一下工程师的力量,也许能让情况稍微缓和一点……”
黑子望向前任搭档离开的方向。在旁人看来,少年的表情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桃井却能轻易从中捕捉到焦躁的意味——不是因为关心被对方推开,而是纯粹的、在为无法帮上忙而苦恼……与黑子相处过漫长时间的她自然能明白,和冷静的外表相反,对方的心灵总是情感充沛,犹如在黑夜照亮房间的灯火,那份力量既明亮、又温暖,现在却令她感到无比悲伤。
“啊~~~真是的!那个黑皮笨蛋,到底是在小瞧谁啊——?”
桃井小声咒骂,“拒绝所有人的靠近、还把伸向他的手一律推开,那算什么,难道是闹脾气的小孩子吗?”
她抱住手臂,肩膀因无处可去的情绪不住发颤。直接安抚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黑子歪头思考了一会儿,顺着对方轻巧地开了个玩笑。
“——嗯,一点也没错,既然如此,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诶?”
“那可是我秘密珍藏的宝物,如果吃了那个,肯定就能打起精神来。”
用安稳如晴空的声音,少年说出只有「奇迹的世代」内部才能领悟的暗号——愣了一下,理解到友人的意图,少女配合地摆出一副烦恼的表情。
“呼嗯,原来如此……但是啊,这样不就轮到宝物(糖果)被抢走的小紫闹脾气了吗?”
“说的也是呢,没办法,真是两个让人伤脑筋的坏孩子。”
“——那么,对于不需要糖果,也不会让哲君伤脑筋的乖孩子,难道没有什么奖励吗?”
桃井狡黠地微笑。黑子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娇小的友人,并用手指轻轻抚摸少女的脑袋。充分享受着对方的拥抱,桃井同样将双手环抱在少年的身后,心头却微微颤抖起来——即便是八月的盛夏时分,这副身躯也依然冰冷无比……她感觉眼眶涌上一股热意,但随后像是要强行咽下软弱一般深吸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了,哲君。”她在亲爱之人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的,无论如何——不能让青峰君一个人,没错吧?”
她首先道出对方最为挂念的事情,随后离开少年的怀抱。注视着那双眼睛,桃井谨慎地选择措辞,努力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说出口。
“就让我坦白吧。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赤司同学为什么要让哲君和大家拉开距离——不过,在实际看到哲君现在的生活以后,我好像,大概能够理解了。”
“……”
黑子没有插话——他知道,少女即将诉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一直和以前的同伴呆在一起,哲君肯定满脑子都会被他们的事情塞满吧?……就算是现在,哲君也在考虑着帮助青峰君的做法……不,不止是青峰君,小黄那边也有些让人担心。”
桃井在脑海中依次筛过同伴们的面孔,想象着金发友人的现状,内心泛起一阵钝痛——某种意义上,她是最能体会黄濑心境的那个人。
没错,只要一想到,由于他们的无能,从少年身上被无情剥夺、那些数量庞大的事物,甚至连忏悔的念头都显得无比可笑……
“不过,小黄那边有海常的前辈,所以状态会安定一些。——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青峰君。”
不过,和黄濑不同,少女得出的结论,既不是补偿、也不是谢罪……深刻思考过自己的立场与定位后,究竟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帮助到重要之人——在她心中的确存在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此基础上,我想请哲君,「暂时把青峰君这边交给我」。”
“……”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黑子当然不可能问出这种不识趣的问题。
“我知道,只有哲君才能让青峰君再次敞开心扉……但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吧?至少,在赤司同学所说的‘契机’到来之前——看好青峰君,不让哲君过度为他分心,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请将‘过去’的一部分重量托付给她——一边按捺住落寞的心情,桃井将全部心意灌注在声音里,对少年许下承诺。那是个高尚的承诺,是仅仅存在于三人之间、一段坚固牵绊的缩影。没有人比黑子更加了解其中的重量,所以——
“——嗯,我相信桃井同学。”
以同等郑重的心意,黑子沉稳地回应——随后,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透明的泪水无声从少女的眼眶滑落。
无需确认,也无需怀疑——他们早已越过了这个阶段。她没有压抑占据头脑的冲动,张开双臂,再次抱住了对方。一边加深这个拥抱,黑子更加温柔地抚摸对方的脊背,其中包含对友人的感谢、让对方担忧的歉意,以及种种无言的关怀与爱护。
直到温暖的空气沉淀下来,他们才彼此分开。
“……啊哈哈,不知不觉,好像花费太长时间了呢。”
收起同伴递来的手帕,桃井看了一眼设置在道路附近的时钟,用指尖为滚烫的脸颊降温。另一方面,黑子依然面色如常。
“午休时间也快要结束了,桃井同学打算现在去观众席吗?”
受对方的影响,桃井也迅速整理好心情,“嗯~不会哦,和哲君一样,我也会在桐皇的总部观赛。”
这也是作战团队的职责之一——刚刚说完这句话,从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桐皇的同伴在呼唤她。
“啊……学姐她们在叫我。”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也差不多要和诚凛的队伍会合了。”
“嗯,说的也是——下次再多给我讲一讲诚凛的事情吧~哲君!我也有很多想向哲君分享的事情——”少女像花一样微笑起来,“当然,不带阿大那个笨蛋!”
“那么,也要提前准备好茶叶和点心才行,”少年轻轻点头,“——当然,不带青峰君那个笨蛋。”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道别。对话的最后,黑子的视线略微下移,轻声说。
“桃井同学,头发,长长了呢。”
顺着对方的目光,桃井摩挲着过肩的长发,微微一笑。
“……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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