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的……这个破任务到底要牵扯出来几个神?
小林鹤抬起头,寺庙大门敞亮。她从正院一探头,就能看到门框内灰石块砌成的神像。
只是这神像着实怪异——小林鹤就没见过正经神像眼前蒙块布的。遮神眼目,阻塞视听,他们这是拜神还是要造反啊?
这吐槽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追鹿听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院里静悄悄的,小林鹤的眼睛没能再看到多余的记忆。她扯开嗓子喊有人吗,然后先人一步噔噔噔就跑进了神像台前。
这灰石神像虽然没有眼,但却会让人感觉到被注视着。小林鹤感觉背后发冷,知道它邪得很。
但她还是走上前,想就近查看一下。然而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串行将就木的咳嗽声,吓了小林鹤一跳——一个老头跪坐在角落的薄垫上,两块颧骨突出,双目圆睁,皮肉泛黑有腐臭味儿,眼瞅着就是个死人。
这老东西死都死得不安生,见到有人看向他,还扯出了个笑。太丑了,眼瞅着皮都快掉下来了。
小林鹤不忍直视,紧急收起步伐,扭头决定深藏大佬身后。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或许会带来更糟糕的结果——但无所谓,还不晚。反正还没死,她还有时间改。
那老头就保持着歪七八扭的表情笑着,阴森森地开口——
被追鹿一脚镶在了墙上。
空气中传来一阵牙酸的骨裂声,老头这辈子吓唬过那么多人,就没见过这么个上来就揍的玩意儿。他被这一脚踹得进气都难,看上去是真的快死了。
快死了?
小林鹤探过头,果然发现这东西虽然丑得别出心裁,但还勉强算个人。活气儿和死气儿交织在一起,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吊着命。
老头趴在地上喘了半晌,又被追鹿单手拎起来——这人可能真的不懂什么尊老爱幼:“老头,你们这儿供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头阴沉着脸甫一开口——看上去就没憋什么好屁——他还没来得及将脏字吐出,就被追鹿按着头砸回了墙。
再摔下来时,小林鹤对着墙上细微的裂痕张大嘴:“……”
“你最好别浪费时间。”追鹿动完手,蹲在地上挂着笑说:“你应该不想知道脑袋到底撞几下会裂吧?”
老头惊恐地摇了摇头。
于是追鹿暂时把老头丢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地喘气,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凤神是村里供奉的家神,我们都供了不知道几百年了。据说是祖上得见真神羽化,心生敬仰所造,是泽被众生的正神。你们是来求神的吗?”
不识时务,小林鹤评价。
很显然,追鹿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再次拽起老头的衣领,用和人聊天的语气平静说:“一把年纪了就别耍小聪明了,你的骨头可付不起这代价。”
老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到他察觉到四肢上的骨头发出颤栗地嘶鸣声,他才惊恐地意识到:“你……你是会泽教的人!”
“呦,认识我。”追鹿一笑,“行,赏你个好处。”他随手一抛,黄布裁折飞转,当场斩下了老头的耳朵。
温热的血喷涌而出——这老头吓得眼一白,直接晕过去了。
可惜虽然活成这幅磕碜模样,这老头命倒还是挺硬的。毕竟能认出追鹿这个身份的就没有善茬,眼看是同行,他也不准备留手。追鹿一拍那老头,把他那五脏肺腑都差点碾碎成片儿汤。
活生生给老头疼醒了。
小林鹤被这一套流程看懵了,只露出一阵牙酸的表情。
老头终于服了——再硬的骨头都经不住这种打。他颤颤巍巍地解释,一抽气咳出了破风箱似的古怪声音:“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哦,没事。反正本来也没打算留你一命。”追鹿乐观道。
这话刚说完,小林鹤就凑过来伸手拍了拍追鹿的肩,示意他让一下。追鹿非常配合地让开了位置,小林鹤蹲在老头面前,问:“看到了吗,现在我说了算,想活命就好好回答。你是什么人?来介绍下自己。”
这等当面狐假虎威的行径让追鹿意外地挑眉。
老头回答:“……我叫朱又。十几年前脑子一热,在隐城抢了个会泽教的大生意。本来只想抢了就跑,没想到那帮疯子发了癫,就为了一个破烂追杀了我十几年。浑身的肉都快被他们毒烂了,只能溜到这里修养生息。这小县城的人供奉凤神太久了,我为了方便,就扒下原来那祭礼的皮偷了身份,想骗点供奉过日子。”
“你是安佑被选中成为祭礼的时候来的吗?”
“是。不然我也不会光明正大留在这儿。他们供奉的小神没啥本事,指祭礼的时候也就在眉间点个红痣。我看它没啥威胁,这才留在这儿养伤。”老头说得情真意切,但追鹿想也没想,一拳把他头砸在了地上。
这力度,起码脑震荡。
小林鹤幽幽叹了口气:“你怎么非要耍这种小聪明呢?受了重伤还要随随便便顶包神定的祭礼,你是觉得大家都没有常识吗?”
老头再抬起头,门牙已经掉了。他满口是血,目光惊恐地扫视几人。似乎是终于觉察到这帮人来势汹汹,他咽了口血,总算实际了点。
“没骗你们!我真没说假话!!我当时来这儿的时候,正巧赶上那小姑娘被指为祭礼。我瞧那灵相最多也就是个低阶小神,连信徒都留不住!”
“那姑娘那时候还叫安生——她爹娘起的这什么破名,凤神一点她就让改了,之后就再也没现身过。我换成老祭礼那张皮,从头到尾都没被怀疑。这儿的人都说祭礼待久了会变痴傻,但我呆了这么久也没感觉,估计和凤神的能力一样,都是唬人的。”
“怎么会,我倒是看你傻得厉害。你抢的东西还回去了?”追鹿随口道。
“怎么可能,他娘的,那帮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砍,我疯了才还给他们。我研究了几年没找到能用的法子,扔到三百川的炉子里了。”
追鹿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谁。
老头身家性命被人拿捏,忍了。他呜呜几声,像是疼到忍不住。
追鹿低头看了片刻,继续说:“不过你这个扒人皮当衣服穿的本事,是师从什么门来着……”
“三九。”猫老师没等这老头想好怎么编,径直回道。
“三九还没死绝?”追鹿怀疑地看过去,猫老师却不吭声了。他看上去完全不想解释。
追鹿自觉无趣地哂笑了声:“算了,随便你们,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头,我再问你一次,这凤神的真身你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老头被这帮人的话说得冷汗津津,惊悚地向后爬:“别打!我真不知道!!安佑那丫头被点为祭礼的时候说过这凤神是那什么國代道女,这名号我听都听没听过啊!”
追鹿和猫老师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
國代会被称为道女的只有一个,虽然现在没几个人记得这名号,但只要被说出来就单指她——这范围可就太小了。
小林鹤眼见这俩人又心有灵犀没管自己,心一横问:“那是谁?”
“國代道女,就是安佑口中那个杀了蝶神的女道士。”追鹿解释说,“这么多年也就她有这么奇怪的名号了,想要记混都难。”
“道女也成神了吗?”小林鹤愣了片刻,扭过头看了看静默的神像,恍然大悟道。
“这倒不是,她没可能成神的。这儿的显灵应该只是邪祟借了她的名号。”追鹿说,“不过能认出她的人也不多了,平日里香火都没几捧。逢年过节穷得都不到小康,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没眼光。”
“……为什么她不会成神?”小林鹤想起自己方才在进口记忆中看见的幻影,心里越发犹豫起来——不应该,这看着多像啊。
“你当成神是种菜吗,想成就成?”
小林鹤虚弱反驳:“可道女不也斩了这么大的妖邪,这么大功德一件,怎么就不行了……”
“凡人没有承神之命理,几乎是不可能成神的。人间前尘因果尽断是成神的基本——那女道士应天运而生,一生因果全缠在蝶神上。只要蝶神不灭,她就不可能成神。”猫老师说话斩钉截铁,给小林鹤的怀疑泼了盆大冷水。
“可我见到……”小林鹤将自己所见的神影说出口。猫老师斟酌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也许是邪祟借了道女的相来唬人的。”
“算了吧,天生五感不通的人怎么可能成神?就算真让道女修成了,那也不是这劳什子凤神,是个疯神还差不多。”追鹿不想再浪费时间,催促道,“还有什么要问的没?”
小林鹤沉默了。
凭心而论,她不应该再怀疑这种事——毕竟按他们的来历,这俩人都活成老妖怪了。他们都没见过的东西,自己得撞多大的头彩才能遇上?
但要她就此打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可是自己推理的结果。大小姐从来没受过什么打击,自信得天经地义。她换了个角度,说:“那既然蝶神是道女成神的阻碍,那祂怎么活下来的?道女不想成神?”
“错了,道女倒是想对蝶神斩尽杀绝。但这位可是命理名义上的‘正神’,天降大任斩的是明阳长公主,又不是祂。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违抗命理?如果说斩杀明阳长公主是天命所归,那她后面所做的就是逆道而行了。”
“一个凡人非说‘正神’罪孽滔天,百死难辞其咎。可蝶神也并非任人宰割的善类——國代命数将尽,明阳长公主当时把蝶神夺来的凡人之‘运’和自身灵相全浇在了国脉里,融成了七扭八拐的一体。”
“在那个时候,國代几乎和明阳长公主背后的蝶神同生同死。”
即便是常识缺乏的小林鹤,也被这样抽象的行为惊得瞠目结舌——牵涉到国脉,再潦草的水平也得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不然你以为祂筹备这么久是为了什么?”追鹿一折黄布,轻松道,“毕竟是‘命定正神’,专门布了这么大的局,总不会没个防范。可惜这么做没骗得了天,还逼得國代本来就不长的国脉早早就塌了。”
这下蝶神在小林鹤的心里地位又涨了一大截——她脸上五官皱成一团,非常难受。一张嘴还感到喉咙有些干,这个就纯属是被吓的了。
“别讲故事了,我们还不知道蝶神是为什么要附身安佑。”追鹿平静打断,“这些来历都是安佑的一面之词。虽然尸体做得像模像样,但只有新人见过‘蝶神’本尊——我不认为你没被她骗。”
对了,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安佑身上衍生出来的。
无论是蝶神,凤神,亦或者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命数,都追着安佑啃——她到底是什么香饽饽?
哦,虽然这“蝶神”现在也啃上自己了。
说实话少挨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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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中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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